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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心定 ...


  •   上官透坐在床前,一手握着妻子的手,一边低声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说到愉悦处,还露出淡淡的笑意来。他将妻子的手放在唇边,不时还要吻上一下,似觉得这样十分安全。

      忽然,手中指头似是动了一下,上官透大喜,忙凑过来向床上看去。只见床上人的眼珠在急速的转动,片刻后睁开了眼睛,却是一片空洞洞的茫然之色。

      林晓棠(以后都只称林晓棠)缓缓睁开了眼睛,心中却只是一片茫然的空白,忽有一俊美秀逸的男子闯入视线,只见他满面喜色,声音轻柔,似是怕惊吓到她,只小声道:“棠儿,你醒了?”

      林晓棠呆呆的看着他不说话,好半响后,封存的记忆才慢慢的复苏过来,一想起了面前这人是谁,顿时泪水便盈满了眼眶。

      上官透又是怜惜又是心疼,忙将她扶起来轻搂在怀中,一边拍打着后背,一边哄道:“不怕,不怕,都过去了。...有透哥哥守在这里呢,透哥哥会保护你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林晓棠越发的委屈了起来,当即伏在他怀中放声大哭,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着哭着却猛然推开了他,俯趴在床边大口大口的吐了起来。

      她吐出了许多黑色的血块,吐完后只觉胸口一松,便知这是脏腑内残存的淤血。只到底受创太过,仅是坐着便觉得头晕眼花,上官透见她支撑不住,忙又将她搂在了怀中。

      林晓棠缩在他怀中,紧紧搂住了他的腰,眷恋的像个小孩子,一刻也不肯松开。上官透无法,只得招手示意人去端药。等仆人依言将药碗端来,他空出了一手接过,柔声道:“棠儿,乖,先把药给喝了。”

      林晓棠正觉得虚弱,闻言乖乖的张口,任由上官透扶着药碗,将汤药一口气给喝了下去。那汤药很苦,她蹙紧眉头正竭力忍耐,却忽被人塞了个冰凉的东西在口中,淡淡的甜意在舌尖上缓缓散开,直甜到了人的心里去。

      林晓棠惊讶的睁大眼睛,却见上官透目中带笑,温声道:“甜吗?”那副温柔缱绻的样子,像是用蜂蜜勾兑成的上好美酒一般,简直能让人沉酣上三月不欲醒。

      她心中一烫,不觉间已是满面红晕,忙点了点头,然后一头埋到了他的怀抱中。不管他如何笑语引逗,也坚决不肯抬起头来。

      久病初愈,才不过刚玩闹了片刻,她便立刻觉得精神不济起来。上官透见了,忙将她在床上放平了,柔声道:“以后的时间还多,先好好休息。我在这里守着你。”

      林晓棠听了,只轻抿着嘴笑,一只小手抓紧了他的衣角不肯放,半响道:“我有话...想和你说。”

      上官透有些诧异,忙低头问道:“你想说什么?”

      林晓棠犹豫了下,将梦中回家的经历说了一遍,然后道:“以前,我总觉得,也许还能有机会回去,所以,哪怕很危险,也不觉得如何害怕。...这回,当真回了家,才发现...”家里早已没有了她的位置。

      上官透默默的看着她,并不插话。林晓棠道:“我已经...回不去了。”她久久凝望着丈夫,半响道:“透哥哥,我如今...便只有你了。若你...”她轻将脸转了过去,剩下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上官透默然无语,只用力抓紧了她的手,良久轻叹了口气,沉声道:“你早该意识到这一点了。”他将那只小手拉到唇边轻吻了一口,郑重道:“你放心。此生...我绝不负你便是。”说着,将被角轻掖了掖,温声道:“快睡吧。”

      林晓棠听了,只对他笑了笑,闭上眼睛很快便睡着了。上官透久久的望着她,随即无奈一笑,伸手取过一卷书册来,认真看了起来。

      ...

      林晓棠既醒了过来,一切就都好办了起来。

      黄大夫开的固本培元汤日日喝着,待伤势稍缓,便开始与上官透同修以疗伤。他二人的内功本出自一源,二人双修之效远胜过一人独修,才不过七八日光景,林晓棠的内伤便好了大半,只除了损失掉的真气,一时还没能够修补回来。

      这日,二人同修毕,相对盘膝而坐。

      上官透仔细观察过她的脸色,点头道:“面色红润许多。可见确实是好转了。”林晓棠笑道:“练了有七八日了。若再没有点效果,也配不上芙蓉心经素日的名头了。”

      上官透抿唇一笑,也不反驳她,只又端详了她一遍,然后道:“面色虽好了很多,到底是元气大伤。在彻底恢复前,不许再随意与人动手了。你可记住了?”林晓棠听了,忙点头应下,毫无意见。

      说话间,下人送了汤药过来,上官透先抬手接过,待试过了温度,方才递过来给她。等喝完药,林晓棠口内含着糖,却只盯着他的衣袖看个不住。

      上官透觉得奇怪,忙撩起了衣袖查看,却见衣袍靠近腋下处,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了道口子,好在并不十分明显。

      “我帮你缝缝吧。”林晓棠想去寻针线。上官透忙按住了她,“你才好些,做针线未免耗神。既然划破了,回头换一件便是。如今又不要出门。”

      父孝期未过,便是林晓棠好好的,二人也不能够出门。

      好在以江湖规矩,守孝满百日即可,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林晓棠略作思忖,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低声道:“透哥哥,我们以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上官透低头沉思片刻,一时却也想不出什么计划来,便问她道:“棠儿,你是什么想法?”闻言,林晓棠低下头来,小声道:“透哥哥若要问我。...棠儿想回月上谷。”

      经历过一番生死,她如今最想做的,便是平平静静的过日子。既不想去掺和朝堂纷争,也不想去管江湖恩怨,只过平凡人的普通日子,每日里操心些衣食住行,便已经很好很好了。

      上官透很能理解她如今的想法,却沉默着不能答允。回月上谷固然好,但若要心安理得的过日子,只当做一切不曾发生,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如今,他算的上是家破人亡了。

      父亲含冤屈死,死后仍污名缠身,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那一人所赐。男儿重血性,若完全置父仇于不顾,只想着如何保全自身,这样的事情,岂是为人子者所当为?

      况这倾家之祸,本就由他招来。若当真无所作为,他绝不能饶恕自己。

      上官行舟自尽前的神情,不时在他的眼前闪过,那神色间满是忧心与不舍,却又隐隐透着诀别,然后是鲁王的面孔不停闪过,带着满满的得意与自满。

      那一瞬,熊熊烈火在他心中燃烧了起来,那是爱与恨、痛与悔作燃料而燃起的复仇之焰。只要鲁王还在世一日,这火焰便会永远的燃烧下去,除非他身死魂消,否则,决不罢休...

      袖下拳头被捏的咯吱作响,他面上却似若无其事,只温声道:“如今,你伤势未愈,回月上谷...还是先等等吧。”说着,忍不住又蹙眉,“倒是有一事,我心中甚是忧虑。”

      林晓棠果被引开了思路,忙问道:“是什么事?”上官透道:“父亲去前,曾嘱托我照看姐姐。”他忍不住长叹一声,“我们与鲁王,如今已是仇深似海。姐姐被夹在中间,日后却要如何生活?”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林晓棠皱眉沉思片刻,低声道:“我记得,本朝律法,似乎有义绝一项,专用于夫妻两方家族间有仇隙...”

      上官透微微摇头,面上微露嘲意,轻声道:“没用的,棠儿,你想的太天真了。义绝的适用性很窄,便是普通世家,尚且不一定管束到,何况是皇家。”

      依律令,夫妻中的任一方,对另一方的至亲有殴、骂、杀、伤、奸等行为者,则以律令,由官府出面审断,强制二人离异。然而在实际判案中,官府往往更偏向男方,若是女方家族受害,则很大概率会被含混过去。

      况且,“姐姐嫁的是皇家,便是当真达到了义绝的条件,又有哪个官府,敢去审断皇家之事?”上官透神色淡淡,接着道:“再有,父亲的罪名乃是陛下亲定。

      若姐姐据此提出义绝,就如同公开向陛下表示怨恨。只怕要求方一提出,姐姐便立刻要被病逝了。”

      照他这么说,上官筝若想要正当合法的离开鲁王府,基本上是没有可能了。林晓棠也觉得束手无策,半响道:“我看,鲁王对姐姐颇有几分真心,也许,他会愿意主动休妻?”

      才说完话,她立刻便觉得荒唐。鲁王若真对上官筝有几分真心,事态也就不会发展到今日这般田地了。上官透听了亦是冷笑,“想要鲁王放手,只怕他宁可姐姐病逝。”

      病逝,病逝,又是病逝,林晓棠听得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种冠冕堂皇,却又粉饰太平的做法,每每以无辜的生命来打底,实在是虚伪透顶,简直让人恶心。她烦闷的看向窗外,神色间郁郁不乐。

      上官透见了,默默坐过来搂住她,“别急,总会有办法的。”林晓棠顺势倚靠在他怀中,问道:“什么办法?”上官透轻轻摇头,只道:“我还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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