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幸运贝尔》焚稿八

12、胆大

　　我盘腿，坐在街边思考人生。
　　这几次复活，我越来越做不到像从前那样淡定了，大概是因为有了在意的人吧。
　　这次的死亡更是直接把我整破防了。在他人的关切与担忧中死去，与从前经历的太多独自寂寥无声的死亡相比，显得是那么幸福。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这只手被小杰握过。小杰的手是温暖有力的，很真实。可我眼前始终浮现出当初在漫画里看到的那一幕——奇犽站在小杰的床边，从被单下拉出了一只如同枯枝般干瘪灰败的，散发死气的手。
　　一想到以后他们会经历那样残酷的成长，我就难受到心脏都揪痛起来。
　　我什么都改变不了。一旦做出的事有改变剧情的风险，就会立刻受到【世界】的惩罚。这一次的死亡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真不知道让我重生到底有什么意义。我毫无形象地对着天空比了个中指，拍拍衣服站起来。
　　时间不早了，该去找芬克斯了。

　　这次复活的地方离玛莎多拉不远，还没走近，就看见了对我招手的芬克斯。
　　我很高兴。屁颠屁颠跑过去，看见芬克斯点好了两杯橙汁，更高兴了。我露出笑容，关心地问：“拿到山贼的卡片了吗？”
　　芬克斯：“我没有，那两个小鬼留下了。”
　　点点头，我捧起一杯橙汁，吸了一口。芬克斯这次特地和我约定了见面的地点，应该是有话要说。他看着我，正要开口，光线却突然一暗。
　　一个眼熟的女人站在我们桌边，挡住了光线。
　　这是……
　　“幸运贝尔。”她挑起一边眉毛，神情不善，“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
　　她身后又冒出来一个男人，手搭上她的肩膀，“听说你前几天杀了路易。”他的口气更加阴鸷，“不错嘛。既然杀了他，就要做好被我们报复的准备。”
　　我想起来了，这对情侣也是我的老熟人。不过，他们说的路易，我一时半会还对不上号。
　　我疑惑，“我杀的？”
　　“不是她。”被无视的芬克斯和我一同开口，补充道，“是我。”
　　“哦？找到靠山了啊。”男人转向他，接着目光下流地扫向我，“还不错嘛，可惜你这小身板，和他不太合适吧。”
　　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那女人已经捂着嘴笑开了。芬克斯没什么表情，站了起来，“打架之前少说废话。”
　　他比那男的高了一头。从我的仰视角度看，宽肩阔背，巨有气势。
　　“好帅。”我忍不住无声地张了张嘴。
　　芬克斯正巧垂眼看我，好像读出了我的口型，微微顿了一下，才把话说完。
　　“……不然会死得更惨。”

　　芬克斯虽然说的是“打架”，但是实际上是碾压。对方的书一拿出来，就被芬克斯劈手抢过，塞进了我怀里。
　　我：“……”
　　有卡片估计都打不过，没了卡片的肉搏更别提了。
　　芬克斯气定神闲地问我：“拿完卡片了？”
　　我点头。拿走了有用的卡片，就可以杀了。芬克斯和其他蜘蛛一样杀人如麻。我当然知道。
　　眼看着他把手放在了男人的脖颈上，下一个动作估计就是一扭一拉，他却突然停了。
　　芬克斯抬头，对上我等待的目光，说：“你转过去，看那边。”
　　我纳闷，照做，眼前只能看见墙。“什么都没有啊？”我问。
　　“别回头。”芬克斯说。
　　清脆的两声响起，我怀中的两本集卡书随之消失了。我愣了愣，回头。芬克斯向我走来。
　　“好了。”他说。

　　重新坐下之后，芬克斯又沉默了。
　　似乎自从我喝醉酒之后，我们之间的气氛就有点变了。原来就像好兄弟一样，怎么样都不会尴尬的。可现在，我对着芬克斯，尤其在经历过刚刚的突发事件之后，竟然耳根微微发烫。
　　“那个，芬克斯。”吸管在杯底发出空空的声音，我终于试探性地开口，“其实我没有那么脆弱，不害怕你杀人的。”
　　我纠结了一下，坦白道：“我……我也杀过人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啊。”芬克斯点点头，一点也不惊讶，“我知道。”
　　也是。我被箭射死的那一次，芬克斯应该也听到了关于我的传闻。虽然有妖魔化的成分，但是肯定很颠覆我在他心里的形象吧。
　　唉。可能芬克斯就是因为这样才对我失望了。我没话说，默默点下头。
　　芬克斯却轻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我只是，咳，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你看到我杀人。”
　　“……诶。”我呆呆地发出了一个无意义的音节。
　　他摸了摸鼻子，视线笔直地注视着我，又说：“我听那个路易说了你的事。”
　　我：“啊……”想想也不是什么好事。
　　芬克斯：“他们欺负你。”
　　他笃定地说：“他们该死。”
　　我突然感觉鼻子一酸，眼睛一热。
　　好想哭……这该死的温柔！我用力眨眨眼，试图把眼泪憋回去。
　　芬克斯刚刚打出一记直球，自己却一点没意识到。他又道：“对了，把你的书给我。”
　　刚刚拿到的卡片还在我这里。我毫无疑心，把书递过去。
　　芬克斯径直翻到遇见的玩家名单那一页，拉到最前。
　　我：“？”
　　“这不是还有漏网之鱼嘛。”芬克斯用手指点了点几个亮着的名字，平静道，“现在找不到。以后慢慢杀。”
　　我原本双手支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看他。闻言，一下子卸力，坐回了椅子里。
　　这贪婪之岛……是不是含氧量不足啊。
　　不然我怎么觉得这么晕呢。

　　芬克斯看我趴在桌子上不吭声，一手拍了拍我，“喂，没事吧？”
　　我吸吸鼻子，露出一双眼睛，闷声道：“芬克斯……”
　　芬克斯看起来有点担忧。毕竟以我的幸运，突然这么死了也不是没可能。好在，这一次没有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芬克斯：“怎么了？”
　　我心一横，闭了眼，大着胆子问：“你，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我闭着眼，没有看到芬克斯的第一反应。他好几秒没说话，我顿时尴尬起来，忐忑地抬眼看他。
　　芬克斯抬手，不轻不重地戳在我脑门上。
　　我向后仰着头，听见他声音里带了点笑意，说：“贝尔，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