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故事》欧烦

66、番外：永恒

　　“好冷喔师父。”张寞瑟缩着身子窝在走廊上的角落，整个人都在发抖，牙齿冻的打颤，“你不会感冒的吗师父？”
　　桐华擦完钢琴上最后的一点灰尘，洗完手从木房子里走出来。她一袭白色单衣，这身衣裳在不久前还是挺合身的，现在却显得有些过于宽大了。
　　张寞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每天给她做好吃的，她还是越来越瘦。
　　“不会。”桐华的声音很淡，很稳。她站在木走廊上看了会外面的大雪，伸手从里衣里拿出一包黑色女士香烟。她白皙的手指从里面抽出一根放到双唇中轻轻的抿住。
　　桐华用右手半握拳挡住风和雪，用左手摁下打火机点燃烟。
　　那动作无比的流畅。
　　张寞又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她总觉得像桐华这种看起来就很圣洁的嫡仙不应该碰烟，但她又觉得，烟让这人看起来更带了几分人间烟火气，就像是，画中的神明活过来了。
　　她和桐华呆在一起这么久，最大的感受就是，这个人太轻了。
　　不是单纯指体重，也指她这个人。
　　桐华就像一缕烟，她可以陪在你身边很久，但其实当有一天如果她消失了，你会连痕迹都找不到一点。
　　久而久之，你会怀疑，她真的存在过吗？
　　张寞想这些的功夫桐华已经到了她面前。
　　张寞蹲着，桐华站着。
　　“师父怎么...”了？张寞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桐华伸出两指轻轻在自己脑门上那么一点。
　　就一点，全身立刻就像被温水包围，暖烘烘的，之前感觉到的寒冷尽数被逼退。
　　“可好些？”桐华挑着眉头，慢慢的把手收回来问。
　　“好...好多了，谢谢师父，这是什么法术啊？”张寞撑着墙站起来，揉着自己蹲麻了的腿好奇的问着。
　　“自己悟。”桐华说着就要走，被身后那人一把拉住。
　　她回头看着抱着自己一条胳膊使劲眨眼间撒娇的徒儿，脚步顿了一下。
　　就在张寞以为她要教自己的时候，感觉到桐华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自己的手狠狠一麻，不由得松开手来。
　　“自己悟。”她淡淡的道。
　　“师父！”张寞抿着嘴，脸上写满了委屈。
　　快过年了，这应该是第十个年头了。
　　这里是深山，当初桐华选了这里的一块平地，亲手造了一个小木平房。还有一个院子，一个小池子，她在里面养了一只王八。
　　每天，桐华都会给它丢胡萝卜吃，一丢就丢很多。
　　有时候一边丢还一边骂着些什么。
　　而自己，就是桐华挖水池的时候，挖到的兔子洞里面的一只小兔妖。
　　当时桐华就那么提着她的脖子，提起来同她对视。后来，她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明明是上神，却要收自己做她的徒弟。
　　这人偶尔也会寂寞，然后她就会和自己讲一些故事。那大抵也是她自己的故事吧？
　　为什么？因为桐华每次说的时候，无比伤怀的那模样就差把‘这是我的亲身经历’这几个字给纹脸上了。
　　张寞跟了她九年，一直没摸透桐华这个人。只感觉她给人的感觉和她背后那些不可告人的故事有着天上地下的区别。
　　桐华每天都会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口和远山出神，一站就是几个时辰，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张寞到现在都有时候会感叹，十年了啊，师父，你到底在等谁啊？
　　“有些东西呢，靠说是没用的，你得自己去经历，去琢磨。琢磨透了，自然就会了。”桐华负手迎着大雪缓步走到小池子边上站着，观望里面那个把池壁打了个洞钻到里面睡觉的王八。
　　桐华不禁被气笑了，这可是她亲手砌的池子！
　　冷风吹在她的脸上，有些刺痛。长发一丝一缕飘在脑后从未被束起过，衣衫也随风摆动着。
　　张寞已经说不出什么反驳这人的话了，她只顾着欣赏桐华的脸去了。
　　张寞时常会感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仙气飘飘的女人。
　　突然，余光看见一抹正红。张寞侧头看向院子口。
　　那女人穿着一身红色长袍，头发高高的束着，头戴冠冕，不显凌乱。她的身形很好，前凸后翘，比师父的还要好。
　　脸...张寞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觉得很美。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她会说：‘这个女人长的真不简单。’
　　女人对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缓步靠近桐华。
　　听着后面的脚步声，闻着那熟悉的香味，桐华微微愣了一下。她把身子转过去一半，犹豫了几秒，再全部转了过去。
　　仅仅是一瞬间，眼眶就红了个透彻。
　　她一步一步走向那人，接着脚步越来越快，再到后面的飞奔。
　　女人张开双手迎接桐华，桐华也毫不客气的死死抱住她。
　　宋熔松了一口气，还好。
　　早在宋熔感知到欧瑾泊的气息时，她就知道，桐华回来了，那个传闻中高高在上不染红尘的上神桐华，回来了。
　　还好……还好这人还记得她，她是高高在上的上神桐华，也是她最爱的瑾。
　　一红一白在冰天雪地里格外显眼，张寞却只觉得她们格外般配。
　　这种想法一出，两人也不负所望的付出了行动。
　　只见桐华用双手捧着女人好看的脸，轻轻抚摸像舍不得用力那般。仿佛她的脸是一块价值连城又极其脆弱的珍宝。
　　她把额头和女人的额头贴在一起，轻轻的摩擦，仅一瞬间，思念和委屈席卷了整个雪地。
　　她给了她一个吻，这个吻绵长，激烈。
　　带着久别重逢的尘埃落定和劫后余生的狂喜。
　　张寞默默低下头背清心诀，这是她能看的吗？！
　　宋熔的修长的手指轻轻插/进桐华柔顺的发丝，万般怜爱。
　　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只听见宋熔轻说了两句：
　　“我回来了。”
　　“小瑾，我们结婚吧。”
　　桐华本来努力锁在眼眶里的泪一下流了下来，她疯狂点头，哽咽的答应她，再不见从前的半分淡然和冷静，她说：“好……好。宋熔……我好想你……”
　　宋熔知道，她再一次把她的姑娘拉下了神坛。
　　“乖，不哭，没事了。”宋熔轻轻吻去桐华脸上的泪水，又吻上她的额头，“我也想你，小瑾，我好想你。”
　　天知道，当她在异空间渡劫的时候感觉到桐华的气息重新出现时，她有多开心。
　　那时，她简直要疯了。
　　宋熔歪头看着那个站在走廊上和自己长的有几分相似的姑娘，有些疑惑：“她？”
　　“我徒弟。”
　　宋熔点点头，了然，又笑着说：“以后就该叫你宋夫人了。我要带你回妖域，举办婚礼！我要宴请四方，宣布从此你是我妻，只属于我妖界之王！”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宋熔。”桐华用力的抱住宋熔，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多年苦痛，终于苦尽甘来。
　　没人知道她们错过彼此的那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那是一种无法体现在文字里的痛和孤独。
　　永远刻骨铭心，永远警醒着她们要珍惜彼此。
　　她们错开了太久，好在最后还是她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