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如果……那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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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妍埋头往自己嘴里塞饭。
浅浅妈在她耳边念叨着每一日都会念叨的话题。
“浅浅你吃点儿菜别光吃肉，吃菜对身体好，有维生素有纤维，可不要偏食挑食万一身体坏了可不好……”
“浅浅你别光吃菜也吃点肉，吃肉对身体好，有蛋白质有氨基酸，别为了减肥要身材就不吃肉……”
“浅浅你……”
顾浅妍果断地伸出筷子，夹了一筷子大白菜，又戳了一个埋在白菜中的肉丸子，都堆到自己碗里。
于是浅浅妈满意了，开始关心其它的事情。
“浅浅你今天下午睡得好不好？”
“浅浅你最近英语学得怎么样？”
“浅浅你……”
顾浅妍艰难地咽下卡在嗓子眼的一团米饭，打断了自己老妈的唠叨：“我爸今天怎么又不回来吃饭？”
浅浅妈安静了……
顾浅妍感觉后悔起来，她常常用这句话，来堵住日复一日的来自于母亲的唠叨，虽然她每次都会为此感到后悔。
“谁知道他。”浅浅妈轻声答，用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敷衍，而后埋头吃饭，不再说话。
顾浅妍却不得不唠叨了。
“其实我爸有时候也挺好的，就是工作太忙……”
“那天我听同学说，鸟巢那边还开了一个什么科技馆啊还是什么馆，改天咱们一起去玩儿吧？”
“我记得上学期有一天晚上在食堂吃饭，看见一男一女一对情侣吵架，就为了那顿饭究竟该拿谁的饭卡刷钱……”
浅浅妈沉默地听着，点点头，忽然眼睛一亮来了精神：“对了，上个学期有一次周末我去学校找你，看见你和一个男生站一起说话，是谁？”
“……哪一个？”顾浅妍困惑。
“有好多个？！”浅浅妈大惊：“男朋友还不一个就够了？”
“……”顾浅妍无语：“我没男朋友，难道您不知道？”
“诶，不是有了瞒着家里吗？”浅浅妈又皱起眉，担心起来：“浅浅呀，犯不着瞒着我和你爸啊，至少我是肯定在为你打算呀！”
“嗯。”
“那个男孩还是很不错的啊，就是不知道家里是做什么的？他是学什么的？性子还合的来吗？”
“别害羞呀，其实你也到了该找的年龄了，不找才要让我这个当妈担心呢！”
顾浅妍用筷子尖戳住碗里那个圆溜溜的肉丸子，很无奈：“真的不是。我也想找呢，我找不到。”
“浅浅，不是我说你，但是时间过的很快，等回头晚了好男生都被别人挑走了……”
顾浅妍郁结地一口吞下丸子：“已经被挑走了，我嫁不出去了，满意否？”
“好吧，如果你嫁不出去，那么就娶个顺眼的进来也成。”浅浅妈叹息，为自家女儿的将来惆怅。
“……”顾浅妍埋头，吃饭，装作没听见。
每一次她妈妈难得有了些幽默感，她总是感觉难以捧场，实在是有些冷得很呐。
“如果你将来结了婚，那么……”浅浅妈却依旧还在继续，仿佛丝毫不知顾浅妍早已厌倦。
……
“如果……那么……”是一个很让人惆怅的句型。
所以，顾浅妍听着听着，也开始惆怅了。
她才十九啊十九，为毛她老妈就在担心自己会嫁不出去？！
挠墙……
如果她嫁不出去……她凭什么就嫁不出去呀，啊？！
不就是人笨点儿丑点儿么……好歹她性子好呀，在游戏里，她也是人人都想摘的一支花呀！
吃过饭，获准上网玩儿一会儿的顾浅妍一面怨念的磨牙，一面再次打开了游戏。
[世界]从前有座山：打听下，发生啥了？咋几天没上公会都打掐得这么热闹了？
[世界]攒钱娶媳妇：浅浅笑后遗症……
[世界]从前有座山：浅浅笑？
[世界]攒钱娶媳妇：是啊，本服最出众的人妖。
[世界]默默挖矿：咦，人妖？！
[世界]攒钱娶媳妇：除了人妖，谁会那么精分？哪有那么疯癫的女孩子……
[世界]默默挖矿：的确。
[世界]默默挖矿：不过PK烂成那样的人妖，也罕见。
……好吧，貌似现在她不再是一支花，而是成了有名的“人妖”了。
顾浅妍泄气，撑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回复消息。
[公会]驴打滚：笑笑来了？
[公会]浅浅笑：大家好！
[公会]浅浅笑：……等下，我先处理下私人信息哈~
说是私人信息，其实分成两类。
一类是来要帐的。
[私聊]四处闲逛：喂，上线了？
[私聊]四处闲逛：你害我被杀，装备耐久都没了，连任务都做不了了……
[私聊]四处闲逛：害的我现在裸奔，连二十级小怪都打得吃力……
[私聊]浅浅笑：我这儿刚好有套蓝装，另外还有5J，邮寄给你了，记得去取~
[私聊]浅浅笑：等我处理完手里这点事，带你任务。
一类是来送钱的。
[私聊]一切向钱看：浅浅笑，我看上你TS里那套100J的紫装了，多少钱卖？给个实价，咱私下交易。
[私聊]浅浅笑：70J，那是别人托售的。
[私聊]一切向钱看：50J，一口价~
[私聊]浅浅笑：70J。
[私聊]一切向钱看：60J？
[私聊]浅浅笑：70J。
[私聊]一切向钱看：65J？
[私聊]浅浅笑：……
[私聊]一切向钱看：我再送你个鸟妖娃娃，绝版的装饰品。
[私聊]浅浅笑：娃娃只值2J吧现在？
[私聊]一切向钱看：TAT，还是你当我副会时幸福，从来都有折扣价可拿。
[私聊]一切向钱看：诚邀你回来当副会，成不？
[私聊]浅浅笑：叹，65J+娃娃，便宜你了，我在冰封城仓库。
[私聊]一切向钱看：狂亲，兄弟你真好，我这就过去找你交易！！！
……
说是私人信息，其实就是各种交易——顾浅妍第一次觉得这些事情，往日她处理得津津有味的事情，其实很无聊。
义正言辞打出的装备，一律被浅浅笑高价放在游戏里的跳蚤市场上，有急需装备又不懂价格的冤大头会直接购买，更多的人则都知道要私M详谈合理的价格，然后私下交易，逃过系统要扣除的交易税。
跳蚤市场，简称跳市，缩写TS，是游戏里不见面就可以交易的好地方，只是系统总会从每单交易里扣上20%的钱作为手续费和交易税，实在是让人头疼。
说起来，如何使用跳蚤市场，这大约是沉静如水唯一没有教给顾浅妍的。
你这么笨，去跟人交易肯定受骗，那太麻烦——沉静如水如此回复，总是要求她把装备直接给自己，然后他去卖，钱再分给顾浅妍。
现在想来，沉静如水虽然表现得温和体贴，却是从一开始，就在斤斤计较每一分利益。
直到有一次沉静如水不在，顾浅妍才在世界上喊，问有没有人要30级的法师加精神加智慧的戒指。同心堂公会里，一个叫做淡兰色的小号问她，为什么不去TS时，小白顾浅妍很好奇地问：什么是TS？投诉？特殊？
那以后有一段时间，浅浅笑和淡兰色关系很好，常常互相骚扰，你教教我这个怎么做，我帮帮你过个打BOSS的任务。
……
直到后来浅浅笑离开同心堂，淡兰色和她一起离开。
紧接着顾浅妍收到文不成的入会邀请。文不成说，久闻浅浅笑副会大名。于是耐不住寂寞又碍于面子的顾浅妍换了小号，改名声色犬马，进入了精英公会。
淡兰色依然和她一起。我跟着姐姐——淡兰色说。
然后淡兰色在会里问：我觉得声色人很好，为什么不让他当副会呢？
顾浅妍当时很惊讶，急忙解释自己没有这个意思，却被文不成无视了，他表示他很支持这个建议。
于是顾浅妍继续着她的努力，忙里忙外，很快就融入了精英公会，声色犬马从此成为了精英公会最受欢迎的副会。
一面忙，顾浅妍一面和淡兰色聊她的理想，聊她的学习，聊她对精英公会和文不成的看法……只要淡兰色在线。
在网上，顾浅妍是很多话的，当有人愿意和她说话的时候。
直到有一天上线，顾浅妍讶然发现淡兰色占据了公会里另一个副会的名额。
淡兰色在公会里，亲口告诉她：浅浅，对不起，一直隐瞒你，我是个小号，精分来着。我是文不成。
那时声色犬马这个副会，打出的回复淡定：文会，没关系，我不关心，我们是朋友。
那时顾浅妍手忙脚乱去百度：精分是什么？……她几乎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
文不成依旧亲切有礼，但是顾浅妍却自那以后浑身不自在，见着文不成就想躲。
她总是觉得，文不成显得太可怕，曾把她骗得那样团团转。她甚至于不敢和精英公会的人说更多的话，下意识地总是去猜测会不会又遇到一个小号。
于是，顾浅妍悄无声息地注册了第二个小号，不动声色，潜伏进了守护公会，去另找乐子。
然后，她彻底上了瘾，乐衷于注册一个又一个小号，在各个公会之间静悄悄地穿越。
……直到事发，很多人闹得沸沸扬扬，也有人安抚她莫要放在心上。
顾浅妍表现得很平静，心里却其实并不好受，她自己也清楚，忽然发现身边的人原来不过是另一个人的精分，是何等的感觉。
如果文不成当初没有建立一个小号潜伏进同心堂试图监视潜在的对手，那么他就不会认识练级打怪PK都很笨，但是做事格外认真细心的顾浅妍。
如果文不成不认识顾浅妍，那么顾浅妍就算是退出同心堂，也不会收到他入会的邀请——那时精英公会的平均级别已高于四十，三十来级的懒洋洋的浅浅笑就是个拖累。
如果浅浅笑没有收到精英公会的入会邀请，那么顾浅妍就不会知道自己身边的淡兰色原来是个精分，甚至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小号和精分的概念。
如果……那么……
这真的是一个很让人惆怅的句型。
世界上可以有许多个苹果来填饱饥饿的肚子，却永远不会有一个如果来挽回发生的错误。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如果……那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