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星辉压船

29、远走高飞

　　“现代医学认为，良好的情绪可使机体生理机能处于最佳状态，使免疫抗病系统发挥最大效应，抗拒疾病的袭击。所以很多医学家认为，躯体本身就是良医，百分之八十五的疾病可以自我控制，在某种程度上还具有让躯体疾病转好的功效，这样的病例在医学上已经是屡见不鲜了，算不上奇迹。因此，有的心理学家把情绪心理称为‘生命的指挥棒’、‘健康的寒暑表’是有道理的。我认为你们提出这种想法是有一定道理的，再加上药物辅助可以一试，起码目前找不出比这更好的诊疗方法了。”医务室里，医生对前来咨询的二人说道。
　　郑重和殷桦听了医生的这席话，不禁喜上眉梢，心情异常兴奋。二人拉着医生一直询问了好久才离开。
　　寂静的病房里，四周一片静谧，空气温润潮湿，清新扑鼻，胜男羸弱的肺部首先感应到，她缓缓苏醒过来，清风撩动窗帘在空中翩翩起舞，享受着专属于它们之间的缠绵。清风不忘分享它的喜悦，亲吻着她的脸颊，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爽怡人。慢慢的，她看清了病房里的两人，一个坐在床前睡着，一个躺在沙发上睡着。她顿时心潮澎湃，如波涛撞击着礁石。她不忍心打搅到他们，只静静感受一股沁人心脾的情感如清风般在体内游走。
　　还是躺在沙发上的殷桦首先发现了异常，她睁开眼睛看到胜男正用充满温情的眼神默默的看着他们，“胜男，你醒了？”殷桦大喜道，一跃而起。这一声如同雷击，让郑重的身躯猛一哆嗦，他抬头一看正好碰到胜男让人心疼的眼神，四目相对，他们的心神已交融在一起。他上前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死死看着她，目光再也不愿从她身上离开，唯恐稍有松懈她就会不翼而飞。
　　“胜男你好点了吗？”殷桦上前一步紧紧抓住她另一边的手恳切的说道。
　　胜男点点头，“好多了，谢谢你们！”她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他们的手，三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胜男，我有个想法”殷桦坐下来看着胜男，若有所思。
　　“什么？”胜男盯着她问道。
　　“你这病其实不轻”殷桦轻声说道，但随即话锋一转，急切的说道，“只是比较复杂，但是治得好，绝对治得好，这个你放心，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治的问题。你这病很大程度上是心理情绪上的因素造成的，加上一些先天的原因，导致病情急剧恶化。我和郑重有个想法就是是否也可以通过情绪心理疗法来治你的病，这也跟医生达成了一致，也就是说换个环境在一种快乐愉悦的心境下，借助药物辅助治疗，我想必定对你的病情大有裨益，我都跟郑重商量好了，但也有分歧，分歧就是我想带你去美国，因为那里的医疗技术非常先进，去那里治疗对你的病肯定大有好处。而郑重想带你去非洲，去看那里的美丽风景，当然这对你的情绪和心理状态的调整，肯定也是大有好处的。所以现在我们就想问问你，你想去哪里？是去美国，还是去非洲？我们遵从你的选择。”殷桦殷切的看着胜男说道。
　　胜男一怔，看了看郑重，又看了看殷桦，正欲开口回答，“妈妈”这时胜男的儿子涛涛被保姆带着出现在门口。
　　三人同时扭过头，“涛涛”胜男张开怀抱迎接儿子，脸上是久别重逢后的喜悦。
　　涛涛扑进妈妈的怀里，稚嫩的脸上挂着泪滴，“妈妈，你怎么老是生病？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呢？”他楚楚可怜的看着妈妈，愁苦的面容惹人怜惜，
　　胜男含泪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滴，亲吻着他的额头，柔声宽慰着儿子，然后对儿子说，“涛涛，这是你的干妈，快叫干妈。”说着转过涛涛的身子指着殷桦说道。
　　“干妈”涛涛怯生生的看着殷桦，叫了一声。
　　“好孩子！”殷桦一时不知所措，激动到流出泪，一把把孩子搂入怀里，在脸上使劲亲了一口，上下打量着他，“多好看的孩子！真是继承了你跟郑重的优点。胜男，你可真有福气！”一边还在涛涛身上摩挲着。
　　涛涛也对这个慈眉善目的阿姨格外亲切，热烈的与她攀谈嬉笑着。
　　“英英，来”胜男欣慰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拉过儿子的手放在殷桦的手上，盯着殷桦，眉毛一抖，“从此涛涛是你的孩子”
　　郑重和殷桦均惊骇不已，都大喊“胜男”。
　　胜男止住了他们，面色祥和，轻声说道，“我不是说过我来上海的目的就是要把涛涛交给你们吗？现在正是时候。”说完她又拉过郑重的手，把它跟殷桦和涛涛放在一起，深情的凝望他们三人，“你们才是一家人，你们都要好好的。知道吗？”风吹动窗帘的声音，似在呜咽。
　　“胜男”殷桦再也忍不住抱着胜男的头，失声痛哭起来，郑重重重的垂下头，抚着额头，哽咽着擦去眼角的泪。
　　“不，这次我不想听你的。”郑重猛的站起，情绪失控的说道，“你得跟我走，去非洲，哪怕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我都要跟你在一起，你忘了我给你看的那些日落的照片了吗？难道不美吗？我都还没带你去看过呢？你要跟我去看，这次你得听我的，必须听我的。”他情绪激动的大叫道，泪雨滂沱。
　　“我不去非洲，我哪也不去，我就想回家，回到老家，一个人静静的离开人世。世间的繁华本就不属于我，它是属于你们的，我只是世间的一缕风。”胜男看着他们流泪道。
　　“胜男，郑重说得对”殷桦一把抓住胜男的手，极其诚恳的说道，“你们隔了这么久，吃了这么多的苦才再次相聚，怎么能再次错过彼此呢？老天不应该苛待相爱的人，你为了我们付出了所有，心力交瘁，却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而现在你们之间的一切阻碍去除了，你们该在一起了。”她郑重的把胜男的手交到郑重手上，情真意切的说道，“去吧！听他的，去非洲，去你们心之向往的地方，那里才是你们的天堂，而我有涛涛就够了，谢谢你把涛涛交给我，给了我做母亲的荣耀，我会带他去美国，给他我所能给的一切。我今生已无遗憾。”她的脸上已满是泪水。
　　胜男想抽出她的手，但这次郑重不会再放开她，她看着眼前的两人，流着泪道，“谢谢你！英英。”
　　“谢谢你！胜男。”

　　几天后的浦东国际机场，殷桦带着涛涛来给郑重和胜男送行。机场里人们来往不停，都是归心似箭，心之所望的旅客。郑重和胜男的手一直紧紧握在一起，郑重小心的搀扶着她，对她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她的眼里一直有阳光在闪耀。临行前，郑重找了个角落跟殷桦说话。
　　“英英”郑重眉峰微蹙，深深的看着殷桦，“你能等着我吗？在这里。万一——”
　　殷桦捂住了他的嘴，“没有万一，我会从美国给你们寄最好的特效药，郑重，你要记住，你一定要让胜男好起来，你和她一定要好好的，永远好好的，知不知道？”她眼中涌出泪花。
　　郑重没有再说下去，只定定看着殷桦，然后沉默的点点头。
　　不久，飞机起飞了，胜男的头靠在郑重的肩膀上，郑重紧紧搂着她的身体。她很幸福，也很虚弱，她想休息。因此，她在睡着之前，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不在身边的每一天，我都在对你的思念中度过，每天这种思念就像无数从天而降的箭矢射进我的心脏，让我流血不止，世间唯有这种血是甜蜜的味道。我既痛苦又甜蜜，我的心虽早已千疮百孔但每一处都流着蜜。你问我痛和甜哪个更多一点，我想甜蜜更多一点，心中有爱的人怎么会痛？”
　　“胜男，我发誓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和痛苦，你相信我。以后的每一份每一秒，我都跟你在一起，再也不分离，都过去了。我带你去看世界上最美的风景和夕阳。你要坚持住，别丢下我和涛涛。”郑重搂着她的肩头，搂得更紧了。
　　“从你给我看的第一张日落的照片，我就想去那里，非常想去那里。如果将来有一天我死了，你一定要将我埋葬在那里，找一个最美的地方，让我每天可以看最美的夕阳。”胜男孱弱的笑道。
　　地上，殷桦带着涛涛望着天空，他们看着飞机越飞越高，离他们越来越远，乃至渐渐在视线里模糊，久久不愿离去。
　　“涛涛，你知道你妈妈曾经跟我说过，如果有来世她最想成为什么吗？”殷桦和蔼的对涛涛说道。
　　“什么？干妈。”涛涛仰着脸望着殷桦问道。
　　“一只鸟，她想做一只鸟，因为那样她就可以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殷桦泪眼婆娑，望着天上的飞机像一只大鸟一样，正振翅高飞，越飞越远，渐渐消失在云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