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二嫁》孤猪一炙

2、射箭

　　中庭。

　　雪雁很有天赋，她也并非全无基础。雪雁从小习武，力气也很大，射箭不过缺乏一些技巧和练习。

　　“你的手法和力气都没问题，不过若只是对着不动的靶子练习，长进有限。”想要成为真正的射箭高手，百发百中，那自然是要对着动态的靶子练习。猎物又不是傻子，会在那不动等死。

　　雪雁叹了口气，“若是在草原，我准能练好箭法，成为一等一的神射手！”她说完，赶紧瞄了一眼不远处正和韩芳锦一起谈话的云夫人，又慌忙捂住嘴巴，似乎生怕她听见了。

　　韩怀尘本就对这位云夫人身份好奇，见雪雁这么说，便忍不住刺探一番，“你去过草原？”他轻声问。

　　雪雁点头，“当然，我是在草原出生的。”

　　果然如此。

　　“你们为何离开草原，来到这里？”嘉兴在大风朝的东南，远离草原，这位云夫人带着女儿来到这确实奇怪。

　　“阿娘喜欢这里。阿娘喜欢我也喜欢……不过偶尔我也会想草原。可阿娘不喜欢草原……反正，阿娘在哪，我也在哪！”雪雁的语气万分坚定。

　　“这里虽然没有草原，但在嘉兴城外，河边有一处草地，附近还有树林，可以去那练习射箭……”

　　雪雁一听，立即丢下弓箭，跑去旁边亭子的云微月了。

　　“娘，我可以跟韩师父去城外草地练习射箭吗？韩师父说，若是只对着不动的靶子，我箭术长进不了多少。”

　　“城外？”云微月正和韩芳锦讨论给孩子们编一本习字书，把日常最常用的字编入书中。听到雪雁这么说，她有些犹豫，她信任沈夫人，可这位韩公子她不过初次见面，怎么敢把雪雁交给他？

　　“是的，韩师父说，草地边还有树林，或许我能射中小鸟也说不定呢。”雪雁喜滋滋的道。

　　韩芳锦见云微月犹豫，赶紧说，“城南外的那片草地我知道，春日的时候，我经常和其他夫人去踏青，想必这秋高气爽的日子，那里的景致也是不错的。不如，咱们和雪雁一同去？雪雁也可以练习射箭，我们也可以赏景……”

　　见雪雁十分向往，云微月立刻心软，“这样也太劳烦夫人了。”

　　“不劳烦，一点都不劳烦。明日我些事，不如就定在后日吧，后日一早，我和阿弟来接你们！”

　　韩怀尘又指点了雪雁一会儿，才和姐姐一起离开云府。

　　路上，韩怀尘有意不骑马，进了姐姐的马车。

　　“阿姐，你今天怎么老是替我做主？”

　　“怎么就是我替你做主？分明是我为你筹划。你之前看那位云夫人，眼睛都要掉下来了。”

　　“……我真的只是好奇。”

　　“管你是不是好奇，后日你也得同我一起去。”

　　……

　　午饭后，云微月和桃儿出了一趟门，她带了些东西去探望如晴。如晴的家就在云府不远处。走路过去，不用一刻。

　　如晴是自幼和她一起长大的侍女，而何鸣也在她身边呆了十二年。如她在嘉兴安定下来，这两人也顺理成章的成了亲。

　　如晴已有身孕，下个月即将临盆，云微月感如晴几十年的相守照顾，亲手为孩子做了东西。

　　到了如晴家，主仆两人在内说话，桃儿就在屋外。

　　“你知道我并不擅长裁衣，这是我给孩子绣的肚兜，还有帕子，也不知道孩子能不能用得上。”云微月将东西拿了出来。

　　绣工很精致，出嫁前，云微月并不会女红，这是她出嫁后跟着如晴、如雪学会的。

　　如晴又惊又喜，“夫人，您怎么辛苦做这个？这些东西我的孩子怎么受得起？”

　　“有什么受不起的？你的孩子和雪雁一样，也都是我的孩子。”云微月虽然笑着，可眼中却满是苦涩。

　　她来到江南，远远的逃离草原，就是想要忘掉过去痛苦不堪的十年，只是……发生过的事情，就永远不可能消失。

　　“……夫人，您又为如雪难过了？如雪她如果知道您把雪雁照顾得这么好，一定会很开心的。如雪为了我们牺牲了一切，我，我也很感激她。”

　　“在我心里，你和如雪都是一样的。这些年，如果没有你们的陪伴，我早就撑不过了。所以，你的孩子，我也会和雪雁一样看待。”

　　她已经打定注意，这一生不会再嫁，有了雪雁，还有如晴的孩子在身边，她就不会那么孤单吧。

　　只是……

　　如晴想起了雪雁，雪雁的父亲是草原的王者，她血脉中留着草原人的血液，即便她把雪雁带到江南，还是无法改变她骨子里对草原的向往……

　　来嘉兴的这两年多，雪雁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这孩子，很喜欢习武，喜欢骑马射箭，云微月知道，雪雁是属于草原的。

　　可她，宁死也不会再回草原……

　　再等一等，等雪雁长大了，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她会让雪雁自己做选择。

　　次日。

　　这日一早，韩怀尘便洗簌出门了，他在府衙门前上马正要离开，却撞上了韩芳锦送大侄儿去私塾回来。

　　见韩怀尘要出门，韩芳锦有些好奇，“你去哪？”

　　韩怀尘没多想答道，“吴县。”

　　“你去吴县？今日能赶回吗？可别忘记了明日你要去教雪雁射箭，可别让我失信于人。”韩芳锦急忙道。

　　“放心，今日天黑前，我便回来。我去会会苏州刺史秦大人。”韩怀尘又说。

　　韩芳锦立即来精神了，“秦大人？你好好的去见秦大人做什么？你和他认识？”

　　“……他在长安时，有过几面之缘。”

　　“你来嘉兴好几日了，也不见你去找他，昨日刚见了那位云夫人，今日便要去见秦大人，是为了打听云夫人的身世吗？”

　　“……不是。”韩怀尘一口否认，心中却想，他的这位姐姐，未免太机灵。

　　“真不是？”

　　“不是。我要走了，晚上还得赶回来。”韩怀尘说完，赶紧勒紧缰绳，扬长而去。

　　中午不到，韩怀尘便到了吴县。

　　苏州刺史的府邸，便在吴县中。

　　秦之扬拿到韩怀尘的拜帖，一时间有些错愕。

　　大约在十二年前，他在长安城和韩怀尘有过几面之缘。当时韩怀尘还年少，追随他的师父苏将军一起来到长安城……

　　也正是那一年，芳乐公主和亲突厥……

　　他原本和芳乐公主青梅竹马，虽然陛下没有明确的旨意，但是皇帝、皇后还有他的父母，都是默认和期待这门婚事……

　　那年公主被迫和亲远嫁草原，他便心灰意冷，没多久便远调地方任职了。

　　如此算来，他和韩怀尘已经十二年不见，对于韩怀尘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韩怀尘几年前随苏将军灭了突厥，立下军功，如今不应该在长安城中享受高官厚禄么？怎么跑到了这里？还来见他？

　　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可谈的？

　　秦之扬百思不得其解，还是亲自去前厅见了韩怀尘，又把他请到书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