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幸福（原名：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雨兰飘香

3、第 3 章

　　刚刚签下一笔大单把客户送走，林向冬倒了一杯咖啡坐在办公桌前望着窗外。他的办公室在大厦的18楼，隔着玻璃向下看，街上的喧哗浮躁都变成了一出哑剧。今天天气不错，心情也不错。他正盘算着一会儿把李江涵约出来吃饭庆祝一下，顺便还她上次帮忙解围的人情，电话就响了。“向冬，为什么这几天你一直不接我电话？”“琼婕？哦，最近一直很忙，有个重要的项目。”一听是方琼婕，林向冬的心情马上跌入了谷底。“向冬，我马上要见你。我就在你公司楼下。你要是不下来我就上去找你！”“琼婕，我在工作呢。”“我不管，要不马上下来，要不在你办公室等我！”“好吧，你在楼下咖啡厅等我。”林向冬无奈地挂了电话，刚才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

　　方琼婕是林向冬的前任女友。之所以说是前任，是因为林向冬已经和她提出分手。他们曾经在同一所大学读书，方琼婕比林向冬小两届。那时候，林向冬在学校里还算比较低调，但由于是文艺社的骨干，有时候难免会引人注目一点。而方琼婕的知名度则远远高过林向冬，她是大家公认的校花，追求者多如牛毛。方琼婕的眼光很高，再优秀的男生在她面前没有不碰钉子的。可是她在一次观看文艺社话剧公演之后却开始疯狂地追求在剧中饰演男主角的林向冬。

　　琼婕的家在上海郊区，父母都是乡镇企业的工人，还有一个在上高中的弟弟。尽管琼婕从小就漂亮得让许多人嫉妒，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但家里的焦点始终集中在弟弟身上。所以琼婕从小就很独立，显得比同龄的孩子都成熟一些，在料理家务方面也是一把好手。

　　由于从小娇生惯养，住校之后生活不规律，再加上本来肠胃就不好，林向冬经常会身体不舒服。为了追求林向冬，方琼婕千方百计地打听他的消息，帮他洗衣服、买饭，在他生病的时候更是尽心尽力地照顾，专门买了电饭锅在宿舍里偷偷为他煮粥炖汤，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没过多久，两个人就开始在学校里出双入对。

　　为了方琼婕，林向冬在学校的时候没少遭其他男生的白眼和漫骂，许多人都把他当作情敌，看作眼中钉肉中刺。可能是个性使然，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虽然默认了恋爱关系，自己也很喜欢方琼婕，但林向冬始终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公开场合从未表现出特别亲密。而且出于家庭情况的考虑，和琼婕谈恋爱的事，林向冬始终没有冒险告诉家里人。

　　时间长了，林向冬渐渐觉得和琼婕在一起很累，因为她爱他爱得很自私。作为文艺社的骨干，林向冬的事情比较多，再加上毕业之后要出国留学，学习任务也很重，他经常过着宿舍－教室－食堂－文艺社“四点一线”的生活，很少有时间和琼婕单独相处。为了增加在一起的时间，除了睡觉之外，几乎无论他干什么，方琼婕都跟在他身后，陪他上课，陪他去文艺社排演，而且对与他有来往的任何女生都持敌视态度。为此，林向冬和她谈了很多次，让她不要总围着他转，但她坚决不肯。

　　真正让林向冬开始思考和方琼婕的关系是在大四最后一次话剧演出之后。林向冬毕业之前的最后一次话剧公演是饰演《雷雨》中的男主角周萍。当初在选择演员的时候，方琼婕曾经强烈要求林向冬为她安排饰演女主角四凤，却遭到拒绝。一是因为方琼婕并不是文艺社的正式成员，只是由于天天都陪他泡在社里，偶尔会帮忙饰演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饰演女主角显然不够资格；二是因为她的演技确实不够出色，略带上海口音的普通话无法过关不说，在表现力方面也很欠缺，表演显得过于生硬、做作。林向冬始终觉得，她虽然长得漂亮，但在演戏方面实在没有什么天赋。结果，社里最终决定由另一名骨干曾莉饰演四凤。

　　为了圆满完成这次演出，林向冬整天都泡在文艺社排练，而方琼婕却一反常态地没有一直陪着，只是在每天排练快结束的时候准时出现在门口等他。演出空前成功，林向冬把剧中周萍的复杂心理和感情表现得淋漓尽致，曾莉也演得非常投入，以至回到台下还一直控制不住泪水涟涟。落幕之后，全场热烈的掌声久久不断。后来林向冬再与学校的师弟师妹联系时，大家都说打他走后文艺社就再也没出现过当时的辉煌。

　　演出结束以后，社里的全体成员都到学校里的一家餐厅聚餐庆功，顺便也为林向冬送行。席间，本来温柔贤淑的曾莉却一扫往日的淑女形象，喝了很多啤酒几乎把自己灌醉。见此情形，大家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本来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冷却下来。林向冬本想先送曾莉回去，她非但不肯，反而失声痛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从包里掏出几封信，每张纸上的字都是用殷红的鲜血写成的，而且全是一些威胁的话，让人看了触目惊心。“这些都是方琼婕给我的，就是为了让我退出《雷雨》的演出。见我不搭理她，她还找人当面威胁过我几次……”话没说完又泣不成声。“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听了她的话，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林向冬更是觉得难以置信。“一开始我是因为害怕不敢说，但是我又不想放弃。后来就想反正豁出去了，不管怎么说这次一定要演。要不等你毕业了，再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搭档！什么都别说了，林向冬，今天能演成这样，怎么着也值了……”

　　那天晚上方琼婕去找林向冬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把将她甩开，头也不回地独自离去。方琼婕心里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并没有追他，只是站在原地欲哭无泪。

　　接下来，林向冬顺利考入美国斯坦福大学攻读硕士学位，期间很少回国，并开始有意疏远方琼婕，但在他毕业之后回国准备创业的时候，琼婕还是出现在了他面前。几年的时间已经把当年的记忆冲淡，对于在学校发生的闹剧，林向冬已经不想再去计较。于是，一切又重新开始，但是林向冬一直觉得，很多东西就像流失的岁月一样已经不可能再找回来了。
　　“琼婕，你找我有什么事？”林向冬在咖啡厅的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进去。方琼婕正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心不在焉地搅弄着手中的咖啡勺。看到他进来，她的眼睛里分明闪出了光彩，但是很快又故意摆出一副冷漠的脸孔。“我知道你一定会下来见我的。”“那当然。我可不想再让你把我的办公室闹得乌烟瘴气。”林向冬没有看她，径自坐在了对面，招手叫来服务员为自己点了一杯冰摩卡。“我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吗？”“我已经有三个秘书因为不堪你的侮辱离开了公司，你不会忘了吧。”林向冬冷笑着说。“向冬，我都是为了你，谁让你……”接下来又是那些林向冬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的话，她寂寞，她委曲，她爱他，她离不开他，总之就是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归结为爱，因为爱他才会见不得别的女人在他身边，因为爱他才会时时刻刻都想和他在一起，因为爱他才会……“够了！这些话你已经说太多次了。不要再用爱来掩饰你的自私好么？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不要再用自欺欺人这种小孩子的把戏骗自己了。”林向冬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可能是情绪激动而且太久没有倾诉的缘故，她的脸颊绯红一片，微翘的睫毛向上扬着，使本来就很标致的脸上又增添了几分美艳。不得不承认，方琼婕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材都是上上等的美女。“我……向冬，我们重新开始好吗？如果你不喜欢，我会努力不再那样做的，好吗？”她一边说一边眼泪扑扑簌簌往下掉。

　　“好了，不要再哭了。”看她哭了许久，林向冬才递上一张纸巾让她擦泪。“琼婕，你何必要这样呢？我知道追求你的人也不少，为什么非要喜欢我呢？你明知道我已经对你没有一点感觉了。”“可是我就是爱你，怎么办呢？怎么劝自己都不行，就是无法控制地想你。你原谅我好不好？”“这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爱就是一种感觉。不是因为你犯了错才对你没有感觉，而是因为没有了感觉才会不能容忍你的错误。回去吧琼婕，别再来找我了，真的。再找我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的，我的性格你应该很清楚。”虽然话很绝情，但林向冬的语气却非常温和，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就像在安慰一个失恋的小妹妹。林向冬始终觉得，即使不再相爱也犯不着让曾经的感情伤害对方。听了他的话，方琼婕没有再纠缠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擦着眼泪一言不发。正在林向冬不停地看着时间，想早点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谈话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林向冬吗？我是李江涵。”这个节骨眼儿上，她的声音仿佛救星一般。“我跟你说，我刚才到我们主管单位办事的时候看到了你们公司的项目申请书，就顺便找处长了解了一下你们那个项目的情况。你们那个项目……”“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接你。你到楼下等我。”“喂，不用，不用，我就这么和你说……”听着林向冬答非所问的话，江涵以为他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正想再和他解释，那头的电话已经挂断了。“这家伙在搞什么鬼？”一头雾水的江涵一边咕哝着，一边收拾好桌上的材料准备下楼。

　　挂了江涵的电话，林向冬如释重负般地叹了一口气，简单地对琼婕说自己突然有点事，然后没有等她回答就在她幽怨的目光中消失了。林向冬走后，琼婕又稍稍坐了一会儿，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路小跑地到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让师傅先把车停在路边，看着林向冬的宝马从地下车库驶出。

　　尽管江涵已经在楼下站得腿都有点发酸，但是当她看到林向冬的宝马出现的时候还是感到很惊讶。“你在搞什么鬼啊？我又没说让你过来。”江涵完全是质问的口气。“当面说得更清楚嘛。这个项目对我们来说可是相当重要的，你知道吗！”林向冬也不示弱。“知道啊，要不我管你这破事干什么。”江涵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那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打算带我到哪里去谈啊？嗯？林总～～。”她故意把“林总”两个字拖得很长。“找个地方边吃边说。你想去哪里？”“我啊？什么地方都行。要不去吃烤肉怎么样？”虽然嘴里说着什么地方都行，但其实她已经对烤肉觊觎已久了。“嗯……要不我们改天再去吃这个吧。今天吃清淡一点好不好？我……肚子不太舒服。”可能是刚才的冰咖啡在作怪，林向冬开到半路上就觉得肚子隐隐作痛，现在已经发展成一阵一阵地绞痛。他自知情况不太乐观，心想还是小心为妙。“啊？这样哦。可是说实话，要是想吃清淡的还不如回家煮面。”江涵有点失望地小声嘀咕了一句。“哎？这个提议不错。要不到你家去，你煮面给我吃吧。”没想到林向冬会突然提出去自己家，虽然不太情愿，但毕竟人家不舒服，江涵也不好反对，只得答应。

　　开车到江涵家路并不算远，但林向冬的额头上已经有点冒汗了。江涵心想，一定是肚子疼得紧，但她现在已经不敢再像第一次遇到他时那样毫无顾忌地扶着他，甚至连离他近一点都会觉得心跳快得吓人。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她装作急着开门的样子赶快跑上楼梯。

　　江涵租住的地方是一个老式的一室一厅，说是有一厅，但面积却很小，只放了饮水机、冰箱和吃饭的桌椅。这个房子本来是一个同学与她合租的，但那个同学两个月前搬去和男朋友一起住了。“你这儿虽然小但还挺温馨的。”林向冬勉强支持着参观了一下整个房间。“还行吧。不过很快就要搬了。”“为什么？”“要到期了。房东的儿子结婚要用房子。再说我一个人也承受不起这么贵的房租啊。”“哦。那你怎么办啊？”“到时候再说吧。再想办法找呗。对了，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啊？又吃海鲜了？”看着林向冬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按着肚子，江涵顿时觉得心头一紧。“不是。没什么，可能是刚才的冰饮料喝得太急了，很快就会没事的。你做饭去吧，我都饿了。”江涵无奈地叹了口气，给林向冬倒了一杯开水让他慢慢喝，自己扎进厨房做饭去了。

　　煮个面嘛，不算什么复杂的饭，不一会儿，不大的房间里就开始弥漫着饭香。江涵煮了既省事又好吃的酸辣榨菜肉丝面。这可是她的独创，很多人吃了之后都赞不绝口。酸味是西红柿煮成的酱，微微带着一点辣椒的香，因为知道林向冬不舒服，江涵只放了一点点干辣椒作为提味的作料。

　　喝了一大杯开水，林向冬的肚子已经好受了很多，不再像刚才那样纠缠，再加上诱人的饭香，早就惹得他食欲大开。几口又酸又香的面条下去，再喝上两口热汤，林向冬觉得非常受用，不知比外面的餐厅强上多少倍。“手艺不错嘛，小姑娘。”“是吗？欢迎经常来品尝啊。”说完这句江涵自知失言，立即羞得脸通红。“哎，你刚才说我们的项目怎么样了？” 一口气吃完两碗面条，林向冬十分满足，这才想起本来要说的正事。“你们那个项目已经通过两次审查了，但还差一个最终的专家终审。不过和你们竞争的还有两家实力很强的公司，而且听那处长的意思，人家好像该打点的都打点得差不多了。你们是不是也……”“噢，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不过我可不想像他们那样，我相信我们的项目有实力拿到审批。靠钱买来的项目有什么意义啊？我们不需要这个。”一说到工作，林向冬立即严肃起来，江涵心想，还别说，他还真有企业家的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