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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金风乍起(五) ...

  •   玉露人安顿下来,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寻常鸡鸣狗盗打家劫舍之徒,何必大费周章使用多嘴蛇?如果不是,他们的目的又会是什么?是风十二吗?可若是冲着风十二来的,他们不会男女不分,将连竹桃劫走,难道――又是我?!玉露苦了脸,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倒霉――转念一想,却是一个激灵,莫非这些人知道自己是女子?自己一路小心,从未让外人察觉,怎么会被他们发现?他们到底是谁?会不会和那两个青衫红袖是一伙的?未免消息也太快了吧......他们会再次对自己下手吗?竹桃能不能平安归来?她归来,是不是就可以知道那些神秘人的身份?想来想去,真是头大如斗,倒在床上蒙住头,哼唧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只听得外面人声大作,玉露心中一动,连忙滚坐起来,刚打开房门,就见风十二从对面房间走了出来,见是她,便道,“我正要找你呢,快走,竹桃回来了。”玉露听了,忙紧跟上他,见风十二打量自己,这才醒到自己连头发也忘了束,顺手抓起长发在头顶打了个结,一面往前院而来。

      刚到前厅,便见厅中挤了不少下人,见风十二来了,忙让出一条路来,玉露跟着风十二走上前去,就见竹桃仰面坐在椅上,双目紧合人事不知。

      风十二用手指在她鼻下一探,还有气,便问一旁的管家,“怎么找到的?”

      “回风少的话,并不是小人们找到的,今个一大早开了府门,就发现她躺在门口,小的们便将她抬了进来。”

      玉露仔细端详半晌,见连竹桃脸上身上并没什么明显的伤痕,只是瘫在椅上,仿佛睡着了一般,任旁人呼唤摇晃,都没有一丝反应,遂问,“请大夫了吗?”

      “老爷亲自去请的,怕就是要回来了,”管家忙答道,话音未落,就见连满都带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匆匆走了进来,看见风十二,忙行了一礼,“风少,让您担心了。”

      风十二知道他是故意作样子给自己看,连府这些下人,派谁去请大夫不成?偏他亲自去请,分明是因了昨夜之事,担心触怒了自己,这才分外殷勤,否则一个歌女的生死安危,又怎会值得他如此大动干戈,便点点头,侧身给大夫让开地方,“请。”

      那老大夫放好脉枕,号了片刻脉,换了另一只手再号过,然后扒开竹桃的眼皮看看,又看了看她的舌苔,却是摇了摇头,“没病。”

      “没病?”玉露反问,“那是不是中毒了呢?”

      “看这姑娘的脉象,也没有中毒。”

      “那她怎么没醒过来?”

      “恕老夫才疏学浅,看不出这姑娘的症结,只能说她没病没毒也没有死,至于何时能醒过来――”大夫收拾起医箱,“说句不该说的话,江湖上稀奇古怪的物事技法层出不穷,远非我辈所能窥测掌握,老夫只能医常人病,这症状奇特,公子还是另寻他人去吧。”说罢竟掉头去了。

      玉露见竹桃还是昏迷不醒,不禁担忧,见风十二也皱着眉头,便低声说道,“是不是因为被多嘴蛇咬伤?过了七天就会醒吗?”

      “我也不知,据说不同人来豢养七药蛇,使用的七种草药的配方剂量都不尽相同,所以每尾蛇的解药也有所不同,就连吃了解药是立刻醒来,几个时辰醒,还是几日后再醒,都是不同的,你看她这个模样,”风十二指指竹桃,“我们就连她是不是服了解药都不知,又如何救治?”

      难道就任她这样活死人一般,若是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呢?玉露正在灰心之时,脑中忽地灵光一闪,叫了出来,“快,快将她抬到我房里去!”

      “你有法子?”风十二惊讶地问。

      “我也不知道,”玉露脚不沾地跟上去,“只能试一试了!”

      玉露的法宝,其实就是碧玉竹,上文中说过,这竹牌用来煮水,会有基本的解毒功效,她只是听父亲谈起过,自己也从没试验,更不知它能不能让竹桃醒来,然而此时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不如放胆一试,死马当活马医吧。

      玉露让人留在房中照顾竹桃,自己跑到灶间,将一干人等都撵了出去,叫铁剑守着门口不许任何人打扰,这才坐到灶前,将碧玉竹牌解了下来,挑了一只用来熬药的小陶罐注满了清水,才将竹牌轻轻放了进去,放在灶上,先用大火,然后改小火熬煮,待得熬剩半罐,又加满清水,继续大火小火,如此反复了三次,这才熄了火,将罐里的水倒了出来,刚满一碗,便见那水质清澈,碗底隐隐一层绿色,细闻却是一股冷香。玉露心想自己是严格按照父亲嘱咐的步骤,这水的颜色气味也与父亲描述的基本相同,该不会吃死人的。这才抹干了竹牌收好,端了碗打开了门,门外铁剑已经守候多时,见她出来,忙接过碗大步离开了。

      玉露担心这竹水能不能奏效,也匆匆跟来,只是铁剑步子太大,一忽便将她落得老远。她忙了半晌,也有些疲劳,走走便累了,好不容易来到自己门前,还没进门,就听得里面有人咳嗽一声,定睛一看,竟是竹桃醒了过来!玉露这下才松了口气,倚着门沿不肯动弹,风十二一眼瞧见他,便走了过来,“陆兄弟辛苦了,”连满都也忙跟过来,“多谢陆少,”也不顾竹桃刚醒身体虚弱,只向她喝道,“还不谢过陆少救命之恩?”

      “不必,”玉露摆摆手,“叫她好生歇着吧,”自己不愿看这一屋子人的势利嘴脸,便道,“我出去透透气,”转身走了出来。

      她不知不觉走到院中,这才发现昨日的满院金菊已经无影无踪,想是风十二发了话,连满都忙派人撅走了,心中不由感叹这世间是如此不公平,一位富家公子说一句话,便有千百个人为他奔前走后,而一个歌伎的性命,却如草芥一般任由人践踏忽视。她本来很是不齿竹桃自荐枕席的行为,此时却忽然有些同情她,想她命如飘絮,主人将她视作摆设玩物,随手丢弃,她只得出卖色相,寄希望于这个风十二或者下一个风十三能带她远离这个无情之地,若她有选择,也不会自甘堕落吧。

      人们对于没有经历过的人或事,大抵不是想得太好,便是想得太糟,玉露也是如此。以前,她总以为世界如同自己想象,善恶美丑黑白分明,这次出来,她才亲眼见到什么叫生计艰难,什么叫人情冷暖,原来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拥有“醉茶缘”那种安宁的生活,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如自己一般幸运,有疼自己爱自己宠着自己的爹娘师姐,这些经历,使得她更加珍惜自己的拥有,也使得她更加希望力所能及地帮助有需要的人。萧茗夫妇大概也没有想到,女儿离家,得到的,是真正的成长。

      风十二坐在窗前,凝视院中玉露身影,若有所思,铁剑悄悄出现在背后,欲言又止。

      “说,”风十二收回目光,拿起茶盏。

      “爷,刚才,我好像看见陆公子在用――”铁剑顿一下,“在用他的绿牌煮水。”

      “绿牌?”风十二惊讶地回过了头,“你是说竹桃喝的是绿牌熬出的水?你怎么知道的?”

      “属下,属下――”铁剑心虚地不敢看他,“在门口等得着急,所以偷偷从门缝里看了一眼,就一眼,真的。”

      绿如竹,莹如玉,轻若不觉,可解毒,莫非是――风十二眼中一亮,脱口而出,“碧玉竹!”他终于回想起来,两年前一次酒宴之上,他曾见过此物,佩带者即是洛阳王之女云真,当时洛阳王喝得大醉,非要女儿将萧门独家徽记――碧玉竹牌拿出来给宾客看。想那云真曾为“茗客”萧茗的弟子,莫非陆羽也与这萧家有关?当下眉间一沉,“铁剑,立刻传书回府,我要茗客萧家的所有资料!”

      连府里有一座很大的人工湖,眼下已是秋天,湖上的荷叶着了霜,孤单单地独立水面,玉露坐在湖边大石之上,看着水里的倒影,发起了呆。竹桃虽然已经安然无恙,可是对被劫一事毫无记忆,玉露想起青衫红袖二人,还是免不了忐忑,猜不准他们哪一天便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最糟糕的是根本不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只害得自己瞎猜疑。她本以为出来闯荡,必会有声有色十分风光,谁知眼下却是有险有难疑神疑鬼,难得有自己想象过的快乐与精彩,真不知自己离家的决定是对还是错。想到这不禁心烦意乱,拾起一枚石子丢进湖中,噗的一声,影子便碎了。

      “陆兄弟,想什么呢?”风十二的声音背后响起。

      “没什么,”玉露站起身,勉强一笑,“风兄。”

      风十二看着面前的她,笑意渐浓,“其实呢――陆羽是个好名字,只是倒过来似乎会更悦耳些。”

      玉露闻言大惊,下意识向后一退,脚下却被石头一绊,骤然歪倒,风十二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她的手拉了回来,玉露站定,忙甩开手,故作镇定,“风兄真会开玩笑,姓名又岂能随意倒置。”

      “不能么?”风十二故意反问,一字一句道,“萧、玉、露?”

      玉露登时呆住,半晌,反倒笑了出来,索性看了风十二,昂然道,“你既然知道,还来问我?我便就是萧玉露又怎样?难道我化名陆羽女扮男装,官府就会治我的罪么?”

      “官府治不治罪我不知道,”风十二坐到石上,“我只知道萧老爷子要是知道了,你十条八条的罪状可就免不了,比如与人豪赌,当街斗殴,夜饮不归,衣冠不整......”

      “别说了!”玉露听得心惊肉跳,大喝一声,看了风十二,眼睛里放出飞刀来,“风十二,威胁别人算什么本事!”

      “说得好!”风十二鼓起掌,“威胁别人的确不算本事,可是威胁得住别人,就是本事了,你说我要是把宝贝女儿送了回去,萧老爷子一高兴,说不定教我一招半式,此生我可就受用无穷了。”

      “卑鄙!”玉露拿他无法,只得怒视他,“你这个小人!”心想我不能与他浪费时间,事情败露,我能跑就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便转身拔腿就走。

      “萧玉露!”风十二在背后喊道,“你前脚走,我保准报信的人后脚就到,你可想清楚了!”

      这个无耻之徒!玉露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咬紧银牙,倏地转过身来,见他背湖而坐,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盈盈笑道,“那我就不走了,”背着手走近,看着风十二笑得异常妩媚,忽然闪电般伸出手臂,将他用力一推。

      风十二被那笑容所惑,毫无防备,只觉眼前一闪,便一个倒仰栽进了湖里。玉露得逞,出了一口恶气,见他在湖水之中浮浮沉沉,便高声道,“你就在水里慢慢报你的信去吧!”扭头便要离去。

      “别――走――”风十二喘着粗气,“我不会――”话没说完又沉了下去,用力摇动手臂浮上来,“――游泳――”使劲摇晃着胳臂,“――不会――游泳――”

      玉露转过头来,做个鬼脸,“你别想骗我,淹死活该!”

      “我――真的――真的――”风十二一口气喘不上来,又沉了下去,想再浮上去,手臂却越来越没有力气,渐渐慢了下来。

      玉露将信将疑,见他又不像是装样子,这一次沉了下去再没露头,不由得心急起来,放声叫道,“风十二,我要走了,你再不上来淹死了可别怨我!”叫了两遍,也不见他钻出水面,自己也慌了起来,看那湖水也不知有多深,然则人命要紧,她不敢再延误,闭起眼睛捏住鼻子,纵身跃入水中。

      风十二只觉得自己象一只没了风的风筝慢慢往下坠落,忽然颈上一紧,只觉有人大力将自己向上拖去,耳边哗啦一声,便破水而出重见天日。

      玉露将风十二拖上岸,自己也累得瘫坐在湖边草地上,见风十二没动,只得过去用力捶了几下他后背,他这才哇啦一声吐出几口湖水,缓过气来。

      “你不会游泳,怎么不早说!”玉露抹了一把面上水珠,犹自喘息不止,“累死我了!”

      “我怎么知道你会推我下水!”风十二终究底子好,恢复得快,口齿也伶俐起来,“难道你就事先打了招呼么?”

      “风十二!”玉露懒得同他拌嘴,“我救了你,你也别再要挟我,咱俩就此扯平了,”说罢起身要走。

      “萧玉露!”风十二来不及起身,一反手抓住她脚踝,将她扯倒在地,“谁说扯平了,你把我推下去,救我是应该的!”

      “那你想怎么样!”玉露用力蹬腿,想把他的爪子踢下去,“风十二,好聚好散,你别逼我!本姑娘发起火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喂,”风十二松了手坐起来,伸出手拉玉露,“萧玉露,我们也别打了,还是继续作朋友吧。”

      “和你做朋友?”玉露打掉他伸过来的手,一挺腰坐了起来,满面不屑,“能有什么好处,除了多个威胁我的人!”

      “当然有,至少和我在一起,你不用害怕那些人,”风十二倒很是自信,“在我身边,你绝对是安全的。你好好想一想,你与我结伴四处游历,其实和从前有什么分别?只不过你恢复了身份,衣食住行样样有人打点,岂不更是逍遥自在?我可以向你保证,等哪一天你玩腻了,我自然把你安稳地送回‘醉茶缘’去,绝不食言。”

      连‘醉茶缘’他都知道,天哪――玉露在心里哀号一声,这一回真是被人抓住了把柄,这小子心狠手辣神通广大,自己若是不答应,只怕老爹真的就会立刻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派出爪牙将自己抓了回去,我才不要这么早等着嫁人!

      “我记得魍魉山庄离这可不远,龙凤马帮也和我有不少生意,至于洛阳王吗,上门见个面喝个酒也不是难事,”风十二眯起了眼睛。

      完了,别管是哪一个师姐,一定会和爹娘站在一边,玉露认命地叹了口气,识时务者为俊杰,打不过就别硬拼,走一步是一步,见机行事吧,打定主意,恶狠狠地看着风十二道,“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我的爹爹娘亲大师姐二师姐三师姐都不会放过你的!”

      “萧家的小幺妹,谁又有这个胆量呢?”风十二知道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他折服于玉露的机智和口才,一直没往女子的方向去想,都怨这小幺妹精灵古怪,害得自己还以为搭错了哪根筋,竟对一个男人意乱神迷,好不丢脸,这一路上被她连连挤兑不留情面,一定要趁着把柄在手好好报复一番,想到这便油嘴滑舌起来,“我说得对不对啊,四妹妹?”

      玉露见他竟还趁人之危占自己便宜,心中怒气更盛,想也不想,伸出手掌便是“啪”的一记打在风十二脸上,她生平从未打过人耳光,这一下扇过去,自己也不禁呆了,回过神来,便狠狠瞪了他,叱道,“四妹妹也是你叫的么?”

      玉露没打过人耳光,风十二又何曾挨过人耳光,然则好男不与女斗,况且就是只母老虎,也是只娇媚伶俐的母老虎,他又如何下得手去,只得苦笑着摆了摆手,“好,不叫就是,那叫你小幺妹总可以了吧,当然了,你也不妨改口叫我风哥哥。”

      “呸!”玉露见他平白挨了自己一耳光,也不好再说什么,啐了一口拔腿便走,没走出几步迎面撞上了一路小跑而来的铁剑,见她怒气腾腾,忙闪开路唤道,“陆――”却不知要叫陆公子还是萧姑娘的好,“您这是――”

      “用你管我!”玉露想有其主必有其仆,便没好气地恨恨道,“管那个落汤鸡去吧!”一甩袖子径自离去。

      玉露就这样与风十二结成了同盟,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万般无奈的权宜之计,眼下势单力薄,她也只得背靠大树暂避风头,别看她表面上乐不思蜀,实则没有一天不在思索着逃跑的法子,只要破解了青衫红袖和七药蛇之谜,自己重又脱离危险,便二话不说立刻逃之夭夭。

      风十二大概也猜到了她的如意算盘,只以安全为由将她留在连府之中,没有自己同行不能出门,玉露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终不敢以身涉险贸然行事,只得日日在连府中徘徊,闷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这一日风十二见艳阳高照,想起凤凰城内有一家酒楼也名叫“凤凰”,作得上好的全素席,而且酒楼建于江边一处高台之上,苍山碧波尽收眼底,江南江北一览无遗,便约玉露一同前往。玉露正是无聊得发慌,岂有不答应之理,二人便带了铁剑,一路闲逛,来到了凤凰楼。

      他们落座在高台上的雅间,俯身下去便可看见江边浅底的游鱼,远眺便是绿郁小山,迎微微的江风,隐温温的花雕,乃是赏心乐事。风十二将目光从山水间收回,却见玉露正望着窗外,耳上一对樱红露滴样的坠子摇摇摆摆,与衣衫颜色相称,愈发显得冰肌玉肤眉目如画,不由逗弄她,“正所谓‘凤凰楼上凤凰游’,小幺妹,你一到,这凤凰楼才算名副其实了。”

      玉露知他是篡改古诗,便回过头白他一眼,“没听过下面的么?凤凰楼上凤凰游,凤去楼空水自流,乌鸦聒噪讨人厌,割了舌头丢出楼!”

      风十二明白她嘲笑自己是多嘴乌鸦刮刮叫,正待反唇相讥,却见江面上一只采莲船慢慢撑了过来,泊在邻近玉露的岸边,撑船的渔家女蓝衫蓝裤,唇红齿白,柔了声问道,“客官,要莲子么?”玉露才待答言,忽听得隔壁有人扬声唤道,“拿莲子来!”

      玉露只觉这声音有些耳熟,风十二却已脸色一变,右手按上了腰间,又听得那人说,“不用找了,”想是已经拿了莲子付了钱。风十二唯恐被其走脱,霍地站起,轻轻纵上栏杆,反身一转,便跃进了隔壁雅间。事出突然,玉露半点准备也无,侧耳细听,隔壁竟无一丝声响,不由得好奇地探出头去,说是迟那时快,便见一团黑影跃出,紧随着便是一个岚色人影,两人在江面上过了几手,旋上了楼顶,玉露缩回头心想我还不趁机溜之大吉,一转头却撞上了铁剑,便唬他道,“打起来了,还不快去看看你家少爷!”

      “爷吩咐过,叫铁剑只管照看陆姑娘,爷武艺高强,陆姑娘不必担心,”铁剑横在玉露面前,活象一座小山。

      谁担心他!我是担心我自己!竟然还派人看着我,好,算你狠,我跑不掉,去看看你怎么挨打也好!玉露故意叹口气,“这可说不准,还是快些出去看看吧!”说罢拔腿就走,铁剑其实也正有此意,见她下楼,便也跟着冲了出来。

      玉露赶到街上,见楼顶两团人影忽分忽合,那山峦青颜色衣衫的便是风十二,而另一个则是一袭黑衣,头上一顶斗笠。玉露眼中一亮,凝神仔细看去,却是越看越象,一声“大叔”几要脱口叫了出来,忙掩住嘴,聚精会神地看下去。

      风十二使的是一柄软剑,相处日久,玉露从没见他身上带着兵器,想必是一直藏在腰带里的。风十二出剑如电,银光舞动好似灵蛇出洞,玉露见大叔连竹箫也没带,赤手空拳的却不公平,谁知他连手指也没动一动,退错闪身之间便将风十二的剑气尽数化解。如此过了几招,便见大叔轻轻一提脚跃了开去,淡淡道,“你走吧。”

      “你一日不应,”风十二停了手,软剑却还指着他,剑身颤动不止,“我便一日不会放弃。比过之后我自然会走,你想清净度日,只要点一点头,何必如此固执?”

      “那是我的事,”大叔负手而立,口吻冷冷,“我不想再多说一遍。”

      “既是如此,只有得罪了!“风十二手腕一抖,剑如蛟龙缠着大叔而去。两人又过了几手,从楼顶上一径打到了地上,虽说是一个攻一个守,有来无往,也是令人眼花缭乱不敢正视。

      玉露站在最前面,看得好不心急,虽说她见过大叔的身手,谅他不会吃亏,可那风十二的软剑也很是难缠,若大叔还是只守不攻死不还手,便真要打到猴年马月去了,一定要想个法子让大叔赶快脱身,自己也趁机溜走才好。她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转,竟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来,不由得一拍手,双手合在嘴边,放声喊道,“风十二,不要管我,你自己小心哪!”

      风十二听在耳中,心想这丫头裹的是什么乱,这当口倒关心起我来了!黑衣大叔听得这女子语气古怪,竟像是提醒自己一般,不由心中起疑,此时他为了避开对方剑势,已经退到了玉露跟前,两人相距不过一尺,下意识刚一个侧身,就听得玉露大叫了一声“啊――”,向自己倒了过来,黑衣大叔还没明白过来,便觉得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细如蚊蚋的话语吹进耳中,“掐住我脖子,快!”

      他一怔看去,见一双黑晶般清澄的眼睛望着自己,却是似曾相识,心下一动,不由得依言而行扼住了玉露的脖子,左手反扣住她手腕,沉声喝道,“别动!”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大叔玉露又离得太近,风十二只见人影一闪,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玉露已被黑衣人拿住,便是一愣,硬生生收回了剑势。

      “不要管我!”玉露作出挣扎的样子,有多大声就叫得多大声,“别听他的,你快动手啊!”其实以自己为人质威胁风十二住手,她对此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不过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况且大叔不会伤害自己,顶多逃不掉白演一场戏,自己也不会损失什么。

      “小幺妹!”风十二见玉露被人挟持,一副又惊又怕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由得急上心来,吼道,“放开她!”

      大叔感觉那女孩的两只手指在自己手上轻轻点了两记,心领神会,便喝道,“你弃了比试之念,我便将此女送返,若再行纠缠,当心她性命不保!”说罢拥着玉露离地而起,跃上了楼顶,待得风十二追上前去,却见人已在一叶小舟之上,江面上去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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