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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此夕何夕(二) ...

  •   黑夜来得如此之快,快得让孤独的人来不及设防。

      今夜恰是十五,月光不请自来,满室银辉清影,他不禁慢慢拿起了竹“箫”,刚凑到唇边,忽听得外面嘣的一声震天动地,他心中一惊,握着竹箫冲出门去。

      那声音从桂花林另一侧水畔传来,他急急穿过树林,才来到开阔地,却又是震耳欲聋的响声,霎那时一道银光倏地腾起,天地间如白昼重现,夜空中忽地盛开一朵硕大牡丹,光彩烁烁暖香扑鼻。这一幕瑰丽梦幻犹如美妙传说,一时他竟浑然忘机,直到那光芒逝去,才心神回转,忙收回目光,却见月下水边,最高的那棵桂树下,一个白色的影子寂然独立。

      他认出正是那丫头,整整脸色走过去,口气不以为然,“你在干什么?”

      玉露换了福嫂拿的新衣,宽大衣幅将整个人浸在一片白色中,犹如将月光穿在了身上,那双黑瞳映着月华如银,愈发灵动空幻,却并不答言,弯下腰放好一只焰火,便要用手中火折子点燃,夜风凉如水,吹得火焰不断摇摆,他下意识伸出手去遮住风势,她却毫不领情,扭过身子自己点着了,便向后退去。

      “咚”的一声,又是一朵奇葩当空怒放,他未及细赏,却见玉露双手合十,合眼朗声念道,“爹,娘,女儿今天就十六岁了,虽然身边有很多坏人,虽然不能回家过生日,但女儿答应你们,一定会快快乐乐地保护自己,不会让坏人欺负的!”说完睁眼,故意瞟他一眼,傲气地扬起下颌,象是说,“坏人,才不怕你!”

      仆人老福,来“往夕渚”之前,曾是制作焰火的巧匠,什么满天星、遍地锦、金盏、银台、赛月明都不在话下,最拿手的还是各式花朵,虽然渚上许久未放过烟火,逢年过节,老福还是要制上一些,这些他早就知晓,今日定是老福夫妇见她生辰,便拿焰火来哄她开心,便道,“你放这些,不怕被风十二发现么?”

      玉露闻言暗叫不好,她只想着解闷,却忘记了焰火如同信号,容易被人察觉,要是真的引来风十二,那可是要比大叔还难缠讨厌了,然而嘴上却不能承认,哼了一声,“是你害怕了吧?我怕什么?”

      “不怕就别逃啊,”他随意接口。

      这个死黑狗!不揭人家老底你活不了啊?玉露气急败坏,狠狠瞪他一眼,拔腿就走。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不小心说了实话,见她气鼓鼓的样子,也有几分抱歉,一个念头忽然浮上心头,他心中一动,抢到她前面,跃上了岸边小舟,低声道,“上来。”

      “干吗?”玉露没好气地停住脚,“想淹死我?扔进龙池不就行了!”

      他却已撑开了小舟,淡淡道,“没人教过你吗,生日说不吉利的话,会带来霉运的。”

      “呸呸!”玉露觉得晦气,“你才霉运呢,我不知道运气有多好!”想想他也不敢杀人灭口,再说假如他想杀人灭口,自己就算不上船,也幸免不了......倒要看他又耍什么花样,便不再执拗,怏怏地跳上了船。

      小船缓缓前进,带起哗哗的水波声,愈发衬出夜晚水荡的宁静,狭窄水道上,有秋天的苇叶弯下身来,轻轻拂过玉露肩头,发出不易察觉的“嗤啦”一声,圆月倒映在水中,颤颤地抖着鳞光,好像被水下蓦然闪过的鱼儿吓着了。这样的夜,这样的月,这样的水,这样的心境,任何的话语,都是苍白的,多余的。玉露痴痴坐在船头,见水中月满,不由一时兴起,脱下鞋袜将双脚伸进了水中。大叔在另一头撑船,目光远远地投过来,刚想出言阻止,却被她一个白眼憋了回去。

      “你要带我去哪?”小船转了几转,玉露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不由得警觉地瞪了大叔。

      “你会知道的,”大叔只顾撑船。

      “哼!”玉露别过头去,心里却难免惴惴,看看那河水,黑黝黝的也不知有多深,如果不小心掉了进去,黑狗大叔还会再救自己吗?自己这样的人才,喂鱼也太可惜了......一股凉意从脚底袭来,她忙缩回脚往船里退了退,却听大叔沉声道,“到了,”只觉船身微微一颤,回头见大叔已上了岸,忙站起三步并作两步跟着跳下船。

      渚上苇丛约有人高,夜风一过如波浪起伏,发出哗哗之声,玉露跟着大叔在苇从中穿行,两旁苇丛绿到深处,现出黑幽幽的墨色来,仿佛一个不留神,就会有魔爪探出把自己拖进去,玉露不禁打了个寒战,抱紧胳膊脱口道,“干吗来这?”

      大叔瞟她一眼,表情似笑非笑,“怕就别来,”脚下却只顾继续前行。

      “我才不怕!”玉露当然不会承认,立刻反驳,却连忙紧跟上去。

      摸索着走了一会,忽见大叔黑影一闪,便破丛而出没了踪迹,玉露心下一惊,忙跟着窜出去,口中怒道,“干吗丢下我?”一抬眼却呆在了原地。

      面前这片苇荡似是被刻意修整过,只有半人之高,在那绿浪之上,飞舞着无数只萤火虫,仿若神仙提着灯笼在夜空中飘来荡去,闪闪烁烁明灭不定,若有人懂得将它们的节拍连接起来,必是一支妙不可言的仙曲。

      玉露呆住了,半晌方吸了一口气,发出一声惊叹,“哇――这么多萤火虫――”“醉茶缘”地处野外,自然也可看到不少的流萤,只是如此之多如此之密,宛如天上星星偷偷跑到荡中沐浴,各自抖下了满身星尘,成就了这样壮丽飘缈的奇景。

      大叔见她张大了嘴巴不住惊叹的模样,不禁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伸出竹“箫”,手起箫落,缓缓在空中画出一个圆来,却见那萤群竟然跟随着竹箫,慢慢聚成一道光环,从玉露这边看去,正将满月围在了中央,两旁的流萤还在不断聚集,萤光闪闪从这光环两端延展出去,渐成一道软软光缎,在月光下流动不息,如同苇荡之上诞生了又一道银河。

      这番景象如此造化自然而又巧夺天工,玉露早已浑然忘记身在何方,果然是今夕何夕,美景良辰,心神好似也随着竹箫在半空之中游荡,不得自主,她贪婪地欣赏着,皎洁面庞上满是发自心底的欢喜之色。

      却见大叔慢慢缩回竹箫,那萤儿有如蚂蚁见了蜜糖,竟然都跟着竹箫而来,不肯飞离,他淡淡一笑,轻轻转身,将萤群带向玉露,玉露还没清醒过来,便见他引着萤儿绕着自己绕了三匝,那萤群竟象是排好了队伍,将她团团围在中心,在她周身凝出三道细细光丝来,一面犹自飞动不止,丝丝流光如星辰颤颤美人转眸。

      玉露已是目眩神夺无法言语,她作梦似地伸出手去,想触摸那光环,伸到一半忽然醒过神,害怕惊动了萤儿,忙缩回手来看了看大叔。他会意,走到她身侧轻轻抬起竹箫,自己向下一滑手让出几分余地,示意她握好,玉露忙依言放上手去,与他一同握住竹箫,手腕便开始缓缓转动,果然见那萤群跟着竹箫,在空中变换出了各种形状,璀璨闪耀熠熠生辉。

      玉露欣赏了许久,这才得暇思考其中奥妙。想来必是大叔把内力凝在掌上,以箫为媒,施展内力吸来萤儿,小小流萤自然抵挡不了他,只得随波逐流,跟着那柔韧之力四处飞舞,幻化出了适才的绝妙景象。这岂不是煞耗内息?玉露心中一动,并不看大叔,只轻声道,“放了吧。”

      大叔听得如此,暗暗敛了内力,那萤儿一得自由,立时向四面八方散去,只穿梭苇丛之间飞翔闪烁。经此一番,大叔也颇有些耗神,便走到水边坐下,玉露见他这般苦心,怒气早已烟消云散,也过去坐到他身旁,“大叔――”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灵机一动接下去,“你到底怎么称呼啊?”

      大叔扫她一眼,月下这精灵角色容光焕发,不禁又让他想起了竹林初会,只在心里微微一笑,面上毫无表情,“你不是送过‘默器’二字?就叫我默大叔。”

      “默大叔?”玉露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偷偷笑了,还真的是黑狗大叔啊,自己形容的倒是神似,却听得他反问道,“陆羽不是你的真名吧,你――叫小妖?”

      玉露一愣,想到必然是他听到了风十二叫自己“小幺妹”,陆羽不是真名,可也不能告诉他就叫萧玉露啊,算了,小幺就小幺,反正是“萧”家的“幺”女儿,便点点头,“是。”

      却见大叔瞥她一眼,哼了一声,“果然名副其实,妖里妖气!”

      玉露一耸眉,刚要反唇相讥,忽见他膝上竹箫,想到他刚才所为,心又软了下来,“黑――”把后一个字吞回去,“默大叔,风十二为什么要和你过不去?”

      “他想要与我比剑,”大叔只看着远处雾气氤氲的水荡,“我没有答允,他初衷不改,四处寻我踪迹不肯放弃。”

      “他要比你就跟他比啊!”玉露来了劲,“这种人,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他就再也不敢挑衅了!”

      “......”大叔沉默一霎,“我只为值得的人出剑。”

      玉露从不曾听过这种淡然果决的话,便是一愣,竟想不出来如何应对,转了转眼珠,“大叔,你的剑呢?”话一出口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爹爹说高手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功夫到了一定之境,何必拘泥手中有剑无剑?

      “......”大概是因为这静夜的魔力,他竟对这样一个年轻陌生的女孩子敞开了心扉,“我曾弃剑十年,几年前用它了了一些旧事,我想,余生再也不会亮剑了。”

      “大叔,”玉露煞有介事地摇摇头,“话可不要说得太早哦,一辈子那么长,谁能保证?再说你功夫这么好,不威风威风实在太可惜了!”

      大叔见她心心念念还是耍威风使性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还记得当日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不要任性。看来你还是不懂,我不想你年少轻狂,犯错后悔。”

      “就算犯了错,”玉露不以为然,“改了不就得了!”

      “有些错误――”夜晚的雾气似乎蔓延到了他眼中,“――是永远无法弥补的。”

      那是一种玉露毫不熟悉的语调,其中有哀恸,有悔恨,也有愧疚,这种深刻复杂的悲伤从他身上冷冷散发出来,那一刹那,她几乎错以为他是个需要关怀安慰的孩子,几乎想伸出手去温暖他。一阵夜风扑面吹来,她一惊,方才如梦初醒,颊上竟没来由地热起来,垂下眼,慌乱地口不择言,“‘眷眷往昔时,忆此断人肠。’大叔,你‘往昔渚’的名字,是在怀念过去吗?”

      大叔闻言一怔,半晌方道,“一切绚烂都会归于平淡,一切喧嚣都会归于寂静,便就是再怎么策马江湖快意恩仇,再回望往昔,也不过如同大梦一场。”

      “我才不这么想,”玉露腰间还别着没有燃掉的焰火,她摸出来,握在了手中,“就象这焰火,如果有过那般艳绝人寰的美丽,便就粉身碎骨灰飞烟灭又有何妨?”

      冷落秋夜里,这句话听起来竟如此惊心,他心中毫无缘由地一紧,脱口斥道,“胡说什么!”见那娇嫩面孔不服气地对着自己,按下心惊缓一缓语气,“你还太年轻,不会懂得的。”

      “就会说人家年轻......”玉露不满地嘟囔,低头看那竹箫在月下闪着苍绿寒光,不禁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它长不过一尺,竹质,手感冷而滑,一端刻着一个篆字――“离”,旁边又有一行小篆――“独立小桥风满袖”。

      “是箫吗,还是笛?”玉露摩挲着那行小字,轻声问道。

      “是‘离’,”大叔又恢复了先前冷冷的口气,“离别的‘离’。”

      离?玉露收紧了手指,离别的离?忽然想到大叔与风十二的约定,倏地转过头去狐疑地盯住他,“大叔,你不会真把我交给风十二吧?”见他不回答,不由得心急起来,催促一声,“大叔?”

      大叔忽然将手指竖在唇边,轻轻摇了一摇,示意她不要言语,玉露见他神色凝重,也不敢再出声,侧耳倾听,却只有风过芦苇,哗啦啦作响如月下潮汐。

      却见大叔倏地站起,玉露尚未醒觉,已被他反手推入苇丛,耳边只听他低低说道,“不要出来,”眼前一花,那黑色身影便闪了出去。玉露知道大叔不会随意说笑,如此紧张,必是要发生什么事,心下不由忐忑起来,拨开芦苇偷偷向外望去。

      大叔一袭黑衫立于水畔,晚风吹得他襟袖乱舞,似要乘风而去,忽地他手上竹“离”一闪,遥遥划过水面,只听得“嗵嗵嗵”三声巨响,水上连起三道水柱,直冲天幕,如同狂风骤起巨浪咆哮,月色也骤然暗了下来。

      刹那时,就见两道黑影从水中窜出,腾空而起,左右两道银光同时向大叔袭来。他见状一跃而起,手中竹“离”如电光闪过,划了半个圆圈,足尖一探,将其中一道银光硬生生踢了回去,旋即轻轻落地,傲首而立,空中有星芒如雨滴纷纷坠落,在他脚下闪烁不息,玉露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地银针。

      那两人见没有得手,便双脚一点,落到水中一块突出的岩石上。他们从头到脚都裹在黑色紧身衣中,看不清是男是女面目如何,玉露见那黑衣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紧紧裹住身体如同又一层皮肤,不由疑惑地想,大晚上从水里钻出来,难道是鲶鱼精?大叔这里还真是物华天宝地杰妖灵,连鲶鱼精都有这么好的身手......

      她这厢正胡思乱想,那边“鲶鱼精”却已飞身旋起,其中一只倏然张臂,手中窜出一道银光,如焰火般直直钻上夜空,细看却是一把弯刀,此时竟然静止在半空,刀把上一缕青穗空中颤颤巍巍,似乎也被这局面吓到了。

      是他?!玉露一惊,弯月刀,那个青衫人?那另一个定是红袖妖女了,他们怎么又找来了?鼻子倒真灵......自己身边真是虎视眈眈群狼环伺啊,萧玉露,你就这么人见人爱么?

      却见二人对视一眼,齐齐伸出手臂,口中念道“佛缘天香!”,各自指尖迸出一滴血珠,遥遥冲上刀锋,那弯刀唰地雪亮光芒刺目,玉露看他们又用出这等妖术,暗道不妙,不禁直起身叫道,“大叔小心!”

      二人此时已握住对方手掌,正合力驭使空中弯刀逼向大叔,听得玉露的声音不禁均是一愣,红袖反应极快,手腕一翻,那弯刀便转了方向,电光火石间已向玉露飞来。那刀势快如电来如风,玉露目瞪口呆不及闪躲,眼看刀光逼近,只觉眼前一花,有什么破空而来,将弯刀生生挡住,两物相撞,发出嘣的一声,双双落地。玉露惊魂未定,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叔的竹“离”。红袖见偷袭没有成功,双足一点旋上半空,直扑玉露而来,却被人抢先一步,玉露只觉领上一紧,便飘飘飞出落到小船之上,听得大叔喝道,“走!”说着人已经迎了上去,与青衫红袖战成一团。

      玉露站在船上,伸长了脖子焦急地观战,虽说大叔功夫了得,可刚才消耗许多内力,万一那两个妖人再使出什么邪门招数,大叔一个打两个......可就说不准了,手心也渗出了冷汗,大叔一眼瞥见她站着不动,又急又怒,大喝一声,“还不快走!”

      玉露想我才不会那么没义气一走了之,想要帮忙却是束手无策,萧玉露你真没用!她心里痛骂一声,咬紧嘴唇跺了跺脚,忽然摸到腰间焰火,不由得星眸一亮,忙急急扯下腰间剩下的焰火炮仗,摇一摇火折子点了火,掐在手中,见火线就要燃到头,便用尽全身力气向青衫红袖掷去,大喊一声,“喂!!!”

      红袖正凝神应战,只听得那丫头娇喝一声,抬眼便见一团火焰直扑自己而来,大吃一惊,还不及闪避,炮仗焰火已经一齐在空中爆开,爆炸之声震耳欲聋,焰火光粒四处飞溅,直飞到眼中来,红袖下意识双目一闭,脚下却踩了个空,扑嗵一声落下水去,青衫正觉脸上发烫,就见红袖落水,他没了弯刀在手,威力大减,况且关心则乱,便露出破绽来,大叔岂会错失良机,立刻提起真气,双掌重重向他锁骨之处砍将下去。

      青衫只觉千钧之力从天而降,如泰山压顶势不可遏,耳中竟隐约听得千军万马之声,情知不好,然而为时已晚,颈上骤地吃紧,全身一麻,也跌入了水中。

      大叔飘然落地,双手慢慢收于胸前,将内力运转全身,形成一个源源循环的小周天,忽然沉声喝道,“震!”双掌倏地一开,凌厉掌风活似蛟龙出海,呼啸着卷向水面,那水面上竟巨浪突现,急急向后退去,惊得岸边芦苇不住摇晃。

      玉露看得出神,见他收了手,才兴奋地蹦了起来,一面竖起大拇指,“好厉害!大叔你真厉害!”大叔却有如不闻,只拾了竹“离”,跳上船撑向水中央。

      “大叔,”玉露坐在船头,双眼只在水面上逡巡,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们不会再出来了吧?”

      “即使没有受伤,”大叔神色淡然,全无鏖战过的痕迹,“巨浪也会将他们卷走,一时不必想着回来了,”停了停又道,“他们究竟与你有何过节?”

      “......”这个问题玉露早就想过许多次,以前猜测是因为宝珠,可现在莫说宝珠,连碧玉竹牌都被风十二扣下了,自己身无长物,他们为何还穷追不舍?难道是――她不由一惊,右手按上了胸口,指尖触到玉优昙还好好躺在那里,这才松了口气。这是她身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了,青衫红袖的目标会是它吗?却不便向大叔解释,只摇摇头。

      大叔收回目光,沉默地看着前方水面,半晌才道,“你家里可有能力保护你?”

      玉露心想莫说我爹,就是大师姐二师姐三师姐,也个个是声名在外的侠女,还能保护不了我?只是不方便跟你炫耀而已,便老老实实点点头,“嗯。”

      “回家去,”大叔看也不看她,“答应回家,我立刻放你,”见她喜上眉梢就要应承,又正色道,“休想撒谎。”

      他大概也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流露出了极自然的关切之色,然而就是这种关切的神色,竟使玉露不愿让他失望。张开的嘴又合上,她怏怏转过头去,闷声问,“大叔,如果我不答应,你真会把我交给风十二吗?”

      大叔没有立即回答,半晌才开了口,“你记得,若和风十二一起,不要离开他的力量范围。”

      谁要和那个无赖小人一起!玉露恨恨地皱起鼻子,忽然眼珠一转,扭过身子歪头看他,笑嘻嘻地说,“大叔,不如让我跟着你吧?”

      “不行!”他想也不想,断然拒绝。

      “不让就不让,有什么了不起的!哼!!”玉露气急,扭过头去生闷气,不再理他。

      夜风中,苇荡沙沙作响,盖过了他轻得难以察觉的声音,“和我在一起的人,都不会有好运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此夕何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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