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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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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阿黎在长嗟短叹之时,千里之外的盛京,华灯初上、花街如昼。
长安街上的秦楼楚馆、酒家食肆人声鼎沸,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何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一边瞄着抛着香帕的青.楼女子,一边感叹:这天子脚下就是不一样,连姑娘都格外豪放些!
他是第一次来盛京走镖,正暗搓搓想着临走时来这里见见世面,后脑勺猛地被人重重敲了下。
孙平虎目一瞪:“命都快没了,还有心思想姑娘!”
何勇“唉哟——”一声:“大哥,我们这不是顺利从山贼那逃出生天了嘛!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里可不就是让我们享福的地儿?”
孙平懒得理何勇的歪理,只恨铁不成钢道:“这一趟走镖,龙升镖局二十八条镖客的命,差点有去无回!若非有霍公子相助,我们如何能化险为夷?早就到地府去见阎王爷了!”
何勇想起十日前在白水寨遇到的那群山贼,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见过杀人不眨眼的,没见过这么杀人不眨眼的!
那日进入白水寨的镖队可是有七八队,但全须全尾毫发无损出来的却只有他们一家。
靠的居然是那文弱少年的一个小木雕!
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信。
何勇咽了口唾沫,再也兴不起半点寻欢作乐的心思,与孙平一道快步穿过长安街与如意街,拐入朱雀大街。
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长安街相比,朱雀大街静得鸦雀无声。
只因住在这条街上的皆是盛京最为鼎盛的勋贵豪族。
他们要去的定国公府薛家就在朱雀大街的中心,何勇心里犯怵,忍不住低声道:“大哥,你说那位霍公子究竟是何身份?又是小麒麟、又是定国公府,我琢磨着——”
“闭嘴!”孙平狠狠瞪他一眼,“你莫要擅自揣度霍公子的身份!不管他是何身份,你只需记着,龙升镖局二十八条人命均是霍公子救下的。日后便是要上刀山、下火海,也要还了这恩情!”
一刻钟后,孙平与何勇站在定国公府的一侧角门,提起铜环“叩叩叩”敲响了那扇古朴的朱门。
门后很快传来一阵脚步声。
几息后,门“吱嘎”一声打开,一个穿着靛蓝布衣的守门小厮提着个纸笼走了出来,精明的眼睛在孙平二人身上快速打量了眼,问道:“你们是何人?”
孙平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从胸口掏出两个封蜡的竹邮筒,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在下乃龙升镖局的镖头孙平,这是我义弟何勇。我兄弟二人受人之托,特前来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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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平二人一走,守门小厮盯着手里的邮筒看了几眼,提着纸笼,疾步去寻了大管家。
大管家刚从老夫人的静心堂出来,见守门小厮步履匆匆,皱了皱眉道:“何事如此慌张?”
守门小厮喘着气,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道:“林管家,小子方才在角门那收到了信客送来了两管竹邮筒,均是给无双院那边的。您看……是否是要给世子过过目?”
林管家长眉一挑,“是给那位的信?”
“不是,”守门小厮摇头,“是……是给魏姨娘身旁伺候的佟嬷嬷的。”
林管家沉吟半晌,今日世子入了宫,已经差人送来口信说今夜留宿宫中,待得明日下朝归来,已是午后。
虽说无双院那边的事,世子事无巨细均要过问。
可……到底不过是给一个嬷嬷的信,与那位无关,实在不必等世子回来再定夺。
林管家抬了抬手,“即是给佟嬷嬷的,那便送过去,可莫让佟嬷嬷等久了。”
守门小厮忙应一声,拿着邮筒匆匆离去。
无双院。
佟嬷嬷刚服侍完卫媗沐泽,便听外头院子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莲琴、莲棋,你们在这好生伺候魏姨娘,给姨娘把头发绞干了再烘。我出去看看是谁在外头。”
佟嬷嬷说罢,便掀了帘子走出去。
刚到院门,便见护院递来了两只竹邮筒,恭声道:“嬷嬷,这里有您的信。”
佟嬷嬷面不改色地接过,心底却泛起了层层涟漪。
她在这世间早就是个已死之人,何人会给她寄信?
内室的帘子“啪嗒”一声掀起,一阵冷风涌了进来。
端坐在榻上的女子抬眸看了过来,柔声问:“嬷嬷,出了何事?”
佟嬷嬷眼尾扫过守在榻边的两位丫鬟,不动声色地笑道:“无甚重事,不过是收到了寄给奴婢的信。”
卫媗闻言,只淡淡“嗯”了声,垂眸掩下眼底的异色。
屋内烛灯“噼啪”作响,待得头发烘干,卫媗便道:“今日世子不来,我要早些安置,你们出去罢,屋里有嬷嬷伺候便好。”
莲琴、莲棋齐齐应声退下。
待得脚步声走远了,佟嬷嬷将内室的几盏烛灯吹灭,只留了床头的一豆烛光。
卫媗压低声音道:“嬷嬷,快拆信,兴许是白水寨来了信。”
佟嬷嬷一脸忧色:“白水寨来信断然不会将信寄到国公府来,姑娘,怕是有人知道你还活着。”
卫媗笑了笑,欺霜赛雪的面庞露出一丝无谓的笑意:“知道又当如何?我如今只剩半条命,谁要谁拿去,反正我早晚要被薛无问那厮折腾死。”
佟嬷嬷瞧着一身病气的卫媗,喉头一哽,却说不出任何劝慰的话。
谁能想到青州卫家那位冠绝天下的卫大娘子有朝一日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她家姑娘,可是先帝亲口定下的太孙妃啊!
佟嬷嬷怕勾起卫媗的伤心事,不敢多说,忍泪拆了邮筒,从中取出两张信纸,细细摊开。
她虽是个伺候人的奴婢,却也是识得字的,可这信里写的东西她却半点看不懂。
“姑娘,这信……”
卫媗侧头看了过去。
目光才将将扫过信上的内容,她便“咣”地一声,赤脚下榻,急急夺走佟嬷嬷手上的信。
卫媗将两封信叠在一起,一目十行看完了信。
看完了一遍犹不满足,仿佛是不敢相信一般,又再看了一遍。
“嬷嬷,阿弟……阿弟还活着!他现下改了名,叫霍珏!”
她与弟弟卫瑾打小便是用这方式写密信,只有将两张信纸交叠在一起,才能解密信里的内容。
卫媗素无血色的脸涌上一丝不自然的潮红,她清喘两声,颤着声音对佟嬷嬷道:“他就在桐安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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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便到了三月的尾巴。
自从知晓了薛真与霍珏的事,姜黎虽心里惴惴不安,却也没想过要质问霍珏什么。
在姜黎看来,霍珏之所以会答应做她的童养夫,多半是因为苏瑶不要他了,他伤了心才会一时口快应了下来。
再说,她不得不承认,薛真的家世、才学样样出挑,又有一个进士出身曾在国子监任职过的山长爹。
霍珏娶了薛真为妻,不管是对他做学问还是日后的仕途,均是大有裨益的。
在她与薛真之间,寻常人都会选择薛真。
可若霍珏最后选择的是她姜黎,那她自然也不会拱手相让。
是以,她要对霍珏加倍的好,好到他舍不得不选她。
于是姜黎又拾起了女红,想着给霍珏绣个荷包,里头再塞点银子。
上一次她之所以能打动到霍珏,可不就是因为送了个钱袋吗?
杨蕙娘好几次撞见姜黎坐在榻上练绣活,小娘子一脸认真地绣着个荷包,瞧着娴静又淑雅。
杨蕙娘不由得深感宽慰,暗道吾家有女终长成,差不多可以托媒人婆去打听打听桐安城可有适合阿黎的人家了。
大周的女子除了打小定了婚约的,多半是在及笄后方才会开始议亲。
姜黎自幼失怙,又是长女,在婚事上,较之于那些父母双全的女子难免会艰难些。
杨蕙娘对姜黎未来的夫婿倒是没有太多的要求,样貌周正、性子老实能疼人便够了。
姜黎根本就不知道她无意中的行为让她娘下定决心要给她提前寻婆家了。
兢兢业业做了数日绣活才终于绣出了稍稍像样的荷包,墨色布底上绣着白色祥云底样。
可姜黎还是没底,拿着荷包去问姜令:“你瞧着着这上头绣的是什么?”
姜令愣了愣:“这难道不是漫天飘舞的柳絮?”
姜黎:“……”
柳絮便柳絮吧,总比绣的是青竹却被认作是兰草要好。
荷包绣好了,还缺银子。
这些日子,姜黎又跑了好几家大户的生意,果子酒全都卖给了张员外家。
但从前她随苏伯去山里采药,还酿了好些药酒,原本这药酒酿的时间越长,价值便越高。
可姜黎急着用钱,便悉数卖了。
好在姜黎酿的酒成色好,味道也醇,那些大户人家都是识货之人,竟卖了不少银子。
她从木匣子取出两锭又亮又重的银子,塞进荷包里。
而后算着时间,在药铺侧门外的梨树下等霍珏。
小娘子期期艾艾地望着小巷的入口。
三月的天色暗得快,申时刚过,天空便被落日烧得通红通红的,云彩瑰丽异常。
霍珏踩着浅金色的光,闲庭信步而至。
目光在触及树下的少女时,先是一顿,随即便加快了脚步。
姜黎冲他一笑,眉眼弯得像月牙:“霍珏,你下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