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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丧钟 ...

  •   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行道树间,松一口气。

      “走了走了,终于走了。”蓝尼转身对总管说话。“这便行了罢?帕奇特。你说清馆日这理由够牢靠么?她应该不会起疑吧?”

      “放心,少爷做事仔细。富尔克眷顾伊蒂丝人在拜拉耳的活动也有七年了,她不会起疑的。”帕奇特嘶哑着声音点点头,拐杖喀着地板,即使已年届六十依然双眼有神。“您也把那些贸易文件带来了?”

      “当然。”蓝尼把袋子扔到桌上,几卷交易纸卷从松脱的袋口掉出来。“这些东西可真是烫手山芋,还好除了父亲,就只有我才能拿,‘宣示者’凭着保密誓约也不可能泄漏出去,肯定没人看过。全烧了?”

      “不。”帕奇特痀偻着腰,慢慢跺到桌前。“先放着,也许里头有些东西您以后会用到,晚点再烧。少爷,确定全在这儿了?”他把羊皮纸卷扫回布袋里。

      “这样的东西不要也罢。”蓝尼厌恶地说。“父亲老认为那些异族鲜有人来往,有足够大的商机。但,是该停止了。以后我接手商馆绝不让富尔克与任何不详的种族有瓜葛。”

      撒坦的异端标准,也许还真有点道理。这群不祥的种族,难怪从初遇见那个女人,他就事事不顺:奥莉西亚与他不那么亲了、遇到亡灵差点没命,一路过得窝囊透顶,好不容易回拜拉耳,马上又听到恶耗,

      父亲死了。

      奥莉西亚。他的小妹妹,若是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呢?他叹口气,不敢想像,决定暂时瞒着她。

      三天前,他们甫抵拜拉耳,蓝尼才在自己房里小憩一会,便被总管事帕奇特带来的消息震慑住,这才知道为何他旅途中所寄的信渺无回音。他精明的父亲老拉姆至远东处理商馆事宜,本在一个月前就会回通比亚,却在路上猝死,尸体装在大口径的黝木棺材里被马车运回来,棺木打开,身体完好,却满脸惊惧,好像亲眼看到魔鬼向他走来。

      死因,据说是当地的高山气候所至。远东人总迷信地说猝死者是被掘心魔带走了呼吸,而掘心魔爱找外地人。父亲的死状被当地雇用的侍从见到,那些远东人坚信富尔克旅团被掘心魔附身,所有的向导都拒绝领路,导致回程又更慢了,总管事也才早他几天回到通比亚。胖子对附魔的事倒是嗤之以鼻,他知道富尔克家族素来有些哮喘的老毛病,通比亚的家与好几栋郊区别墅不比其他富商盖得一个比一个高,虽然占地广褒,但通通都只有两、三层楼,也是因为不用爬楼梯。因此倒是没有对父亲的猝死原因有太多怀疑,但巨人般的父亲突然就走了,依然让他感到慌乱不已。

      ——而且更震惊的还在后头。那时他气急败坏地找来与父亲同行的总管事帕奇特,想问明白事情经过时。

      “事关重大,请容我斗胆询问,少爷,您真知道老爷的旨意是什么吗?”

      “不是要带回那个女法师吗?”胖子虚弱的摊在椅子上,脑袋一片空白。“父亲那时也说要让法师住家里……我安排到商馆去了,难不成这有什么不妥的?”

      帕奇特不回答,眼睛盯着他继续询问。“那么,少爷,您知道那法师是伊蒂丝人么?”

      “知道。”蓝尼答得心虚,事实上他一开始并不清楚这事。但在遇到亡灵之后,串起漫天谣言与那女法师平日遮遮掩掩的作为,他也明白了。对于那女人的身份,虽然有些诧异,但并没有特别联想,难不成,这有什么问题?

      “错了,少爷,您完全错了。这实在机运之神的恶作剧,两个法师,都在索达瓦。也难怪,这事情的细节安排,老爷总一手包办,他逝世以后便没人处理。我也是接到那封信,才知道事情乱套了。”帕奇特摇头。“的确有法师要来。那位是我们新聘的商馆法师,但由于没有人前去接洽,那名法师滞留在索达瓦几天后,便送了一封措辞恶劣的信表达他的不满,现在应该回到自己的法师塔去了。哀,法师们,各各心高气傲,容不得他人怠慢,商品检验的炼金师的缺得再重找人了……至于那位伊蒂丝法师,”

      他慢慢转身到后头的木柜,抽出其中一个抽屉,谨慎地从里头拿出一纸信,信封有着刺绣花边,艳红蜡封,正是几月前奥莉西雅从父亲房里偷来的那封信。总管用流利的正腔一字一句地念出信的内容。

      ——尊敬的阁下,我遗憾地告诸您,多年耕耘毁于一旦,议会的风向已然逆转,待殿堂的旗帜换上蔷薇图腾,康拉德大人会立刻清算境内异端以向撒坦表达友好之意。本爵心意已定,请尔等见机行事,务必在风云变色之前,速速销毁相关证据与文件。如水晶球所示,此女乃是最后一次接洽时所约定之人,我方无法主动联系伊蒂丝人,对方尚不知晓风向之转变,务请带上足够的警备与陪礼,在远境与之接触,并告知无法再行贸易之苦衷。此次接洽,请修饰词汇,态度卑逊,勿触怒此异端种族,伊蒂丝人乃理性明事的种族,以礼待之,兴许能顺利息事。此事与贵商馆牵连,望阁下顺利处理,平安归来……

      他停止唸信,抬头望向惊讶的不能说话的蓝尼。“富尔克曾给与伊蒂丝人最大的庇佑,但,”

      “我们要与伊蒂丝人断交了。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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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决定找机会引走那伊蒂丝人,让康拉德家属法师与护卫队藏在商馆,等那女人回来,立刻一拥而上逮捕她。为免打草惊蛇,他这几日几乎过得胆颤心惊,甚至没阻止奥莉西亚接近那两人,就怕意图暴露,触怒了伊蒂丝法师,死无全尸,他招惹过不少人,但法师,还是第一回,难免有些心头揣测。不过,胖子本来就不待见那两个女人,冒着以后被清算的可能,庇护伊蒂丝人离城;或者先行举发获无罪赦免,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就选择后者。毕竟抓住一个伊蒂丝人,献给倾撒坦的康拉德大人,这不仅让他有机会进入蔷薇党那一派,也替他将来的商场生捱打上一个漂亮的开头。

      “康拉德大人的家属军怎么还没来?”思及此处,胖子焦急地问。

      “别急。少爷,别急。”

      看帕奇特那副温吞模样,蓝尼忍不住动了肝火。“还等什么!通知康拉德大人的事宜你不是说要一手包办?难道真要等那魔法师回来才要动手?我可没本事挡那法师的火球!到时就迟了!”

      帕奇特不答,鼓着眼睛瞪着前方。蓝尼也停口,他也听到那阵奇怪的敲击声,有什么东西正疯狂撞击厚重窗帘底下的玻璃窗:笃、笃、笃、笃…

      老帕奇特站起来,慢慢地走到窗前,把上身体探入窗帘里轻轻动作,好像整个人被窗户帘幕吞噬下去一般,下一刻——

      一只状似松鸦的鸟类随着纷飞的窗帘窜进房内,满屋子乱飞,稚童般的声音尖叫:“法玛克,法玛克,寡妇的脖子已然套入刑架、无辜的羔羊已成盘内飧、隐晦的通道已然贯穿大陆的心脏,你还要让新世界的同行者等待多久啊,法玛克——”

      这下胖子清楚看到,那只身形庞大的鸟,脚有着隼类鸟禽锐利的下勾,脖子却被缝了一颗松鸦的头,稍小的头颅镶在显大的身体上,头颅反转,带血的白色瞳孔好像人的眼睛,死死望着他。一股酸液涌上,浑身颤栗,他惊骇地连连退后。

      “哼、用这样的方式让合成生物说话?我没用的笨哥哥,卜莱登。手法太拙劣了点。”帕奇特的声音说到后来已经不再老朽嘎哑,变成年轻男子的沈静,嘴角隐约带着冷冷的笑意。原来的帕奇特,好像被一头应松鸦之声召唤而来的恶魔附身,弯驼的背脊瞬间挺立,以睥睨的姿态把手上拐杖往前一倒,倒地铜杖前方的头立刻化成一条泛着青石光的铜蛇,往前迅速蜿爬,分岔的舌尖向着蓝尼吐信。

      蓝尼疯狂的扳动门把,那门却紧紧栓死,屹立不动。当他觉得力道大的连自己心脏都可以扯出来时,门缝却开始汨汨流出殷红液体,就像死了上万人才有的血量。那些液体活物般从门的方向渗过来,蓝尼尖叫着放开门把,两腿颤抖到完全不能站立,边爬边扯嗓大叫,却忘了自己为了不着痕迹地搜索黛芙蝶儿的房间,把所有下人都支远了。大蛇从后攫住他,迅速地缠绕住他的腿。

      帕奇特的脸开始融化,半边还保持着帕奇特满布皱纹的老脸,半边已经融出一个俊美青年的模样。他不甚专心地听着蓝尼惨叫,苍白的手拍着那些放在桌上的羊皮纸卷。

      随着带着讽刺的敬语。“这些东西不能烧啊,少爷。”蛇牙咬上蓝尼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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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玛克慢慢走到黛芙蝶儿的客房,无人打扰,他有很长的时间慢慢寻找。那只怪模怪样的鸟禽飞到他肩膀上,歪头打量着他。

      富尔克已经庇佑伊蒂丝人七年,任谁也会松懈下来。但,尽管仓促出门,这个伊蒂丝人依然足够心细,思索到会有人进来打扫,门没有下任何魔法,但是嘛…这里就花了不少心思。

      法玛克花了一段时间搜索房内,翻开床边矮柜,注意到后头有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小型魔法阵,淡淡的优拉运转。他蹲在魔法阵前,深吸一口气,抑止内心的兴奋。符文相当繁复,可以的话,他挺想看看下魔法的可敬对手长什么样,这是一个细腻且具挑战性的魔法阵。看起来是个双轨符文阵,双手同时动作画出的。善使右手,右边的符文划得比较有力,每个线条都透露着隐约的力量。因此从左翼下手较好,但左边用连续的三角点缀出数个连串攻击符文,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落得全身焦炭的下场。法玛克拿出一个小瓶子,手指沾着汁液,从圆整的符文中,小心翼翼地拉出一条线,线的另一头,接到一颗蜡蟋的心脏。他低吟咒语。

      法阵中的优拉开始泄出去。顺着亮了起来的线条,通往蜡蜥充满活力、还在跳动的心脏。法玛克慢慢地引走法阵饱灌的优拉。不过还不够,整个法阵是一个完美的圆,象征生生不息的再生,因此在抽优拉的同时,法阵的核心也慢慢汲取空气中的优拉,不停补充流失的魔力,因此他的双眼紧盯着法阵,随着法阵宛如有生命的律动,慢慢吟唱,并在最大的三角符黯淡下来的空档,他急促唸咒,命令优拉迅速重新组合,以不伤人的几何线条填补之,反转法阵,让一个会攻击外来开启者的魔法阵,变成毫无杀伤力的污水滤清阵。

      法玛克破除了魔阵,看到里头保护的东西。他慎重地捧起里面的东西。近乎着迷地低低呼唤那东西的名字,

      敲门石。

      ——今日谁敲门?是那漂亮的洗衣姑娘?还是流莺街的美丽娼妓?如此冷静、如此轻盈、如此沈静的敲门声,难道不是那些可爱的女孩们……难道是那,远行归来的恶魔?今日谁敲门?

      内心轻轻响着歌声。他满意地把几颗石头放那只炼成松鸦的嘴前,那动物毫不迟疑地把石头全吞了下去。摇摇头,在地上翻滚,好像有点消化不良的样子,接着又往窗子扑去。法玛克推开木窗,那鸦立刻振翅盘旋,幽灵似地没入远方天际。

      石头,是最有力量的魔法自然媒介。将石头的力量运用在魔法上,用的最好的也就是伊蒂丝人了。仰头看着松鸦离开的法玛克,转身背着双手,慢慢跺向富尔克商馆空无一人的后花园。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白费功夫,只有师尊一开始就相信他能破解梵蒂朵的秘密。

      法玛克心想。也许还得算上卜莱登。但卜莱登在外人面前总爱讽刺他是个‘小子’,就故乡的意思,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也就是说卜莱登帮他或者口口声声地信任,也只是一种廉价又一厢情愿的情谊,认为他是他的弟弟,他是他的东西,他的小子,所以他办得到。这是种让人懊恼的信任,因为卜莱登并不真正理解他的能力与极限。真正相信他办得到的,只有师尊。

      想到师尊便让他内心升起一丝肃穆地神性,他的师尊已经抛去这副脆弱苍白沾满矛盾的躯壳,成为永恒不朽的美丽存在。而既然他所倾慕向往的师尊相信他可以办到,他也必定不让他失望。

      几年前,珠戏第三轮,他获得的组句与任务,是取得魔法动力的来源。他尚无主意,原先想往自行炼制着手,却在不经意地情况下,注意到拜拉尔市面开始流通一些奇妙的小玩意儿。

      飞天魔毯、减肥蛋糕、真心话药水、永不凋谢的红玫瑰……一开始他认为这只是某些低劣魔法师的噱头,但仔细探究,却发觉这些魔法艺品有些精致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首先,不可能出自任何撒坦派系的法师之手。撒坦法师认为魔法也是高顿的恩典,因此魔法的使用有着严格的限制,像这样大量而奢侈地运用在平民物品上,与他们的教义相悖。再加上,这些东西,有些看来拙劣似生手,大把大把地填充优拉,奢侈而挥霍;有些又纯熟干练到令人生畏,没有任何多余的魔力运用。这些魔法物品,至少出于数十双不同的手才有这样复杂的现象。虽然魔力的运用不同,外型的相仿划一又隐约透露了……

      这是整个魔法团体一起做出的。

      那么,精灵?不可能。精灵遁走北方,心高气傲的他们宁愿全族饿死,也不太可能做出这种哗众取巧的小东西与人类交易;某些个性孤僻,欠缺金币填补法术素材包的独立法师团体?不、数量太大,而且年年复年年地造出如此品质的东西,这个团体至少有上百……甚或是上千人。更何况仔细拆解下来,就会发现那些东西的核心蕴含着令人讨厌的魔法气息……

      伊蒂丝人。

      有人正与伊蒂丝人贸易。时间的沙漏终于打破长久的龟息,那个异端种族近几年正慢慢放开多疑的心,一点一滴慢慢把触角往外探伸。而伊蒂丝人,有他们最迫切需要的东西。

      他们需要符石。优拉的密宝,那精巧的小石头蕴含了最纯粹的优拉亲和度,若要让珠戏的终极目标能顺利运行,他们必须找到更多、更大的魔法动力来源,符石,是最好的选择。

      观察数月,他抽丝剥茧终于找到几蔟拜拉耳的魔法道具来源,不留痕迹地渗透进最大的一个贸易商馆,花了四年时间,终于渐渐了解核心。

      前两年最令人沮丧,几乎毫无进展。当卜来登掘出贯穿大陆的通道;当撒姆完成新字典的捕猎;当莉贝卡夺走克里斯王君的心,只有他像只安静的扁虱,静静蛰伏在这个无聊龌龊的城,忍受漫漫无边的等待与周遭人永无止尽的平庸碎语。

      他也曾按耐不住,想快些获得成果,试图追踪过离开通比亚的伊蒂丝人。无奈亡灵法术比起其他法术更容易让敏感的伊蒂丝人觉察到,伊蒂丝人与混乱之徒生来就不对盘,在他的神祈真正可以让他受洗之前,他依然被归列在混乱之徒中,一使用他擅长的亡灵魔法,就会让伊蒂丝人感应到。梵蒂朵也不愧是魔法种族精英集散之地,城中盘据数量难估的符文师,及更高位的法音师。追踪总是到了一半就被迅速发现,有次他差点被反过来猎捕他的伊蒂丝人逮着。

      他不畏惧死亡,却畏惧自己无法亲眼看到美丽的未来,那才是灵魂的真正死亡。因此他停止妄想下魔法追踪伊蒂丝人,回归羊皮纸的繁复世界,潜身讯息的汪洋大海,试图从零碎的资讯拼凑出远方的完整面貌。

      他认为自己是个艺术家,灵感的来源便是每次琐碎的交易,每多一次交易,每一次伊蒂丝人出现在不同城镇,他心中朦胧的美妙图形就远显清晰。想清楚的那晚,他宛如恶灵附身的画家,趴在巨大地图上,疯狂的沾上又擦掉红色墨水,所有的点连了起来,展出一幅美妙至极的血红地图。

      也是那晚,贪嘴拉姆发现不对劲了。比起自己的儿子,也算有些脑袋了。但依然不够聪明,怎么会直接来质问他?法玛克摇摇头,老鼠都知道要远离蛇窝,拉姆傻呼呼地敲了死神的门,他的儿子则掘了自己的墓,一家子都是神的失败品,愚蠢平庸。兴许如他这般的凡人,怎么也不认为自己会与任何伟大事业有关连吧。拉姆应该感到欣喜,毕竟他可是他法玛克伟大时刻的唯一见证人,那晚,他情不自禁地在拉姆死前告诉他,他所作所为为何,他发现了什么,他等待了多久,那还真是让人兴奋激励的一刻,对将死的凡人演说他刚刚获得的艺术成品,看着对方眼瞳中看不见尽头的恐惧与颤栗——恐惧的大小,就是他梦想的大小——他知道自己正在做其他人都无法企及的伟大事业。

      难怪没人找得到那座城。难怪这么多年,她们越显茁壮,却依然躲在荒蛮的边境,只因为那儿才有足够大的无人荒路。

      只因为梵蒂朵,会移动。

      路线超出所有人想像的广阔,斜砍东部,几乎划过整个庇里斯山群,经年累月不停移动,不让任何外人找到,每一年都会重新规划路线,翻阅古地理志,庇里斯群山也是在魔法纪元之后,才开始慢慢有了气候上的改变,那被当地人称做呢喃面纱,几乎垄罩整个山头的浓雾也是伊蒂丝人的杰作吧。

      现在他手上也有了拉姆前三年与伊蒂丝人交易的手书纪录。拉姆是个好商人,为了抵抗年岁带来的记忆衰退,素来有纪录日志检视己身的良好习惯。老拉姆把那些商业机密交与魔法团体‘宣示者’保管,其中也包含最珍贵的资讯,伊蒂丝人一开始与富尔克商馆接触的第一手资讯,硬闯进‘宣示者’那偷走文件是个法子,但在伟□□开启之前,法玛克并不想打草惊蛇,他愿意继续作只安静而危险的冬蛇。还好拉姆还有个傻儿子,亲手把那些文件交给他。法玛克几乎可以确定只要再把这些前三年的纪录中与自己做的梵蒂朵地图汇整起来,他就可以确认出几条梵蒂朵必然经过的路线,再甫以敲门石,梵蒂朵的大门已然为混沌门徒开启。

      那是怎样伟大的情景?巨大的美丽城池,上千名法师居住其上,魔法的光辉永不停止闪耀,在星光闪耀的夜晚,在烈阳炽烈的白昼,在每个春花绽放、秋日凋零的日子里,宛如巨灵现身在山头不停地缓缓移动。浓雾万年垄罩神秘的山,伊蒂丝的友善之手,索非亚们居住在山脚,代代守护着自己无限崇拜的女神们——这副情景多美妙、多脆弱、多值得去毁灭啊——

      他的心中充满彭派的情感,为了那座终于被自己识破的真身的城池,为了多年的辛劳开花成果的刹挪,为了即将要毁灭那座美妙之城的喜悦。

      法玛克顿了顿身子。

      然而,符石的奥秘与纯粹依然让人不解,在研究伊蒂丝人的同时他也确信了符石献礼派——那些理论派的家伙,老用人类的傲慢角度思考,宣称符石是薛西佛特给予所有法师的礼物——的错误。错了!符石并不是给予所有法师的礼物,魔法的色希思时代从未有过使用符石的纪录,这些石头伴随受诅咒的伊蒂丝人降生大地,有伊蒂丝人才有符石,那群伊蒂丝人究竟还隐瞒了多少魔法的奥秘?那漆黑的,不透光的魔法城,还藏着多少隐晦不为人知的深幽?

      这又是另一个留待他解决的谜团了。

      法玛克深信,自己总有一天会破除所有知识的迷雾,就如同他找到梵蒂朵的移动路线般,他可以斩除所有的无知,亲手摘下万物高顶的果实。只有他,混沌使徒法玛克,才办得到。

      死灰色的花瓣飘落空中,打在他的脸颊,化成灰烬。

      “太激动了。”法玛克低语。

      “不过,这样不是美多了嘛。”男子呓语喃喃慢慢步行,走过的地方成片花朵立刻迅速委缩,红色花瓣飘落,好似时光在这小小见方之地迅速轮转,死神的手轻轻拂过每一簇绽放的红花,漫漫洒落出沈寂一片的,死亡之美。

      傍晚,伴随第一个回到商馆的仆役那颤栗地惨叫声,广场敲起代表谋杀的七响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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