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家药材铺》贾岱澜

15、中药材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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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月白的马车驶过昨晚激战的乾州城外，虽然经过打扫，但是在地上仍然能看到一丝丝血迹，铁木的山寨楼已经破败不堪，到处是残破的景象。

　　薛月白想起了昨晚符连卿拿着的那颗头颅，她觉得应该是符连卿胡乱从哪个土匪的头颅上砍了下来，塞到黑色的包裹里假装的，否则不可能会有两个魏仲的脑袋。

　　薛月白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到达临州，此时天边才刚刚升起一轮太阳。临州的城门刚开，薛月白赶着马车冲了进去，好在她快，生药局也才刚开门。

　　“乾州药材铺的？这么早？”说话的人是生药局的伙计----赵沐。

　　“不早不行啊，今早接了个大单。”薛月白递了单子过去。

　　赵沐接过一看，直摇头：“你这字也该多练练，难看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有这么夸张吗？”薛月白用毛笔写字还不熟练，常常笔画分开，能写成今天这样，还是她起早贪黑练出来的。“这不都是一个一个的字吗？”薛月白伸手去看药材质量，她边看边说：“认得就行了呗！”

　　“这些药都有，你先挑，挑好了拿来我称重。”赵沐将单子递回给她。

　　“这次也不说我磨磨唧唧了？”薛月白伸手拿了片陈皮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没什么杂味，还有股清香，她说：“这批陈皮闻着还行啊！”

　　薛月白来的早其实是因为，进到药材铺的每一味中药都经由她的手，每一片陈皮，每一片黄芪，她都要挑得仔仔细细。

　　“来来来，这些药材，你直接帮我装车就行。”薛月白用手指着的药材是刚刚房祈愿交给她的。剩下药材铺的药她要自己挑选。

　　“但是这些药你要给我挑上好的。”薛月白不当冤大头，她接着说：“有碎渣的，灰尘大的，品相不好的我都不要哈！”

　　“知道知道！”赵沐转身钻进了里屋，喊道：“我还能不知道你，稍有不满意就拖着钱不给。”

　　“不是我说，之前那批药材的质量为什么那么差？”薛月白和赵沐聊道：“不仅品相不好，灰尘大，我买回去，都要用筛子来回筛好几遍，地上都是一层浮灰。”

　　“你可别说了。”赵沐小声说：“我们能有什么办法？都是为了节约成本，再加上前两年打仗，种药材的为了快收，多用农药，沾点儿灰尘什么的，都是轻的，有的上面还沾着生石灰呢！虽说生石灰吃了对身体无害，但是用在药材上，还是有影响的。”

　　利用草木灰撒施防治虫害用石灰或硫磺撒施土壤，用烟草泡水撒施杀虫，用硫磺防治虫害，用生石灰防治虫害，这些都是在没有农药的情况下，如何防虫害。

　　薛月白记得自己在写硕士论文的时候，曾经查过资料，说是古代常利用虫类的天敌来治理虫害，利用大自然相互制约、相生相克的食物链法则。

　　在没有中药质量准则的情况下，挑选“好货”完全靠的就是薛月白的一双火眼金睛。

　　影响中药材质量的因素是多样的，栽培条件不当，药效大打折扣，例如黄芪的木质化，一过水煮，里面都不成样子。

　　不同的采收期和不同的加工方法，使有效成分的种类或含量也不同。例如被霜打了之后再采收的桑叶比霜前桑叶的钙、镁含量高,霜后桑叶的营养价值更高一些。大夫也常常开的是霜桑叶，但是有些黑心商贩，会用桑叶代替霜桑叶。

　　道地药材往往是最佳的，例如浙八味，四大怀药，四大藏药，这些道地药材往往更贵，但是质量最佳。

　　荆芥的挥发油含量随贮藏时间的延长而减少；新鲜细辛的镇咳作用强，当贮存半年后，则无镇咳作用。

　　贮藏不当会收起虫蛀、霉变、走油、风化。、陈皮储藏得当，能有百年陈皮，如果霉变了，就一文不值，味道还酸涩，尝一口就会想呕吐。

　　最令薛月白感到不快的是掺假类。

　　例如有的人在沉香掺入大量不含树脂的木材，在山茱萸掺入大量果核压称，山楂不去核入药，这些薛月白买回去还要二次挑选，折损率很高，有时候是买一半扔一半。

　　有的人为掺假就更可恨了，这类薛月白之前错买回去，是一边挑拣，一边咒骂。她曾经在买的薏苡仁中发现高粱米，重金购买的红花中掺入细红沙或细锯末，而且这些用肉眼看是看不出来的。

　　四大藏药中的贵重的冬虫夏草中被插入铁丝，天麻中被掺入树脂块，全蝎中掺入泥土、食盐，更有甚者，还有用桔梗冒充人参的无耻之徒。

　　只是这类贵重的药物薛月白不常买，所以都是听其他药材铺的掌柜一起交谈中听来的。

　　薛月白被骗了几次之后，就不得不精明起来，有一次被骗的狠了，等于一个月白干。

　　从古至今，骗人的人手段没怎么变过，她在国医堂实习的时候，这类事情她就没少见，没想到来到这儿了，她还是被骗。

　　果然，即便是过了几百年，几千年，人性从未变过。

　　赵沐拖了几个口袋出来，给薛月白查验。

　　薛月白撸起袖子，伸胳膊从麻袋底部，翻到了上面，来来回回折腾了七八遍，才答应封口，装车。

　　“怎么样？”赵沐问：“最近的药买的怎么样？”

　　“也就那样！一个月也赚不了几个钱。”薛月白不是在哭穷，她是真的穷。

　　“都一样，生意不好做，不知道等不打仗了，会不会好一点。”赵沐喝了口水。

　　“到时候你帮我通通称一遍，我帮人家带的，缺斤少两的不好交代。”薛月白道。

　　“你这是帮谁带的？这么多？”赵沐问：“你这些药少说也能挣五十两吧。”

　　“哪能挣到那么多！都是按照进价卖的，我那还欠着一百两银子，最近药材铺的厨房，还让人一把火给烧了。”薛月白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多了都是不好过。”

　　两个人正聊着，不远处赶马车又来了一个人，是江州的钱肪。

　　“哎哎哎！你们知道吗？”钱肪一来就鬼鬼祟祟地问：“你们听说了，昨夜乾州剿匪！魏仲的那个叛匪铁木，让人给杀了！”

　　“死了？怎么死的？”赵沐问：“那伙土匪可不好惹吧！”

　　“再不好惹，能有符将军的队伍厉害吗？”钱肪说：“我可听说符将军的队伍昨夜剿完匪之后，行军至乾州休整。”

　　“符将军战功赫赫，在进军途中顺路剿匪，未损一兵一将，就把匪徒全歼，那铁木的老巢都让符家军给端了。”

　　“老钱啊！你这口才不去说书，简直屈才。”薛月白笑道：“你也别卖药了，干脆去卖艺吧。”

　　“薛掌柜，你在乾州没看到符将军？”钱肪问。

　　“没！我可什么都没看见。”薛月白守口如瓶，她也不能说自己昨晚差点被当成女土匪一起给剿了。

　　“你们乾州最近可不太平。”钱肪的门路广，开药材铺前曾经走南闯北做生意，道上都是兄弟。只不过在薛月白看来，不过都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怎么个不太平法？魏仲在乾州被砍头就不太平？”薛月白问：“你是不是有点儿草木皆兵了！”

　　“嗨！谁说这个不太平了，我说的是你们乾州最近热闹的很！”钱肪问：“乱花渐入迷人眼？”

　　“钱掌柜，您是个文化人，你说的，我可听不懂。”薛月白知道，钱肪说的无非是乾州出了名的“梨花巷。”里的花魁嫁人以及各类风流韵事。

　　梨花巷内的花魁闻名五州，路过乾州的，都想去梨花巷子里看看，因为消费门槛高，薛月白虽然也想看看，但是苦于没钱，有时候，她会借着送药的借口，进去瞅两眼，然后没等看到人，就被人轰了出来。

　　昨天花魁游湖，她才是第一次一睹芳容。

　　“哎！你们说，符将军去乾州，会不会去梨花巷啊～”钱肪的语气油腻，让薛月白感到浑身不适，如果说好色的胡掌柜让她生理不适，那么钱掌柜就让她心理不适。

　　钱掌柜为人精瘦，个子不高，一双三角眼，藏在扫帚似的眉毛下面，鹰钩鼻缩在脸孔中间，薄唇，刻薄，贼眉鼠眼，鼠目寸光，有时候为了两钱银子，能和赵沐吵上半天。

　　“薛掌柜？最近生意怎么样啊？”钱肪挑挑拣拣，随意问道。

　　“不怎么样！不像钱掌柜您，经营有方，有时候您也教教我们。”薛月白不好直接翻脸，只能冷嘲热讽。

　　钱肪根本也听不出嘲讽，笑盈盈的炫耀自己的经营经验。

　　薛月白再清楚不过了，钱肪能有什么经验，无非是坑蒙拐骗，劝人多买保健品，什么冬虫夏草，阿胶，什么贵他卖什么。

　　专门赚达官贵人的钱。这是钱肪自己说的，可是薛月白知道，他什么人的钱都赚，穷人，有钱人，经过他的手，都能刮一层油水，只是多和少的问题。

　　薛月白为他不齿，但是她也没什么办法，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只有钱肪这样才能赚钱。可是，要是这样赚来的钱，她宁愿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