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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五年恍如一日,尤红羽的容颜没有什么改变,可看上去便像是一朵要凋谢的花,随时奄奄一息。刘昱抱着她在亭中看月亮,他的两鬓已经有了白发,“要走了?你就不能为我留下一个孩子?”
      红羽叹口气,道:“这有点为难我了,什么都可以,这个我做不了主。”
      “为什么不可以,明明我……”
      “因为我一早就把我的身子静止了。”
      “为什么?”
      “我还没有完成我的使命,便不能变老死去,至于孩子,自然是因为我不爱你,不爱如何能生下孩子?”
      “静止?所以你感受不到我为你做到一切。”
      “我不爱你,为什么要感受这些?你我不同道,本就不该有交集。”
      “尤红羽,孤恨你。”他起身出厅门,只见江雪在庭中倚栏看月,看见他便是哈哈笑着走过来。“哟,五年到了呀!”
      苍梧王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扳指,权柄、宠爱,他什么都给她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不爱我。”
      江雪叹口气,摇摇头,道:“唉,何必纠结这个问题,知足吧殿下,她不爱你都陪你这么久了,从一开始这就是孽缘。”
      “可我那么爱她,便是石头也该动心了,她却连个念想都不愿意留下。”
      “哈哈,你这话不对,不是她不给你念想,而是没有爱,根本不能有孩子……”江雪笑笑,还是摇摇头。
      “那是她的手段,她静止了身体。”
      “不可能,静止身体本就是妖术,她是神族,不可能用妖术,你叫她糊弄了,她只是不爱你,便生不了孩子。”
      “不过是证明孤输了。”
      江雪站起身来,有些无奈,道:“我也不是安慰你,和神族谈感情本来就困难,她的生命可以很长很长,变并不把岁月当初一回事,我们看着日月交替是生命流逝,她眼中却只是风景。她不爱你,便不把与你的相守当回事。你不懂,你自称孤,不就是希望用权势来吸引她,困住她吗?可惜她不是人,你却是个彻彻底底的人,权势中沉浮,欲望中挣扎,怪不得别人,只怪你爱错了对象,还死不悔改。”
      “你……”
      “你什么你,不和你废话,她来了,我得陪着她!”
      “江雪,我自由啦!”
      欢快的声音,年轻,富有朝气。刘昱看过去,那人还是和初见一个,小女儿姿态,转眼间却是再无踪迹,就那样那个人凭空消失了。宫殿里顿时爆发一阵哭声,那里面留下的也不过一具尸体。
      红羽奔跑在丛林之中,这个夜晚的她仿若是挣脱出牢笼的天鹅,畅快极了。
      江雪跟着她,不由吐露心声,道:“不知你做什么想,还情哪里是你这么还的,自己憋屈,旁人难受。”
      “我不明白,他要我做他妻子,我做了。他要我给的,我也给了。感情,难道看上去我们还不够恩爱吗?”
      “也不晓得你学的谁做夫妻的,这种夫妻用民间的词叫貌合神离。算了,你跟着薄姬娘娘也没瞧见什么夫妻恩情……”
      “胡说,我跟姨母时瞧见过她与风君,只是那时候虽知道是爱的,却瞧着叫人悲伤。后来姨母也是爱的,只是老说相忘江湖,我要是风君,就是要死了,也要和心爱之人相守到最后一刻……”
      江雪看她高谈阔论,不由接话问:“ 他若陪你死了呢?”
      “那就……那就死了呗!”
      “若是他还有五十年寿命呢?若是他没遇见你可以有锦绣前程,幸福家庭呢?”
      “我……哪有……哪有那么多若是……”红羽垂眸,若是风蒲也是这样想的,他那样一个人,哪里会缺锦绣前程,哪里会少如花美眷?“我要见他。”
      “真去找那毛孩子?”江雪随手折了只纸鹤吹向空中。
      红羽伸手把纸鹤拦了出来,道:“才不是孩子,他当有十二岁了。”
      江雪盯着自己的纸鹤,瘪瘪嘴道:“这还不是孩子?本来十年正好,你偏偏要五年结束。”
      “不用传信,我想现在就去,我不想那么晚见他。”
      “你知道的,我可以让你暗暗见他,我这是为你好。”
      “我知道,”红羽喃喃,自己也不是那么敢见呀,那时候他还那么小,可还记得自己,可是喜欢的?”好姊姊,你何时回山修行?捎上我。”
      “这还差不多,不枉我疼你一场。”
      桃花开满了这本该是清苦孤寂的道馆,观中道士在做早课,藏书阁的门被推开,身材欣长的少年手里提着包子走进去,喊了声:“阿兄,你在那?”
      一个书架后转出一个一般大的男孩子,那清冷的眉眼瞥他一眼,少年闭上了嘴巴,提高手上的包子示意。男孩子放下书,跟着他出来,二人坐在石桌便用了早饭。
      “阿兄,你这样痴迷不好,阿爹说了,怡情和伤身只是分寸问题,你太不讲究分寸了。”
      “不过是看到了一本好书,忘记了时辰,下次不会了。”男孩子凤眼轻扬,眼角泪痣随之轻扬,清冷的面容叫上几分冶艳。他看向那热闹的桃花,当年那人留下一块入山令便走了,他们后来来到山上才知道那东西的作用,这地方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宝库,观中看书,后山习武,渐渐的都快忘了当年童稚的时候,可是看着这桃之夭夭,怎么便突然想起那个桃花一样的人了。
      “阿兄不开心?今日阿爹要回来,阿娘说要考我们功课,你怕不怕?我才不怕呢!阿爹问的都太简单了……”
      恕安听着弟弟说话,只是轻轻一笑。
      过去五年了,红羽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风蒲,当时刚给他眼角点痣不过是做过标记,他长大之后长相越发出尘,面色清寒,显得不近人情,偏偏那颗痣在那随着眼波流转,显出丝丝勾魂摄魄的邪气。
      两兄弟天天来观中借书,在后山练武,红羽天天看着倒是高兴,瞧着他练武便忍不住吹笛子,通常是拳不停曲不休。她和江雪说话三句中有两句在说他们,江雪嫌弃她,痴人。
      躺在床上,江雪问身边人。“他这般小,尚不知情为何物,你如何让他爱你?”
      “我也在想,我这么偷偷瞧着也三年了,这样下去不行,他都长大了,虽然还没有我高,不过他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有其他女子喜欢他,他那般纯情,别人说喜欢他肯定不忍心拒绝,若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我可怎么办?”
      “我瞧着他二弟都比他讨女孩子喜欢,他一天冷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他的。不过他那张脸的确长得好,你要是不放心,我引开萧恕合,你去和他见上一面。对了,你不能叫尤红羽了,换个名字。”
      “为了答谢你,我决定了,我要和你姓,我叫江山。”
      “小事一桩。”她迈步向前,一本正经地走到那二人面前,向二人行礼。
      二人认识她,是藏书阁掌事,见过几面,忙回礼。
      “奉家师之命,暂收回阁中藏书清点,烦劳你二人选一人随小道送书回去?”
      恕合不疑有他,自是首当其冲,跟着她去。
      恕安站在松下,想着方才所学正出神,恍然之间闻得一段笛声,忽得一声尖锐,他双眼回神,接下来的那一段熟悉的音乐便叫他又欢快又心酸。他想要朝着那笛声传来的地方奔去,心头的沉重却让步子变得迟缓,他缓缓走近,走近那笛音,走近那个水边吹笛的女子。
      那女孩子放下笛子,朝着他笑了笑,还是心头的模样,没有丝毫改变,可是这个人……“在下打扰了。”
      “小蒲……”江山倾身过来,她面上的笑叫这冷若冰霜给褪下去,心里十分不安定,手攥紧那青笛,步子变得踟蹰。
      “在下萧恕安,不叫小蒲,打扰了,告辞。”
      他的语气冷冰冰,叫人难受,江山瞧着他转身,不由感觉心头流失了什么,有些失魂。“不,小蒲,不要离开我。”她上前抱住他,却又顿时后悔了,这样会不会叫他觉得自己太轻浮,太肯定更不喜欢了。她思绪万千,却听到了低泣声,她拉恕安转过身,却见那清冷的眼雾气朦胧,不由心疼。“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不,不过是眼睛迷了沙子。”他推开她。
      江山觉得不对,心头难受,咬咬唇瓣,也转身坐到了河边大石上,道:“我错了什么?为什么像不认识我一般?岂不是真忘了我?你可知我有多难过?”她垂眸,眼泪便滑了下来。一眨眼功夫,怀里多了个东西,睁眼只见他已经回到了自己怀里,泪水已经干了。
      “有泪痣的人都爱哭吗?你难过,那你可知我难过?我等了你多少年,你一直没有出现,姊姊。”他越说越生气,起身就要走。
      江山不由笑了,也不恼他冰块模样了,一把抱住他,劝慰道:“为了这个?那你可算是错怪我了。”
      “五年再见,再不离弃,是我听错了?”
      “那你听着笛声是从几时开始的?我五年一到,便赶来你身边,只是看着你,并未想见而已。我的小蒲如此聪慧,怎么不明白?”
      “我……我与姊姊之事,有几件能明白?”他躺她怀里,不由耳朵发红。
      “那么说小蒲可喜欢姊姊?”
      “我叫萧恕安,不叫小蒲。”
      江山瞧他面薄绯红,低下头吻他,他倏地一惊,可还是青涩地回应了她。江山笑问他:“喜欢姊姊这么吻你吗?”
      “喜欢,甜。”
      “嗯,那记住姊姊的话,你是天下人的萧恕安,可也只是姊姊一人的小蒲,姊姊爱的也是小蒲。”
      “那我便做你的小蒲又有何难?姊姊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江山,我叫江山,你一辈子只能选我这个江山。”
      “自然,我记下了,如此姊姊就要走了?”
      “不,我一直陪着你的。”
      “那支曲子很好听。”
      “我再吹给你听,此曲叫《 嫣曲》,是自由之风。”她持笛吹奏,他听着起身舞剑于林中,一点没有刚才的小男孩形象。
      江雪领恕合回来,见二人一萧一剑,眉目之间含情脉脉,笑意嫣然,此景融洽,宛若画卷。
      “嚯,小山儿,认出你了?”江雪拉着江山走。
      江山喜上眉梢,“他从未忘记我。”
      “哦,这么好的事。”
      “所以他是我爱的。”
      “你这嘴巴倒是不害臊!”
      二兄弟回家,萧恕合老觉着哥哥有些不一样,比平日里像是高兴了不少。每每练武看书一传来笛音便会含笑,本就是灼灼其华之人,含笑便如蜜糖。
      一次归家,恕合便试探唤哥哥“小蒲”,叫父亲听了个正着,面色大变,急忙拉着两兄弟探问:“何人如此唤的?”
      恕安不会隐瞒父亲,如实回答,只是隐去二人私情。
      “即是朋友,便带回家来,由我们招待一二,免得你二兄弟无个友伴。”说完,萧誉之便回房去寻姜茹儿。
      次日客人倒是来了,也未见恕安,先去见了萧誉之和姜茹儿,二兄弟远远瞧着父母给江山跪下。
      江山扶起二人,福身还礼,道:“别来无恙,萧先生、姜夫人,叫我好找。”
      萧誉之合手笑道:“竟不知尤女郎还活着,真乃上苍保佑。”
      江山抬首笑道:“怎唤我旧日名姓,如今我非旧人,名唤江山。好了,如今我也算是你儿好友,莫再和我行大礼。”江山忙上前扶起二人,念恩念情而去繁华归山林,此二人她尊敬。
      三人对坐,唏嘘旧事,感叹如今,最后说道旧人之子,却是感叹:“但求恕安平平静静过日子。”
      “如今乱世,不可能的,他的成长依托你们了,而以后生命有我守护。”
      “这……”萧誉之说道,姜茹儿握住他手。
      “别多言,对了,萧恕合……”
      “浊龙方卓之子,一心为主,方卓将他交于我,必要之时替小主子一死。”萧誉之叹息道。
      江山第一次将眼光投向了那个孩子,强健的身体,倔强的眼神,赤诚为风蒲的一颗心。“原来如此,他对小蒲倒是真的有情有义。”
      “本是忠义,今兄弟相处,情义自是难得。”萧誉之扶须一笑,对于这个孩子他是最满意的,恕安毕竟是薄夫人子孙,不敢轻慢。恕合性子生得清冷,不像这个孩子,虽说将一腔热情全给了恕安,却虽他们更为亲热,这个孩子就像他亲生的孩子。
      “这些年,你二人也累了,该休息了,这两个孩子交给我,我会好好照顾的,我爱小蒲呀!”
      萧誉之不理解,却也不会将她当成寻常人看待,也没有说什么。
      吃罢饭,萧誉之和姜茹儿便决定返回家乡,手下所有生意人脉交由二子。
      恕合去送二老,恕安看着父母离去,面上没有表情,只是死死拉住江山。“姊姊,你不会离开我对吗?”
      “是,姊姊永远陪着小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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