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对头绝交亿次》芸豆湿菇

7、07

　　常烁给李珊做了简单的口腔清洁后，便开始今天诊疗的重头戏。

　　之前的几次，患者进行了根管治疗、做牙冠，这次终于轮到粘牙冠了！

　　只见他熟练地操作着手中的工具，将牙冠放在李珊已经“杀死骨髓”的牙齿上，不厌其烦地试了调整、调整后再试。

　　谭修念望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禁磨了磨自己的牙。

　　这些年，常烁单方面和他断了联系，但他却一直默默关注着对方，他甚至还偷偷学过几个月的牙科。可由于人和人的大脑构造实在差太多，让他画牙没问题，但要说“看”牙，就算把他脑子取出来，恐怕也难做到。

　　这就不得不感叹常家的基因了，父亲是骨科医生，儿子是牙科医生，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被他们父子俩“拿捏”得死死的。

　　按理说，人往往会对某些精密的动作产生持续的专注力，谭修念的目光起初还定在常烁纤细灵活的手上，可慢慢的，他的视线开始上移，直到落在对方白嫩俊俏的小脸时，这才停下脚步。

　　常烁的睫毛很长，在日光中，投射在眼睑下一片阴影；他的眸子晶亮璀璨，泛着自信又认真的光芒；他的双唇微微张开，是两瓣红彤彤的樱桃肉。

　　谭修念忍不住深呼了一口气。

　　常烁猛地感到脖颈有股温热流过，侧头一看，谭修念与自己的距离——几乎为零！

　　“干什么？”他脸颊绯红，有些恼怒地问。

　　谭修念立刻意识到自己打扰到他工作，急忙后退，“那个……我想问你，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杯水？”

　　常烁“啧”了一声，“不渴！”继续埋头试牙冠。

　　不知怎么回事，这次定做的牙冠特别不合适，他花费了比以往多一倍的功夫在为“机器”弥补错误，磨着磨着，额上不由得渗出细汗。

　　“要不，你坐着磨？”谭修念试探地建议。

　　他原本是想坐下来，可听对方先开了口，心里偏要和他反着来，便鼓着腮帮子，喊：“不坐！烦死了！你别打扰我行不行？”

　　李珊头一次见到温柔的常医生“发飙”，眼中满是惊愕，张着嘴含糊地问：“常医生，你没事吧？”

　　常烁宛如川剧变脸传承者，脸上的怒火被和煦的微笑一瞬间取代，他弯下腰，柔声说：“珊珊别怕，我很好，只是这牙冠有点问题，你别着急，最多十分钟就能搞定了。别急啊！”

　　李珊眼睛弯了一下，点了点头。

　　谭修念见状，心头爬满了羡慕嫉妒恨，委屈地摘下口罩，吐了口气。

　　“谁让你摘口罩的？”常烁忽然一嗓子吼过来，“诊室里不允许不戴口罩面对患者，你没有常识的吗？”

　　谭修念心头一突，一句话也不敢说，悻悻地再戴起口罩。

　　“常医生！”李珊的声音又响起。

　　“怎么了？有什么需要吗？”常烁露出比春日还灿烂的笑脸。

　　“还是让那个……那位先生摘下口罩吧。”她憨笑，“我爱看帅哥，帅哥不需要戴口罩。”

　　常烁眉头皱了一下，对谭修念不耐烦地说：“听到没？珊珊让你摘口罩！”

　　谭修念捂着嘴上的那块“布”，闷闷地说：“我有常识的，不摘！”

　　常烁咬着牙，“你还来劲了是吗？让你摘你就摘！不然你还想让我去扒你的嘴啊。”

　　“那好吧。”谭修念将耳边的绳套取下来，一张俊美的脸展露无疑，“这样可以吗？”

　　常烁没来由地心跳加快，为了掩饰自己莫名的局促，他瞪了他一眼，又继续工作。

　　将李珊治疗完毕后，紧接着又有几名患者进来问诊、看牙。

　　谭修念从来不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再也没有“骚扰”过工作中的常医生。

　　直到今天问诊的最后一个人。

　　这是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小男孩，当妈妈把他抱上牙椅时，他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中写满了好奇和迷惑。

　　“妈妈，我们是要干什么啊？”

　　孩子妈妈哄道：“小宝乖，医生叔叔给你看看你的小牙，一会就好。”

　　男孩听话地平躺在椅子上。

　　常烁先是看了眼男孩牙齿的X光片，然后低下身，轻柔地、慢悠悠地、耐心地说：“小宝，张开嘴巴让叔叔看看你的小牙好吗？”

　　男孩张大了嘴巴。

　　“小宝，你喜欢吃糖吗？”

　　“喜欢！”

　　“小宝你知道吗，如果糖果吃得太多，牙齿就会变甜，小虫子来了，以为你的小牙是糖，就会咬它们的。”

　　男孩害怕地问：“那可怎么办啊？”

　　常烁摸摸男孩的头，“别怕，叔叔最会打虫子了，让叔叔帮你把他们赶走，好不好？”

　　男孩感激地点点头。

　　他年龄太小，哪怕只是简单的清洗口腔，都吓得打了个激灵。

　　常烁一手拿口镜，一手拿剔挖器，先简单剔除龋齿上的不洁物质，接着取出车针。

　　“嗡嗡嗡”的声音一响起来，男孩彻底绷不住了，哭着喊着要回家。

　　孩子妈妈好说歹说劝得他张开了嘴，可男孩太过紧张，总会无意识地咬住金属杆，让常烁无法操作。

　　他并不觉得麻烦，反而更加耐心地说：“小宝，别咬着叔叔的工具好吗？你放松下来，叔叔立刻就能把小虫赶走了！”

　　可不管他怎么哄、怎么安慰，男孩还是咬着。

　　常烁生出无限的怜惜，这么小的孩子做龋齿，实在是太受罪了！哪怕做龋齿根本就不太疼！

　　男孩还在用“咬紧车针不放松”的架势对抗，只听一个和缓又生动的男声响起。

　　“从来，在一个大森林里，住着一只小熊……”

　　男孩听着听着，不知不觉间松开了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