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对头绝交亿次》芸豆湿菇

5、05

　　时间滴滴答答。

　　常烁躲在楼道间整整一个小时，不见有人进出，这才放下了心。

　　记得很小的时候，他经常和邻居家小伙伴进行爬楼梯比赛，渐渐长大后，他回家就只坐电梯。

　　人真的很奇怪，8楼对于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来说，短暂又有趣；可对于一个十八岁的人来说，却是漫长又疲累。

　　此刻，也是久违的，他顺着楼梯往下走，运动鞋与台阶摩擦发出“达达”的声音，像心口揣着一口钟，一声一声撞击着。

　　回想过去的十年，好像一场梦。一场并不美好却难忘的梦。

　　和父亲闹翻后，他毅然踏上异国之路。期间，他也没想过自己会那么决绝、冷漠，回国的时间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

　　出国前，常复华给他塞了一张银行卡，他只在最开始的半年用过几次，租房子、买书，之后都是半工半读，等到大学毕业工作后，又把之前的花费给补上了。

　　这些年，他从一个年少气盛的毛头小子，成长为可独当一面的专业牙医，不光是心智方面成熟了，待人处事也宽容了许多。

　　他甚至觉得，自己当初那么坚决反对常复华和谭知春在一起，是剥夺了他们重新追求新生活的权利。他不该把自己的亲人绑在已经过世亲人的牢笼里。

　　正当他产生了这种念头时，噩耗传来了。

　　常复华的心脏出现严重问题，所幸抢救及时，住了半个多月的院后，终于安全出院。

　　但经过这件事，常烁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思乡之情。

　　他决定回到生他养他的故土！

　　即便心里的冰峰有了阳光可透过的裂缝，但他骨子里仍是个固执又傲娇的人。他回来后，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父亲，他心里可笑的矛盾和纠结阻止他迈出勇敢的一步。

　　直到那天——同学聚会那天，谭修念的话，好似一记重拳，推着他猛地前进了一大步。

　　他这次回家，主要的目的是来和爸爸和解的，顺便想看看妈妈的日记，没想到话没说几句，父子俩又吵了起来。

　　他怕爸爸的心脏受不了刺激，可又抹不开面子关心对方，只得搬来救兵替他照顾那个有些可怜的中年男人。

　　不知不觉走出单元楼，午后的阳光正好，洒在他的身上，他眯着眼睛望着天边的云，苦涩地撇了撇唇角。

　　*

　　昨天的事，常烁依旧耿耿于怀。

　　为什么一提到妈妈的日记，爸爸会那么激动？难道真像自己一时冲动说的那样，日记里记录了父母感情的嫌隙？

　　他抱着水杯，不由得叹了口气。

　　“常医生，你昨晚没睡好吗？脸色好差！”

　　一声清脆的女声将他的思绪唤回现实。

　　常烁笑着摆摆手，“没有、没有，只是上午的病人有点多，我有点累罢了。”

　　诊所的会议室内，坐着几名身着白大褂的青年男女，他就是其中之一。

　　“好羡慕你啊！业务能力强，病人都来找你。不像我，无人问津。”

　　“康医生可别这么说，在这里，你可是我的大前辈。”

　　康宁“噗嗤”一笑，显然很受用他的话。

　　她是院长的亲妹妹，甭管技术怎么样、病人有几个，职位和工资是不受影响的。

　　“保温杯配枸杞，你蛮会养生的嘛。”她指了指常烁的杯子。

　　“这个呀。”常烁晃了晃杯子，“里面只是温开水而已，我肠胃不太好，喝不了太凉的水。”

　　两人正说着，只见一个青年走了进来，站在会议桌的主位前。

　　他就是这所私人口腔诊所的院长，康凯。

　　“大家好，我们临时开这个会，是想给大家通报一下诊所近期接的一个项目。”他开门见山，声音柔和，却不失威严，“相信大家也感觉到了，我们诊所近一年来接待的儿童患者人数比往年都要多，所以我和出版社达成合作，准备推出一套有关‘爱牙、护牙’主题的童书。”

　　在场的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认真聆听领导讲话。

　　“出版社向我推荐了一位优秀青年绘本作者，我看过他的书，非常喜欢，所以我们决定，由这位作者为我们撰写这套丛书。从今天开始，他要和我们一起工作、生活一个月，俗称‘体验生活’。”他伸出双手，“让我们鼓掌欢迎！”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里，常烁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的掌声淹没在周围人的声音里，很好地掩藏住他的迟疑和忐忑。

　　很快，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

　　那一刻，他的心跳漏了一拍，浑身的血液好似沸腾了似的，横冲直撞地往脑瓜顶涌。

　　来者身着宝蓝色的西装，身材高挑挺拔；头发没有使用任何发胶、发蜡，看起来飘逸自然；轮廓分明，眉眼尤其舒展，眸光含情又冷彻，有种冰与火交缠的极端；气质稳重又优雅，举手投足间透出亲切又潇洒的魅力。

　　在座不乏年轻的女医生，见到他，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目光如同向日葵跟随太阳般，围着他转。

　　自他进来到被康凯介绍引荐，常烁的脸始终耷拉着，眼神幽怨又愤愤地盯着他，翘起的唇就没放下过。

　　“……好了，以上就是我们诊所的相关信息，如果你还需要别的，可以随时找我。”康凯向男人介绍了一气，接着又说，“下面我为老师你安排一下看诊的医生……”

　　“康院长！”男人礼貌地插嘴，“其实我心里有个人选。”

　　康凯挑了下眉，“是吗？谁啊？”

　　常烁心下一沉，不敢再看他，可对方的眼神好像带钩子，勾着他又抬起双眸。

　　“就是常烁，常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