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僵尸的保养手册》泠崖子

25、重回齐宅

　　林屿舟隐约记得繁花林是在东方，一处长年被雾笼罩的地方，而这船却是一路向西方而去。

　　容知行手上有从朝华宗取来的地图，也是他在掌控小船前行，本不好说些什么，可这一路向西总与他记忆中的不符，还是忍不住说道：“繁花林不是在东方吗？”

　　容知行站在船头，听到林屿舟说话便回头看他，本想说些什么，却又是有顾虑似的难以开口，只用口型说道：“我可以说话了吗？”

　　林屿舟看懂了口型，满脸疑惑，问道：“我什么时候不准你说话？”

　　“灵泉山……”

　　“什么？”记忆一下回到了在灵泉山重逢的那一日。在那一日，他是曾对容知行说过“闭嘴，不愿与你说话”，可这也只是气话。谁知容知行害怕再惹师尊生气，更把这气话也放在心里，还真去执行了。难怪这几日无论发生了什么，容知行都不愿与他说一句话，就是因为那时候的一句“闭嘴”。

　　“你……你想说话就说话。”

　　“是……”得到了允诺，容知行这才出声回答，“奇宝阁所藏地图上标着繁花林是在西方。”说着，还将地图交给林屿舟。

　　没想到林屿舟一拿到地图，就道：“这份地图是伪造的。”他曾下山闯荡，去过不少传说中的地方，这张地图大部分都是对的，却在传说中的几个地方上作假了。

　　林屿舟把地图扔到了一边，向身后一指：“繁花林是在东方，往东方去。”

　　“是……”

　　这艘船掉转方向，往来处而去。赵霁玥感觉到方向的变化，便从船舱内出来，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又回去了？”

　　林屿舟解释：“走错路了，是在东方。”

　　赵霁玥拍了拍手：“那岂不是会经过齐小武的家？林大哥，我们要不要去齐小武家看看啊？出来的急，都没带什么吃的喝的，能不能去找他借一点？他应该会帮忙的吧。”

　　“我们可以自己买。”

　　“我想向他炫耀一下嘛，他肯定羡慕我能跟你去冒险。”

　　“……”林屿舟略感无语，无法理解这两个小孩子之间奇怪的竞争欲，“我们不是去冒险，只是去采药。”

　　“都一样。”

　　其实在林屿舟心中，隐隐也有些担心在齐宅会有变故。齐小武有了阴阳眼，是否会为了维持自己齐家少爷的身份而对齐斐不利。赵霁玥如此一说，他也存了心思就去齐宅看一眼。正巧朝华宗也传了丹药过来，喂容清吃下，虽然仍旧昏迷，但状况还是好了一些。

　　极速往东方而去，到了齐宅，林屿舟吩咐容知行停下，并不准容知行与赵霁玥跟着下来。为避免会有所误会，林屿舟安置了齐斐的皮囊，以自己的模样往齐宅而去。

　　刚到门口，便看见齐斐正站在门外抬头盯着齐宅的牌匾。怕突然现身把人吓到，林屿舟隔了一段距离，先开口打招呼：“齐斐。”

　　齐斐愣了愣，回头一看，发现是林屿舟，才露出笑颜，道：“是林大哥啊。”

　　“……”在齐斐身上好像发生了什么，让林屿舟感觉他有些变了。

　　齐斐说道：“是七十日到了吗？”指的是当初林屿舟同意帮齐斐杀了冒牌货，但条件是要在七十日之后。

　　“虽然还没到，但也差不多。你见到他了吗？”

　　这个“他”指的就只有齐小武。

　　齐斐点了点头，回忆道：“见到了。我知道他想去修仙，可没想到他只出门了几天，回家就能看见我了。修仙是这样快的吗？还是因为他是林大哥你曾经跟我说过的天命之子的缘故？”

　　“或许吧。你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生气了？”

　　齐斐摇头：“怎么会？我仍然很是生气啊。他是昨日晚上回来的，一来就去找娘，我们也是在那里见了面。他看到我，好像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下就摔倒在地，那个样子……”齐斐想到了昨天的发生过的那些画面，轻笑了一声，“真的有些好笑。”

　　他继续说道：“他把娘请了出去，对着我又是下跪又是哭泣说对不起。我……”顿了顿，又道，“从没有人跪过我，求过我。我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觉得他有些可怜。但想到他顶替我的事，我又很生气，无法原谅他。我让他把所有实情都告诉爹娘，并且永远离开齐宅，他同意了。”

　　“然后呢？”

　　齐斐苦涩地冲林屿舟笑了笑：“林大哥，你知道吗？在你离开之后，母亲从他侍奉的佛堂后拿出了我的牌位，母亲早就知道那个冒牌货不是我，甚至知道我死了……”一滴血泪从齐斐眼眶流出，“我从小长的好看，还喜欢好看的东西，都说我像个姑娘。可我父亲不喜欢我这个样子，说我丢了他的颜面，如果不是因为只有我一个儿子，一定会把我舍弃。那个冒牌货和我除了样貌之外，没有一点相似，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冒牌货是假的？事实的确如此啊。原来我母亲派去找我的人曾去过义庄，之后才找到了冒牌货。母亲早就知道我死了，但她害怕本就打算再生个儿子的父亲会另娶，才默认了他。父亲就更是高兴了，换了个会讨他欢心，不会顶嘴的儿子，怎么会戳穿这个美梦？”

　　“……”齐斐的悲剧源于他的家，林屿舟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但也正是听了齐斐的这一番话，他有些反思，他对他的两个徒弟是否足够上心，会不会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伤了他们的心。

　　齐斐冷笑了两声：“他们想活在梦里，但我偏要去把一切搅乱。你们的亲生儿子早就死了，是现在被你们当作完美儿子的那个人害死的！”齐斐看向林屿舟，道，“我在家中修炼，灵力有所增长，原本是可以靠自己的。但没有想到冒牌货出去一遭，修为一下与我齐平，我又奈何不了他。林大哥，既然你来了，可不可以完成我的心愿？”

　　“你说。”

　　“如果那个冒牌货仍要留在齐宅顶替我的身份，请你帮我杀了他。”

　　这一瞬，林屿舟脑中闪过了与齐小武曾经相处过的画面，实话说有一丝不忍。可冤有头债有主，是齐小武欠了齐斐的，如果齐斐要向他讨还，他该还。

　　“好，如果他仍留在齐宅内没有出来，我会帮你杀了他。但如果他出来了呢？”

　　“他就与我再无瓜葛，也不是冒牌货，随他去哪。”

　　“你不恨他害死你吗？”

　　齐斐摇头：“我说过，他是从天上的裂痕掉下来不小心砸到的我，我信他不是故意，也不怨他牵连到我，只是恨他假冒我。”

　　齐小武的生死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两人分开的这段日子，齐斐成长成熟了许多，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少爷了。

　　“还有，林大哥，未来我能不能跟着你修炼？总是靠人不如靠己，我想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从前他舍不得这个家，哪怕已成亡魂也想留在父母身边陪伴，而现在他只想为自己活着。

　　林屿舟想了想，他们只是去繁花林采药，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事，也就同意了：“可以。”

　　林屿舟还受困于以前的那些事，无法与朝华宗和解，而齐斐选择清理过去，先往前踏出了一步。

　　齐宅内出了好大的动静，哪怕是在外面也能听到里面鸡飞狗跳的声音。林屿舟在外面站了一会，问道：“你不去里面看一看吗？”

　　齐斐果断地说道：“没有这个必要。”

　　“不好奇吗？”

　　“大约能猜到。”他大约能猜到他的爹娘一定不准冒牌货说出事实，一定会拼命掩藏。爹娘会做什么他能猜到，唯一变数就只有那个冒牌货了。

　　当齐宅再次平静下来，齐斐以为冒牌货终究是舍不得荣华富贵时，齐宅大门被人推开了，脸上满是泪痕的齐小武一瘸一拐地从门口走了出来。

　　齐小武看见门外有两人，而另一人是林屿舟，又愣了愣，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林哥你怎么会在这？你果然和齐斐认识？”

　　齐斐也是一愣：“你认识他？”

　　“说来话长，以后解释。”夹在中间的林屿舟先把这事敷衍了过去，又问齐小武，“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爹娘……啊，不，是齐老爷和齐夫人要抓我回去看病，我逃出来了。”齐小武害怕地看了眼齐斐，“我已经把事实告诉了他们，但他们认为是我是犯了癔症，要抓我，还要把我关起来。齐斐，我已经实话实说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作为鬼魂的那段日子，他跟在爹娘身后，看到的是不同于爹娘形象的他们，竟是比以前还要了解爹娘。尽管已经猜到了，但亲耳听到还是不免有些难过。

　　齐斐不再去理齐小武，而是问林屿舟：“林大哥，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吧。”他拉上齐斐，准备回到船上。

　　齐小武大喊：“等等等等，林哥，你也把我带上吧，我没地方去。我才刚从齐宅逃出来，不能再被抓回去啊。”

　　林屿舟看向齐斐，询问他的意见：“你想带他吗？”

　　“我说过，只要他离开齐宅，就与我无关。”

　　齐小武多么机灵的人，一下就看出林屿舟是在看齐斐的眼色，求林屿舟还不如求齐斐，便道：“齐斐，帮帮我吧，你也不愿看我再被抓回齐宅去做大少爷吧？”

　　齐斐犹豫片刻：“你想跟就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