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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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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音灵并没有在驾驶舱待很久时间,因为舰船突然发出了警报声,陈斯只来得及丢下一句‘照顾好她’,便套上了作战服冲了出去。
谈礼带着谢音灵回了生活区,一路上碰见的人全都步履匆匆,别说打招呼,说不定连他们的人都没注意到。
谢音灵有些慌:“这是怎么了?”
谈礼看了眼光脑,原本还算严肃的神情放松了些:“没事,发现一小批逃窜的虫族,需要及时绞杀。”
“虫族?”
她看过一些资料,虫族一般都出现在星际的前线战场,但偶尔会因为裂缝或者虫洞而被传送到宇宙其他地方,而包括陈斯的舰队在内,护卫队的主要任务便是清剿这些有意无意出现在人类生活区域的虫族。
虫族性格生猛好斗,战场上的士兵都必须靠机甲才能与他们作战,但显然护卫队是没有那么多机甲的。
“会不会有危险?”
谈礼一边检查了一下生活区的逃生设备,一边笑着安抚:“放心,这种小批虫族我们舰队两三天就会碰到一次,早就习惯了,不会有事的。”
在战场面对的都是数量极多的虫族,而他们遇上的一般不会那么多,所以即使是没有机甲一般来说也能解决。
话是这么说,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比如如果陈斯他们牺牲了,他得负责带着舰队的其他人从舰船逃生,当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但他的动作在谢音灵眼里却成了很危险的意思,越发不安,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忍不住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生活区里来回打转。
“别转悠了,我头都要晕了。”谈礼好笑道。
谢音灵只好坐回沙发上,又站起来:“我能看看吗?”
“什么?”
“我有点担心,想亲眼去看看。”
谈礼可不敢应,先不说去现场是不可能的,陈斯会杀了他。
就算只是看投影,现场的血腥程度也不是谢音灵一个小姑娘能接受的。
只是谈礼看着谢音灵又着急又害怕的模样,眉心一动,突然察觉这事可能不是自己兄弟剃头挑子一头热。
说什么哥哥不哥哥的,时间久了情哥哥不也是哥哥。
“好了,”谈礼看了一眼光脑里的舰队报告:“刚刚有消息,就四五只异种虫族,误入裂缝刚好被逮到了,你陈大哥两下就能解决。”
谢音灵依旧蹙着眉,谈礼想了想又道:“趁你陈大哥不在,要不玩游戏去?我那有游戏舱。”
“还是不了。”谢音灵现在一点心情没有。
不知道不了解的时候就算了,现在事情就发生在身边,她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受。
谈礼叹了口气。
“你要真不放心,我陪你去舱门口等,保证不要两个小时他们就回来了。”
谢音灵连忙点头,两人很快到了舰船的舱门口,旁边的透明墙可以看见外面的宇宙,但舰队的人自然不可能把虫族引到舰船附近来,所以即使谢音灵望眼欲穿,也无法从这里探寻到一星半点的消息。
其实这样挺蠢的,在舱门等和在生活区等没有区别。
但耐不住有人愿意。
往常游戏里两个小时随随便便就过去了,此刻的时间却走得十分慢,临近两个小时时就连谈礼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该有消息了啊。
该不会是真出事了吧?他瞥了一眼望穿秋水模样的谢音灵,忽然笑道:“站这么久我都累了,不然……”
“那个是什么?”谢音灵突然趴到了透明的窗户上,指着外面急切的问他:“是陈大哥的飞船吗?”
谈礼也看过去,半晌后笑了:“是的,我说两个小时,这不就回来了!”
遥遥看去,数十架飞船在宇宙中朝他们这艘主舰飞快的飞来,很快便进入了主舰的底部停靠,谈礼拉着谢音灵退到一边,立马有专员赶来迅速的给舱门搭好了连接通道。
“等会他们就上来了。”谈礼与她解释。
舱门一开,谢音灵就贴了过去,目光黏在了通道的另一端。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那边才陆陆续续传来些脚步声,穿着银色作战服的队员三三两两的出现,还伴着略有些急躁的呼喝声。
谈礼面色一沉,几步走上去:“队长呢?”
走在最前头的那人头上满是汗,一边指了指后面一边着急的往里走:“队长受了点伤,在后头呢,我先去联系队医把治疗仓给准备好。”
说着风一样的跑了。
谢音灵脸上血色尽失,谈礼也是一愣,两人只往前走了几步,就见陈斯被一群人围着走了上来。
乍一看他并不像是受伤了的样子,腰杆依旧挺得笔直,步履沉稳坚定,还侧着头与身边的人说着什么,眉眼淡漠平静。
但他的左手却没有随着身体而摆动,而是疲软的垂在身侧,黑色袖口下的手掌沾满了黑红色的血渍。
谢音灵心一紧。
陈斯很快察觉到了什么,转头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严肃的目光瞬间柔和,只是在看见小姑娘已经红了的眼眶后又皱起了眉,淡淡的瞥了一眼谈礼。
他没有让人提前回来通知,就是想自己先去一趟治疗仓,没打算让谢音灵知道。
谈礼摊手,表示无可奈何,都要怀疑陈斯是不是开窍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巧,谢音灵一来他就受了伤。
不过想想也知道,依陈斯的性格脾气,也干不出故意用苦肉计引人心疼的事。
谢音灵看不出来两人的眉眼官司,眼里只剩陈斯那鲜血淋漓的手臂,小跑着到陈斯身边后想碰又不敢碰的,难受得要命。
这么多血,肯定很严重了,她从没见过他受过这么重的伤。
谈礼扫了一圈:“怎么回事?”
陈斯身边的队员站出来,满脸愧疚:“是我的问题,队长替我挡了一下虫族的攻击才受伤的。”
原本他以为只是几个普通的虫族,没有佩戴严密的装备就上了,结果里面还掺杂了一只异种。如果不是队长,现在他应该是被直接削去半边身子的那个。
那队员垂着头攥着拳,谈礼拍了拍他,动作安抚口吻却严肃:“自己去训练室加练,下次还这样就别在舰船上呆了,回你的学校好好再上两年课再说!”
“是!”
一旁的小姑娘忍了又忍,才没让眼泪掉出来,只是鼻头已经红了,抽抽噎噎仰头看他的样子好不可怜。
陈斯连忙用另一只手揽过她,让她看不见他受伤的位置,笔直的腰也微微弯了下来:“哭什么,我又没事。”
“好多血怎么会没事。”谢音灵拽着他腰侧的衣服,吸了吸鼻子:“疼不疼?”
“不疼。”见她不相信,陈斯失笑:“真的不疼,一点小伤,血迹也都是那些虫族的。”
谢音灵眼眶里包着一汪泪:“那你抬手看看。”
陈斯一愣,随即无奈的笑。
血确实大部分不是他的,但手臂被硬生生折断也是事实,比流血要严重得多了,哪里抬得起来。
她没那么好糊弄。
谢音灵瞪他一眼,伸手扶住他:“治疗仓在哪?我扶你过去。”
陈斯顺势往她身上贴了贴,只是手臂用了些力,其实身体的重量一点也没有压到她身上,谢音灵也没发觉。
“这边这边。”在旁边看了半天戏的谈礼连忙带路,顺便瞥了一眼旁边已经呆住了的其它人:“还有没有受伤的?没有的话都散了,堵在这里干什么!”
队员们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的,目光恋恋不舍。
他们还从没见过自家队长铁汉柔情的一面,哪里舍得就这么走了。
谈礼很能理解,但再能理解被围观的好歹也是自家兄弟:“再不走等会都想跟着一起加练了?”
“练,我们练!”加练而已,他们哪天不练。
但嫂子可不是每天都能见着的。
谈礼哭笑不得:“你们这些混小子。”
谢音灵有些茫然的看过去,还没来得及发现那些或暧昧或兴奋的神色,就被男人的一声轻哼吸引了注意力。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陈斯微微蹙眉,很快又舒展开笑了笑:“没有,不疼。”
他一边说着,目光扫了一圈队员们。
“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要做。”
“对对对,队长都受伤了,这次报告我去写吧。”
“队长再见,副队再见,嫂……再见!”
“哈哈哈——”
方才还打定主意要围观到底的队员们立马呈鸟散状,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跑开了。
谈礼故意踢了一脚落在最后的人:“我说话不好使,你们队长看一眼就老实了!”
“那哪能呢——”
谢音灵一边扶着陈斯,一边呆呆的问:“他们刚刚叫我什么了?”
“乱叫的,不用管。”陈斯垂头看着她,目光含笑。
治疗仓已经准备好了,负责的医生见到他的伤也是见怪不怪:“左手粉碎性骨折,是碰上异种了就还行,至少没断。”
谢音灵刚止住的眼泪又差点涌了出来。
谈礼连忙把人轰了出去,脑门一激灵,眼珠子一转自己也跟着走了出去:“我突然也有点事,灵灵妹妹你帮帮他啊,就帮他把衣服脱了躺进去就行。”
说完,治疗室的门‘砰’的被他关上了。
谢音灵一愣,隐约觉得不对。
她怎么能帮他脱衣服?
陈斯捏眉叹了口气,温声道:“不用听他的,你帮我去休息室的衣柜拿一套衣服过来吧。”
他身上的已经不能穿了,但这明显只是个借口。
谢音灵有些犹豫:“你一只手可以吗?不然还是我把礼哥叫来吧!”
“没事,你去吧。”陈斯推了推她的肩膀。
谢音灵点了点头,等出了治疗室后才觉得不安。陈斯一只手完全动不了,身上的作战服又是那种连体的,他自己估计很难才能全脱下来。
在原地踟蹰了半晌,最后还是掉头。
“要不我帮你——”
治疗室内,陈斯的作战服已经解开了一半,那只完好的手臂已经从黑色的布料中挣脱了出来,胸口半裸着。
他也没想到谢音灵会突然回来,也呆在了原地。
只一眼,谢音灵便觉得脚下似乎生了火,热意从下到上蔓延到了全身。
“对不起。”她立马转身关上了门,蒙着头往休息室冲。
心跳得飞快。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男人的身体,青楼里的环境总是换乱而淫/靡的,那些醉醺醺的男人总会搂着一个或两个姑娘,衣衫凌乱的露出白花花而下垂油腻的肥肉,像是一只只蠕动着的蛆虫,恶心而粘腻。
脑海里又闪过了方才的画面,流畅而紧绷的肌理线条与古铜色的肌肤仿佛是铜浇铁铸的一般,坚硬而勃发。
原来男人的身体也可以这么不一样。
谢音灵低低的哀叹一声,捂着脸摇了摇头,好像这样就能把画面从脑海里抛开。
到了休息室,她抬头便从反光的墙壁上,看见了自己红透的脸颊。
谢音灵捂住胸口,皮肤下的心脏猛烈跳动着,仿佛马上就要从身体里挣脱出来。
过了许久,她才用意外说服了自己。
只是一个意外而已,她的羞涩紧张和心慌,也是出于一个女人的保守矜持,但其实这在星际根本不算什么,她慢慢适应就好了。
找出衣服又等了一会,回到治疗室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治疗仓在发着淡淡的蓝光,旁边还挂着黑色的衣物,不知道是不是谢音灵敏感,隐隐能嗅到铁锈与汗水交织的味道。
治疗仓上方有一块是半透明的,谢音灵小心翼翼的探过头去看了一眼,陈斯正合着眼仿佛睡了过去,鼻梁挺直嘴唇微抿,轮廓立体而硬朗。
他的眉间轻轻的皱着,卸去了沉稳,显得有些疲惫的样子。
从来都站在她身前,顶天立地的陈斯,也有需要躺下疗伤的时候。
谢音灵怔怔的看入了迷,忽然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很是可笑,怎么会因为他的职业比拾荒的乞丐更体面而松了口气。
明明这样的工作很危险,而他也从不和她说这些。
过了十来分钟,治疗室的门又被推开,医生与谈礼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谢音灵抱着衣服退到了一边。
“还三分钟?差不多了。”医生推了推眼镜,盯着显示屏上的数据看了一会:“之后三天都来治疗一次。”
谢音灵松了口气,见谈礼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自己小声的开口:“手会变得和原来一样吗?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医生有些诧异的看她一眼,只要器官四肢还在身体上,这治疗仓都能给你恢复得完整如初,左手粉碎性骨折又不是什么重伤,哪会有什么后遗症。
就连谈礼也后知后觉的觉得有些不对,不过看着谢音灵茫然的模样,还是道:“别担心,说三天就是三天,肯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
“大不了你回去多照顾照顾他,别让他累着就行。”
谢音灵重重的点了点头。
因为这次受伤,在她控诉的目光下,陈斯请了半天假。
等两人回到家后,陈斯挽了挽袖子就要去厨房,也被谢音灵一把拉住:“这几天都我来!”
“真没那么严重。”
陈斯抬起左手在她面前张开又握紧,经过治疗后手臂的行动已经十分自如,但谢音灵还是一把拉了下来,抬眼瞪他。
“都说了不要乱动。”
说是瞪,其实就是怨怼的一瞥,娇气而毫无威慑力:“你去休息,我很快的。”
陈斯受不了,沉声应道:“好。”
好在他伤的是左手,否则谢音灵恐怕会将饭菜都喂到他嘴里。
饭后又是折腾着要给他按摩,手臂不敢乱动,肩膀却是可以的。陈斯拗不过她,也不知道是谈礼的馊主意,只好让她试了试。
他想放松下肩膀的肌肉好让她不那么吃力,只是谢音灵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放到他肩膀上时,柔弱无骨的触感带起了一阵酥麻,结实的臂膀压根不听陈斯的指使,变得更加僵硬和勃/起。
谢音灵使出了吃奶的劲,似乎也只是给他挠了挠痒,不一会就累得气喘吁吁。
这对陈斯来说更显得折磨。
“好了,我已经好很多了。”将人拉到身边坐下,陈斯看着她脸上累出来的红晕,喉结微动:“治疗仓有消解疲惫的功能,改天家里也放一台,你试试就知道了。”
谢音灵摇了摇头,她整天待在家里,在非遗所也基本都是坐着,哪里用得上。
只是今天陈斯受伤着实把她吓到了,有治疗仓在,他以前受过多少次更严重的伤她也无从得知。
陈斯早就料到这一关不会这么好过,在她眼里聚起水光之前便道:“今天我说的话不作数,你回房去玩游戏好不好?”
“只是不能再熬夜通宵了,明天我陪你去非遗所。”
谢音灵嗓音微微带着哑,抽着鼻子摇头:“这几天都不玩了,我要照顾你。”
“傻姑娘,我好好的,要你照顾什么。”陈斯不知是该甜蜜还是该苦恼,一颗心都泡在了她的眼泪里。
他也是真的不需要照顾,这个时代身体的外伤只要不致命,便都算不上什么重伤,就连那半天假也是看不得她伤心,才顶着谈礼几人的调笑硬生生申请的。
只是谢音灵的思想并没有转化过来,固执的抬起下巴:“要的,我以后也再也不会熬夜了,都听你的话。”
原本听到这话是该满足而高兴的,陈斯心里却一咯噔,想起了谈礼的话来。
这丫头要是听话了,不就真的把他当做管束她的长辈了?
这个念头一动,他就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是不是觉得我管你管得太严厉了?”
谢音灵疑惑蹙眉:“没有啊,为什么会这么问?”
她巴不得他管着她才对。
陈斯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谢音灵不知怎么的,心跳突然快了两个节拍,眼神不自觉的闪烁着躲避开了他的目光。
陈斯更觉得她在敬他畏他,嘴里蔓延出一片苦涩:“我不是不许你玩,但是——”
翻来覆去的都是为了她的身体,可不管怎么小心翼翼绞尽脑汁的想着措辞,他都会害怕自己让她觉得他在说教。
拧巴又恼人。
他很少露出这样欲言又止,纠结又忐忑的神色,谢音灵微怔,思索片刻后便明白了。
都怪她今日又闹了脾气。
“不会,我知道你是在为我好,没人会比你对我更好了。”她猛的也想起了谈礼的话,嘴角抿出了一个甜甜的弧度。
这话让陈斯怎么听,怎么都觉得自己被谢音灵给供在了高高的台子上下不来,越发焦头烂额,直到听到了她最后吐出来的字眼。
“……什么?”他愣住。
谢音灵眨巴着眼笑着看他,声音又乖又软:“哥哥!”
第二天陈斯醒来后,在浴室待了许久,才换了套衣服下楼。
谢音灵一旦执拗起来就连陈斯拿她也没办法,说好的不上游戏便真的不上了,上午由陈斯陪着去了非遗所,下午说什么也要和他一起去舰队。
“昨天能去,今天为什么不行?”她委屈的问他。
陈斯只好缴械投降,第二天第三天也是一样,谢音灵自己学会了给飞船下达指令,从非遗所出来后就直奔舰队停靠的位置,陈斯拦不住,只好让她在生活区自己玩。
好在后面两天只解决了几批流窜的匪盗,没有再遇上虫族,陈斯的左手也彻底恢复如初。
“今天不许去舰队了,好好待在家里。”第四天早上的餐桌上,陈斯的态度才终于又强硬起来。
现在舰队的风头已经快压不住了,工作时还好,一到了休息时间,两人身边总是有队员围观,几次试图搭话问问日子,都被陈斯一个警告的眼神给压了回去,但‘队长对象’‘嫂子’这样的字眼依旧到处在疯传着。
舰船上的日子总是漫长而无聊的,随便一点消息就够他们乐此不疲的讨论,何况还是向来严肃威严的队长的八卦。
再这么下去,陈斯怕自己没看住的地方,有人就先把自己的心思在谢音灵泄露得彻彻底底。
看不出来的从来只有一个人。
谢音灵也有些吃不消围观了,何况最近慕晚、桃可爱几人的消息跟轰炸一样,都是在催她上游戏的。
非遗所的工作也进入到了古琴的演奏上面。
“……古琴最初有五根弦,象征着金、木、水、火、土。相传周文王为了悼念他死去的儿子伯邑考,增加了一根弦,武王伐纣时,为了增加士气,又增添了一根弦,都象征着君臣之合恩,所以古琴又称文武七弦琴。”
“演化到后来便是宫、商、角、徵、羽、文、武了。”
她一边讲述着,一边在琴弦上拨弹,或厚重或含蓄,丝毫不显张扬。
“不如试着弹一首?”小夏双眼微亮。
谢音灵点了点头,其实这里用机器做出来的古琴并不比手工做出来的差,尤其是琴弦,因为材料的缘故,比丝弦更加坚硬柔韧,即使是演奏一些激烈的曲子也不必担心磨损。
也是因为这样,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琴谱大多都是缓和、柔美、流畅的曲风。
谢音灵想了想,弹了一首《阳春白雪》。
这是她学会后,老师唯一称赞过她的一首曲子,只是眼里带着古怪的情绪。
“确实有几分天赋,可惜……”
那时候她不懂可惜什么,现在懂了,也都释怀了。
小夏细细蹙着眉,似疑虑道:“古琴曲似乎都有一些共通点。”
谢音灵笑着点头:“因为乐器本身材质所限,古琴的声音是被包裹、束缚、限制的,而又因为我……又因为古时候的社会环境,创造出来的琴曲又会在内敛含蓄中,有一种极力想要挣脱出来的张力感。”
“对,就是这个感觉!”小夏恍然,兴奋的记录着:“和环境有关?对,古蓝星时候制度都还很封建吧?”
由此又引申出了一堆历史答疑,好在谢音灵除了学琴,书也读了不少,与她解释信手拈来。
原本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人,不知什么时候越伍也过来了,听了好一会才敲了敲门。
他一般负责的事更公务化一些,一般他一出现小夏就知道差不多到时间了:“我去整理一下资料,等会在门口等你!”
她还要负责将谢音灵送回X-72星。
谢音灵点了点头,等她走了,越伍才拿着文件走到她面前。
“下周会有一次发布会,大概会有一些历史研究学家和记者过来,到时候会问的问题我都已经整理在这里面了,你可以提前看看。”他说着,将文件传到了她的账号。
谢音灵看了看,一扫过去有十多页,未免有些吃惊:“这么多?”
越伍苦笑,这还算是少的了,郝所长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一次性太多人,他们都知道谢音灵是含蓄内向的性子,什么都得慢慢来。
“不用全背下来,有个了解就行,我会在旁边帮你的。”
谢音灵这才松了口气,但心里也已经决定要花些时间背诵熟记了。
回到家,老老实实的吃完饭补了个午觉,再上游戏时突然有种隔了好久的感觉。
其实也不过三天而已。
上线的位置仍在上京的别苑门口,据这几天慕晚的消息所知,副本【雨夜镇天牢】的热度并没有过去,反而因为与通天塔有关的大量线索而吸引了更多人想要通关,掌握技巧后副本的难度其实也不算太大。
也正因为这样,许多人都意识到了通天塔不仅是个训练场,还可能与主线剧情有关,最近花时间在里面的人也越来越多。
谢音灵上线第一件事便是传送回了帮派,苏鹤来的管事在他们的要求下,已经将江浩生与若茯苓送回了青云阁,昨日已经苏醒。
小河正照顾着若茯苓,谢音灵在窗外看了看,脚步一转,朝江浩生住着的屋子走去。
江浩生有自己单独的院子,院子里还专门有一块地方放了梅花桩与木偶人,专门给他平时练武用。谢音灵赶到时,江浩生并没有和若茯苓一样躺在床上修养,而是撸着袖子执着长剑,在院子里习武。
NPC也是可以升级的,在江浩生还是江捕头的30级,现在的江长老已经40级了,比玩家都来得更快。
只是他一贯警觉,这回谢音灵站在院子门口许久他却没发现,长剑带起的剑意扫过树丛,哗啦啦的掉落一片树枝残叶。
看那招式,谢音灵总觉得带了十分泄愤的情绪在里面。
她侧过身咳了咳,江浩生转头一愣,见是她才收起了长剑,几步上前。
谢音灵没想到他会直接朝她跪了下去。
“你做什么?”她去拉他,江浩生却用了劲,膝盖贴在地上纹丝不动。
“我陷若姑娘于危险之中,还让帮主亲自出手方才脱离险境,”江浩生颊边的肉咬得很紧,郁气与憋闷无处可泄:“江某有负所托,还请帮主责罚。”
谢音灵也猜到是因为这事,她知道江浩生为人刚直不阿,答应的事情没有做到,心里肯定无比愧疚难受。
这也是她选择了先来这边的原因,只是怎么看,方才他的情绪都不只是愧疚而已。
谢音灵探究的看着他一会,才缓声道:“我们先把事情的原委都弄清楚,再说责罚的事情。”
江浩生犹豫片刻,这才站了起来,将谢音灵引到了堂屋坐下。
“大概情况上京已经传遍了,但具体怎么样,得听你从头到尾的说一遍。”谢音灵道。
江浩生点了点头:“我与若姑娘半月前便已经抵达了上京。”
两人虽是浑天教人,但乔装打扮之后仍旧十分顺利的进入了上京,因为对成小铃有防备,所以他们一开始并未直接按照她给的地址找过去,而是在暗处观察了一天,果然发现那位置并不是神医的住所,而是千载阁的一处暗线点。
若茯苓当时是想过去的,但被江浩生拦住,两人找了个客栈暂时安顿下来,准备再做打算。
刚巧第二天就是李知县、李墨一案审讯的日子,他怕若茯苓趁他不在自投罗网,索性便带着一起去了府衙,也就围观了一场黑白颠倒的审问。
李墨被判无罪,反倒是他成了诬陷官员的罪犯,因为曾身为公职人员有档可查,满城立马贴满了自己的缉拿画像。
若茯苓从头到尾都带着面纱,可江浩生没有,上午回了客栈,下午便被京城禁军抓回了大佬。
江浩生拳头攥得更紧了:“我曾与那些人说过此事与若姑娘无关,但他们并不相信,将我与若姑娘关入了天牢。”
“天牢?”谢音灵眉头一蹙:“不是密室之中吗?”
“什么密室?”江浩生一愣,又解释了一番:“是地牢更深的地方,刑室后面,帮主不是在那里找到我们的吗?”
并不是。
谢音灵垂着头,手指轻轻的在扶椅上敲击着。
“我与若姑娘被一起关在天牢里,但有一日,”江浩生咬住了牙,额间爆起几根青筋:“若姑娘被带走了,直到第三日才回来。”
一个女子消失了两天两夜,会遭遇些什么没人知道,江浩生那两日几乎快将自己的手给废了,也没能掰开天牢的栏杆。
浓重的愧疚和愤怒遍布了他的脸,一个平日里冷硬少言的人,此刻竟然眼眶泛红。
谢音灵没劝什么,等他继续说。
江浩生缓了好大一口气,才接着道:“我不敢问她,反倒还要她来安慰我,之后便有一个带着两个傀儡的人进来迷晕了我们,再醒来我们已经被救回帮派了。”
过程只是几句话寥寥便概括了,但其中古怪的地方十分多。
“也就是说,你从未遭到过审讯,只是被关押起来而已。”谢音灵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可有见到李墨?”
江浩生摇了摇头:“没有。”
既没有被审问,也没有见到李墨,反倒是若茯苓被带走了两天。
怎么看,这场祸事都似乎只是个噱头,不管是李墨还是江浩生,都只是明面上的工具而已。
江浩生这些天只是被情绪给蒙蔽了,此时被谢音灵一提醒,也反应过来:“帮主的意思是,他们的目标一直是若姑娘?”
“应该是。”谢音灵沉思片刻:“在天牢时除了你们,还关押着别人吗?”
“还有三人,不知名姓,但武功应当在我之上。”
谢音灵与他对了对信息,确定那就是鸢尾、逍遥、九鱼三人。
“只有他们吗?可还有一个神相?”
“没有,但我们被关押的牢房里确实有一把古琴。”
也就是说,通天塔里的蓝衣男子从始至终,都是被审问的那一个。
想起在塔里那人骄矜又高傲,副本里却狼狈重伤濒死的模样,谢音灵手指就忍不住轻颤。
从江浩生这里再得不到更多的线索,谢音灵打算去找若茯苓再问问情况,江浩生犹豫了半晌,还是选择同她一起。
“你都知道这事其实是因茯苓所起,便不必对自己多加苛责。”见他神色仍旧不对,谢音灵宽慰道。
江浩生垂着眸:“若不是因为我的画像,若姑娘也根本不会被抓,还是因我而起。”
他固执的把罪责怪到自己一人身上,谢音灵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走到半路,江浩生似乎是鼓起了勇气,问道:“帮主,若姑娘只是一介女子,对她百般不利纠缠不舍的,到底是什么人?”
他语气不觉带了几分疼惜。
谢音灵有些诧异的看向他,江浩生很快反应过来,干巴巴的又补充了一句:“那些人还因此颠倒黑白判了李墨无罪,着实可恨。”
这样一说,倒也不算牵强,但谢音灵仍旧觉得古怪,看他一眼后才道:“这两件事也不一定就是同一个团伙所做,可能只是利用了这件事,好名正言顺的将你们关押起来。”
她不能随便将若茯苓的身份说出去,即使江浩生绝对值得信任,可该不该说也应当让若茯苓自己决定。
江浩生也知道自己逾越了,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再回到若茯苓的屋子,原本还在床上半躺着的她已经起了身,由小河搀扶着在院子里四处走着,看上去精神状态竟还不错,脸上也带着笑意。
见谢音灵与江浩生一同过来,若茯苓先是一怔,随即盈盈下拜:“帮主,江长老。”
她念到后面那人时似乎微微停顿了一下。
小河在旁边时刻照拂着,只朝谢音灵问了好,对江浩生则没个好脸色,甚至还悄悄的轻哼了一声。
几人都知道是为什么,谢音灵当做没看见,江浩生垂下了头,而若茯苓拍了拍他,轻怨道:“莫要摆出这幅脸色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长老。”
“可本就是他……”在若茯苓的注视下小河渐渐消了声,不甘不愿的补上了一句:“江长老好。”
“小河性子乖,只是不明真相方才有些失礼,江长老莫怪。”若茯苓轻声道。
语气亲疏显而易见。
江浩生抱拳:“是我之过,甘当责罚。”
“千万别这么说,事情其实与你无关。”若茯苓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眼神带着微微的歉意。
谢音灵见状,含笑道:“茯苓要去寻那神医,可寻到了?”
若茯苓苦笑:“帮主莫要再取笑我了。”
从谢音灵与江浩生一同过来时她就知道,之前用来糊弄的借口绝对用不了第二次。
她侧过头朝小河道:“我与帮主有些事要谈,你去别处玩吧。”
小河红了脸,他都已经及冠,还要被茯苓姐姐用‘玩’这样的借口支开,还是当着谢音灵和江浩生的面,当即就恼了:“姐姐拿我当外人就直说,不用找这样的借口。”
说完,气哼哼的转身走了。
若茯苓也没去追,好笑道:“一直是这般小孩脾性。”
除了小河,其他人都知道若茯苓只是不想把他拉进这些风波里而已,知道得越多,便也越危险。
两人是真的在相互扶持着,感情甚笃。
江浩生也要告退,却被若茯苓给拦下:“此事都因我而起,江长老被我连累,便有权知道事情的经过。”
江浩生便也跟着她们进了花厅,只是神色有些僵硬。
谢音灵看看他又看看若茯苓,朦胧中好像察觉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