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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第 18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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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妈离婚这些年,要说我心里对他们两个没有一点点埋怨也不可能。可静下心来细想想,我也不可能自私到强迫他们两个在相互之间没有爱了的情况下必须为了我再继续强行维系一个家庭,那样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种折磨。再则……我早已经成年了,也该从过去走出来,停止自怨自艾,始终像是个被父母抛弃了,满腹怨言的委屈孩子。”
“这对我来说也是个契机。让自己狠一狠心,逼迫自己做出决断,去开启人生下一段旅程的契机。当然,在决定卖房之前我也分别征求过我爸和我妈的意见,他俩也都是同意我这么做的。所以秋哥……你也别再劝我了。要知道,我鼓起这样的勇气其实真的不容易。”
难得见他有理有据说了这么一长串,秋济同便知晓,他这是确实已经思虑良久才做出的这个决定。心中虽然依然有些不赞同,却也没再开口说什么。只得轻叹了一声,暗自下定决心,大不了努力多挣点钱,过两年哄得了就哄一哄,哄不了背了齐斐再偷偷买回来。现下确实如齐斐所说,他肯卖了这栋房子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个人生的里程碑,算是他真正成熟和成长的标志吧。
秋济同因为自小家庭环境比较缺爱,对“家”这一个字有着偏执式的执着,自己家老房子那是政府规划过去了,不拆不行,齐斐家却并非如此。这里毕竟是他的爱人从小长大的地方,齐斐也许不会理解,这里对于秋济同而言同样具有非凡的意义。
当然现下齐斐既然这样的坚持,也不宜非和他对上,反对他的决定。
齐斐自然不会知道他心中所盘算的那些,继续说道:“其实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我也挺忐忑的。可是,只要想到是和你一起走下去的话,我又觉得什么都不怕了……所以秋济同,你愿意陪着我这一生一路走到头吗?”
他这话说得饱含深情,秋济同只觉得心底最柔软处被轻柔而热烈地触动,感动得不行。他轻笑了一声,双目莹莹有光,朝齐斐撒娇似地柔声问道:“那要是我贪心地觉得一生还不够呢?”
齐少爷宠溺地笑着回答道:“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我齐某人的对象这一位置,全都先让你预定了,只留给你一个人,可好?”
秋济同被他逗得嗤笑出声,静静地凝视了他半晌,侧身过去将他拥进了怀里,紧紧地抱了个满怀。
齐少爷翻手圈了他的腰,头埋在秋济同前胸深吸一口气,满足地喟叹了一声。两人相拥良久,齐斐才拍了拍他的背,挣脱出来抬头朝他说道:“陪我一起把这里整理一下吧?捡点能带走的,有纪念意义的带回我们的新家去?买家急着要过户了呢……”
秋济同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便开始动手整理屋里面那些东西,屋子里面每一件物品都带着齐斐的成长记忆,他便不可抑制地一边整理一边喋喋不休地朝秋济同述说每一件物品背后的那些故事。
他老爸珍惜的烟灰缸,是怎么费尽周折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放到办公室想撑撑场面,结果进进出出没人注意也没人认识那个所谓的“名牌”,他自己又不好主动提起,花了大价钱买了个寂寞,最后不得不黯然神伤地拿了回来放在柜子里吃灰;花园里那一垒叠起来的精美花盆,都是他老妈失败的园艺作品,楚女士是个仙人球都能养死的门外汉,偏偏又喜欢侍弄花花草草,最后就是植物全死了空垒下了一叠花盆;说来讽刺,楚女士什么植物都没养活,偏生是齐斐恶作剧从哪里捡来的仙人掌残片丢在了园子后面,结果生命力顽强地蔓延了一片,每到夏天还会开出一朵朵嫩黄的花,秋天会结成一颗颗小小的仙人果,他曾诓何建军和他一起尝过,弄得满嘴满手都是细刺,又不敢和家长说,互相拿镊子帮对方拔了半小时;厨房旁边的杂物间还放在齐斐小时候睡过的婴儿床和各种玩具,他还隐约记得他顶小的时候很喜欢捏着玩具缠着齐昭陪他一起玩,齐昭却并不喜欢他,偶尔还会故意欺负他,有一次不小心把他从楼梯上推下来磕破了头,他怕齐昭挨打没和大人说,也就是从那一次之后,可能是出于愧疚,齐昭对他的态度才慢慢转变的……
齐斐含笑说着这一切,唇瓣上扬着,眼中却满满的都是不舍和难过,秋济同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两句附和一下,同时小心翼翼、不着痕迹地窥探齐斐的脸色,看见他强颜欢笑的模样,心里跟着不是个滋味。
东西太多一时整理不完,当天晚上二人便在原先齐斐的房间继续凑活了一晚,第二天再继续收整客厅里面被翻出来摆放得乱七八糟的东西。齐斐本想把大部分都丢掉的,结果在秋济同的劝说下只丢掉了几样,除了大件的家具留下来给后面的房主了,剩下要带走的东西他们俩开来的那辆私家车显然装不下,秋济同于是又联系了搬家公司,稍后两天过来继续搬走。
“这么多东西,新家能装得下嘛?”齐斐看着一地的纸箱子不放心地问。
秋济同打开后备箱,正一箱一箱地往里面搬,一边搬一边回答道:“嗯,主卧塞点、次卧塞点、阳台和书房再塞点……空间这东西也像海绵一样,塞一塞总是能塞得下的。”
齐少爷被他逗笑了,俯身端起脚边那一箱没有封顶的,也预计往后备箱塞。
秋济同却及时制止了,对他吩咐道:“这个放后座吧?”
齐斐瞥了一眼,发现这一箱大多都是易碎品,最大件的正是他那年车祸骨折后打的石膏,上面签满了红红蓝蓝大大小小的同学签名,最正中间的位置金光闪闪的油漆笔赫然是秋济同的名字和笔迹;还有秋济同当初捡回来重新装填好送还给他的他的全家福照片……这一箱差不多多是和秋济同有关的东西,他自己亲自装的,大体是比较看重,生怕放后备箱弄坏了。齐斐顿时觉得又心酸又好笑,便邀功似的朝他笑着建议道:“要不我也坐后座给你捧着吧?别在路上撞碎了。”
秋济同点点头同意了。平日里他俩开长途车大多是分工合作,轮番来,避免疲劳驾驶,但今天他知晓齐斐昨晚没睡好,辗转反侧差不多一夜未眠,也不忍心让他还得强打起精神来开车,干脆自己受点累,让齐斐坐后座顺便还能补个觉。
两人从N城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齐斐坐在后座没说话,安安静静地端坐着。上了路没过多久,秋济同从后视镜瞥了眼,发现他已经歪躺在后座上,闭着眼睛呼吸起伏绵长,猜想他大概果然是睡着了,便调小了车厢音乐的音量,免得吵到他。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大约两个半小时后,他们已经接近省城了,秋济同敏锐地察觉本静谧昏暗的车厢忽多了些细小的声音,像是压抑着的饮泣,秋济同又从后视镜瞄了眼,齐斐依然是那个姿势躺着的,并没有动弹。
“齐斐?”他还是忍不住疑惑地喊了他一声,但齐斐没有回应他。
恰好往前不远处是个加油站,秋济同将车驶入往加油站的岔路上找了个空位停好,回身朝后座看去,齐少爷虽然依然是那个侧躺着的姿势,胸膛的起伏却很急促。秋济同忙开了车门,将后座那一堆杂物扔去了副驾驶座,自己坐了进去,将齐少爷扶了起来。
路边灯光昏暗,只看到齐少爷脸上满是湿漉漉的痕迹,他似很有些窘迫,很不好意思地胡乱抹着满脸泪痕,可眼泪却像抑制不住一样不住往外涌。
秋济同觉得心疼极了,一边执袖手忙脚乱地帮他擦泪,一边柔声问道:“怎么了?”又怕他尴尬,忙劝慰道,“要是实在心里难过,想哭就哭吧……我难道还会笑话你吗?”
齐少爷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做了一个梦,梦……梦见了以前。”
在梦中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没心没肺、被父母溺坏了刚上初中的少年,在书桌前做作业摸鱼,坐不了半小时就要下楼去厨房边的冰箱抠点东西吃。转眼看到他父母坐在沙发上,幸福地依偎在一起,母亲将头枕在父亲肩上,昏暗的客厅里,窗帘被吹得飘飘荡荡,风中满满都是温馨的暖意。无意中发现儿子在身后不远处偷看,两人回过头来,母亲的脸上显示出几分羞涩,父亲也有些尴尬地朝他丢了个软枕过来,口中佯装愠怒地嗔骂:“臭小子……”嘴角却不可抑制地含着慈爱和宠溺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