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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醋王(1) ...

  •   两日后,秦蓝两家前来仙山求学的世家子弟以及白家的杰出弟子齐聚在松柏堂里听学。

      松柏堂是白家的课堂,座落于仙山的最高处。白家曰:学习需上下求索,只有在高处不胜寒之地方能抛去杂思,一心向学。高处不胜寒,先要净其体肤,修其正身。

      松柏堂四周是常年青翠又郁郁葱葱的松柏,堂内是白氏一贯的白色基调。袅袅檀香,淡淡书气,几方书案,倦意盈盈。

      仙山老祖白欲修正襟危坐于高堂,一头白发,眉慈目善,身形消瘦,一派仙风道骨模样,修为极高,灵力超群,博览群书,喜人尊称其为先生。

      白欲修左手边的下位坐着自己的儿子白岐石-也就是白家家主、仙道仙尊。白岐石不似自己父亲那般慈爱,更多的是严肃,极具仙尊威严。

      白羽这位白家的首席大弟子当然伫立在白岐石身后,身形修长,脸色肃严,眼波流转,松柏堂里的情况尽数收入眼底,了然于心,既有几分白岐石的尊贵,又极会察言观色,当之无愧的世家子弟翘楚。

      像秦晚之和蓝玉这种来仙山几年的世家子弟,则分坐在白岐石两侧,依次排开,而秦宁这种才来仙山修学的子弟只能坐在松柏堂的庭院里,没有资格进入正室。

      秦宁找了个最末端的位置坐下,在来之前,大哥秦晚之就沿路提醒:尊师道,守规矩,收起顽皮,端庄大方一些。

      每每秦晚之说教的时候,秦宁不反驳,一味点头,表示赞同,可正当真正去做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往往背道而驰。

      “哎……”

      秦晚之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息,刚刚的提醒又白说了。而此时的秦宁竟然对着他挤眉弄眼,一副计谋得逞的顽皮模样。

      秦晚之唯有用眼神制止自己的弟弟,要他克制。白欲修的严厉他深有体会,他也曾喋喋不休在秦宁耳边提醒多次,如果听训的第一日就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那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又气又爱,又着急又无奈,秦晚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自己的弟弟却完全不以为意,他只能闭目养神,内心祈祷。

      今日堂内所有人都是一身白色素衣,但掩不住其光辉。世家子弟,岂是那蒲柳之姿能与之相较。

      秦宁掩饰不住好奇,但又只需一眼便看见了蓝玉。皎皎君子,择世明珠,让人挪不开眼。他仿佛有一种魔力,时刻吸引着自己。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此刻,秦宁大砥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同样有这种心情的还有蓝玉。

      那人眼波流转灿如春华,皎如秋月,那如明媚阳光般的笑靥,照进了蓝玉古井无波的心田。

      非礼勿言,非礼勿视。蓝玉尽力控制,但还是时不时会把眼神投向秦宁坐的方向,哪怕仅仅看一眼他挑动的眉梢,已满心欢喜。

      此时,好像秦宁发现了他的目光,蓝玉看见秦宁在对着自己笑,而他却不能迎接,从而选择视而不见,保持雅正,权当什么都没发生。

      情不知所起。

      秦宁起先有一丝高兴,有一丝心动,不过转瞬即逝,留下茫然与浅浅的羞愧。

      “你就是秦宁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秦宁惊了一跳,随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正是他右手边这位身形消瘦,但眼里满是灵动的轻轻少年郎,秦宁自觉与那人有一见如故之感。

      “请问公子是……”

      那人狡黠道:“在下白墨言。久仰秦公子大名,今日一见雨沐春风。那日得知你把久负盛名的蓝玉弄进祠堂罚跪,我便知,我喜之人绝不是平凡之姿。”

      爽朗的笑声,清新的脸庞,清澈的眼神,再加上有一些稚气中故作深沉,秦宁顿生好感。

      俩人准备加以深入了解时,白欲修略带严肃的口吻从堂内传来:“墨言,今日就由你来给新到的世家公子们念一遍我们白家的家规。”

      “是,祖父。”

      原来白墨言是白欲修的亲孙子,白岐石的亲儿子。

      白墨言起身拱手行礼,但转身那一刻仍不忘记朝秦宁撇嘴做鬼脸。

      白墨言恭谨的从白欲修手里接过那本厚厚的家规,捧着书的手分明在瑟瑟发抖。

      “天地自然,方殊之宗,白氏崇教,开宗名义。明本、辩问、极言,勤求,此四则,为诸子戒。白氏家规,一千八百条,日不可习歪门邪道,不可私用暗器,不可滥手学徒,传非其人沐浴后需更换衣物,不可佩灵串珠等有声之物,腰配物不可过三,不可私自修改衣衫,不可擅动他人财物……”

      堂上之人说得磕磕巴巴,堂下之人听得昏昏欲睡。白家有一千八百条家规需要守,秦宁想想都头疼,相较之下,水月涧可是天上人间。父亲虽严苛,但也算开宗明义,不会刻意的拿些教条来约束同门中人。

      砰。

      秦宁瞌睡打得欢,稍不注意,头磕在了书案之上,发出清脆之声,与之格格不入。

      “秦宁,你来讲讲刚刚墨言最后念到那句话,你是何理解?”

      家规虽无趣,但必须要谨记于心,白欲修甚是看重。可堂外新来的学子个个昏昏欲睡,尤其秦宁异常突出,居然发出了梦靥之语。

      关于秦宁的乖张,他早有耳闻,很是鄙夷,如今见其真人,更是火上浇油,如不是看在秦清远的面子上,定要立即把他轰下山去。

      白欲修是涵养极其高之人,惯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可面对秦宁的破格,他脸色升了怒色,已是忍无可忍。于是让其起来回答,如答不上来,定要在众人面前好好训诫一番,以正视听。

      秦宁满脸疑惑,他刚刚还在梦中喝着水月涧的梨花醉,白墨言说了什么,他一概不知。眉心紧锁,嘴唇微张,手不停挠着额头,焦灼之至。

      坐于堂上的秦晚之眼神在白欲修和秦宁身上来回,手心早已冒出细细的密汗,就算他有心提醒,可相隔甚远。

      当然,除了秦晚之,堂上还有一人的心也跟着紧张。

      看着秦宁同白墨言谈笑风生,他心早已不悦,可他是克己复礼之人,所有的教条已深入骨髓,心里即便翻江倒海,脸色依然能一片云淡风轻。

      秦宁真真的让人讨厌,可当他遇见麻烦,蓝玉想的还是怎么帮助,这是一种怎样的复杂情感,至今依然不明。

      “魔鬼顾有区别之,要谨慎……”

      “墨言。”

      白墨言早已明了秦宁的窘迫,有意提醒,于是重复起刚才所说,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自己的父亲大声斥责住。

      白墨言对自己的父亲是又爱又敬,可撒欢,也可随心所欲。父亲的斥责是在提醒他要知礼、知行、尊师、重道。此时,不是随性而为的时候。

      白墨言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轻含点头,以示明白。又小心翼翼的看看自己的祖父,心狂跳不止,这个祖父,他一向害怕得紧。此时,唯有希望秦宁能顺利通过,不被责罚。

      “妖者……”

      “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鬼者死者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体所化。”

      秦家两兄弟几乎异口同声。

      秦晚之只得用这种不算灵光的办法解自己的弟弟出水火,可他开口的时候,秦宁也开口了,还说得干脆利索,看来平日里是用了功的。他眼含亮光,安然回到座位上。

      白墨言悄悄给秦宁竖大拇指,他的偶像果然没让他失望。

      “那你说说,云霄蓝氏先祖所操何业?”

      “大夫。”

      “妖怪极易混洗,举例区分?”

      “就好比先生身后那棵大树,沾染书香之气百年,化成人形,有了意识,如作祟扰人,便为妖。再如我将其拦腰砍下,只剩一个死树墩,它再修炼成精,此为怪。”

      一问一答,问者步步紧逼,答者侃侃而谈,堂上一片赞誉之色,让白欲修面子有些挂不住,故而说道:“作为金陵秦氏子弟,修为极佳仙仕,早该耳熟能详,倒背如流,答对这些没什么值得得意的。”

      秦宁抿嘴会心一笑,关于这些个赞誉他并不看重,也不以为意。他只是少了一些规矩而已,但他并不是不用功。

      秦宁目光看向哥哥,回应他的自然是肯定,他转而看向蓝玉,那人却微微侧身,留给他一地冷漠,还好白墨言此时回到了身边,他不再因此而乱了心神。

      课堂之上,白欲修训诫新来学子要严以律己,身正明泽,虚心学习。同时也好好夸赞了秦晚之与蓝玉一番,俩人各个方面都是翘楚,自然受得起。

      临下学时,白岐石提起:如今前来仙山求学的子弟众多,便推出蓝玉行执掌刑法之责,如学子门犯了错,一并由其责罚。

      下学后,白墨言相邀秦宁一起用膳,俩人结伴行至饭堂那条小路时,在一转弯处见着了蓝玉。

      虽同为世家公子,白墨言心里还是有些杵蓝玉,因而只远远行礼,不敢轻易靠近。

      而秦宁心里有些莫名期待,白日里有旁人在场,他叫上蓝玉,应该无伤大雅,于是一边大步走向蓝玉,一边高声道:“蓝玉,我们一起用膳怎样?”

      一句蓝玉,可谓是惊掉了白墨言的下巴。平日里见了蓝玉,他能避则避,实在绕不过,也只浅浅一句公子招呼便是,哪里敢直呼其名。

      世人对蓝玉寄予了厚望,断言他将是仙家百门中的下一任仙尊。

      见蓝玉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秦宁便大着胆子拉起蓝玉的衣角,朝饭堂走去。

      “秦二哥哥,你等等我呀。”

      白墨言在后面追,他原本是不想跟上去的,但又觉无聊,肚子里有一大堆话要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志气相投之人,便强迫自己对着一具“冰雕”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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