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一朵冰莲花》水寒川

44、逗弄

　　终究是第一次与女子说这种话，话音落地才不久，凤兮便眼瞧着莲华一张冷白的面皮晕染上愈来愈浓重的绯色。
　　凤兮噗嗤笑出声来。
　　莲华又羞又恼，转身走了。
　　凤兮以为他回去了，便自顾自的躺回床榻上，打算休养好精神再去把人哄回来。
　　没了心事又饮了酒，这一觉睡的格外的深沉酣甜，待她再次睁开眼来，已是明月初升。
　　凤兮打了个响指，殿内烛台次第点燃，照亮了一室的昏暗。
　　出神的望着红彤彤的绣帐顶子，凤兮脑海中回忆起莲华冷白的俊脸渐渐染满红晕的模样，禁不住笑了起来。
　　殿门发出细微的轻叩声响，莲华略带清冷的嗓音低低响起。
　　“醒了么？”
　　凤兮闻声，翻身坐起，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扬声回道：“醒啦，你进来吧。”
　　莲华顿了下，一手托着食案一手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将食案放在桌上，便见凤兮急匆匆的从隔着里外两室的十六扇屏风里绕了出来。
　　凤兮望了眼桌上的食案，笑道：“真是巧了，我正感觉有些饿呢。”
　　莲华微笑着将食案上的黑色陶罐端出来，放在桌上，打开陶罐上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鲜香味从里面飘逸出来。
　　“好香。”凤兮努力嗅闻着，感觉自己的口水都要馋出来了。
　　“这是鱼片粥。”看着她口馋的模样，莲华笑了笑，从食案上拿起干净的瓷勺和小碗，从陶罐中舀出一碗放在桌上。然后又将食案上两碟爽口小菜拿了下来。
　　“尝尝看。”
　　凤兮坐下来，舀起一小勺送入口中，浓郁的鲜味充斥味蕾，浓稠的米香包裹着嫩滑的鱼片入口即化。小菜一碟是切的极薄的藕片佐以酱汁，口味酸甜脆爽。一碟是山药搭配梅花，山药粒冰凉爽滑又沁入了梅香，令人食之开胃。
　　凤兮看了看眼前熬的浓稠鲜香的粥和小菜，微微抿起了唇。
　　都是费工夫的吃食，他大约是在自己睡着之后就开始准备这些了。
　　“怎么了？不喜欢吗？”莲华瞧着她的神色问道，他站起身来，伸手过去将陶罐放回食案上，道：“我给你做其他过来。”
　　“不用了。”凤兮伸手抓住他的手，扬起笑来：“我很喜欢。”
　　莲华微松了口气，笑道：“喜欢就好，趁热吃吧，鱼片粥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凤兮轻轻搅动着粥，神色歉疚的道：“我还以为你早就回去了，没想到。。。。。我就是头睡猪。”
　　坐在她身边，莲华笑着轻揉了下她的发丝，道：“不用觉得愧疚，我喜欢看你吃我给你做的东西。再说了，以你我现在的关系，照顾你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想起两人现在的关系，凤兮止不住的微微翘起唇。她微微抬头看向他，道：“那你等了多久啊？”
　　“没有多久。”莲华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催道：“快点吃吧。”
　　凤兮低头舀着粥喝，脑子里不自觉的回想起，她点亮屋里的烛台，片刻之后莲华就叩响了房门。
　　怎会这般巧呢？
　　该不会是莲华就在她房门前吧？
　　一想到，莲华守着食案坐在她房门前静静的等待着，只为在她醒来的瞬间奉送上自己的心意。凤兮就禁不住的怦然心动。
　　空空的五脏庙被填满，吃了一碗半之后，凤兮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陶罐中还剩下半罐的粥，凤兮颇觉的浪费，神情有些纠结的看着那半罐粥。
　　莲华瞧了她一眼，从她面前拿过那只她用过小碗。就着她用过的小勺，将碗里剩余的半碗鱼片粥吃了。
　　尽管面上一派坦然，但凤兮瞧见，他耳朵和脖颈处的皮肤，都快红透了。
　　原本凤兮还有点不好意思，见他如此，反倒坦然了，且心里痒痒的，起了逗弄他的坏心思。
　　等莲华吃完，凤兮一边递给他帕子擦去嘴角的残渍，一边一眨不眨的凝着他，灼灼的目光，看的莲华有种无所遁形的窘迫感，脸上更红了。
　　“莲华。”凤兮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微微喑哑的声音和那双赤金色的眸子一样，传递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念想来。
　　莲华捏紧了帕子，身体紧张的僵硬。
　　若是凤兮想。。。。他要拒绝还是接受？若是拒绝的话会不会让她失望，但倘若接受的话，会不会早了一点？
　　凤兮才刚答应他，怎么就想。。。。。。
　　不过，她这个样子倒与先前情根尚在之时有些相似了。
　　莲华半喜半忧的想着。
　　忽然，凤兮微微倾身上前，那属于她独有的体香幽幽钻进他的鼻翼中，丝丝缕缕，将他缠绕包围。钩子似的眸光幽暗的在他唇与眼之间徘徊两圈。
　　她呵气如兰的低喃：“莲华，我想。。。。。”
　　虽是未竟之语，却暗含了无尽的欲念与魅惑。
　　莲华蹭的站起身来，抓起陶罐碗筷往食案里放：“我吃完了！先、先去刷洗。”
　　凤兮憋着笑在他身后不满的叫了声，而后不紧不慢的跟他去了膳房。
　　一如之前，莲华一个个洗，凤兮接过一个个的擦拭干净摆放回原来的位置。
　　就那么几个，本来费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洗好，莲华偏要像绣花一般一个个精细搓洗。但纵然他再拖延，最后一根箸筷还是到了凤兮的手中，被擦拭干净放了回去。
　　凤兮递给他一块干净帕子，让他擦干净手。
　　莲华接过帕子，一面仔细的擦，一面低头沉思。
　　两人走出膳房，往庭院里的花藤走去。
　　忽然，莲华一把扣住走在他身侧凤兮的手腕子。
　　凤兮顿住脚瞧向他。
　　莲华看着她，神色颇为镇定，但张口却忍不住犯起了口吃：“还是，还是等一等，等一等再、再、再做吧。”
　　逗弄之后已经忘了这茬的凤兮一时一头雾水：“？”
　　莲华握着她的手，认真的续道：“你是我最珍视的女子，我想把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送与你。想给你最好的昏礼，最好的洞房花烛夜，想在这一切之后名正言顺的与你共赴巫山体会云雨之乐。。。。。我不想只顾着眼前的欢愉，而薄待了你。”
　　幸亏夜色的掩映，让人看不出他脸上灼烧般鲜艳的色彩。
　　凤兮这才想起他所指的是什么，顿时忍不住大笑。
　　她家莲华竟还惦记着这事儿。难怪方才刷洗碗筷时磨磨蹭蹭又沉默不语的，原来一直想着怎么回她啊。
　　真是可爱。
　　莲华瞧着凤兮大笑的模样，便知道自己又被她耍了。
　　气闷的甩开她的手，往花藤下大步流星的走去。
　　凤兮一边憋着笑，一边跟上前去，装作正色的解释道：“其实，方才我是想说，我想去散散步，吃的有些撑了。”
　　莲华不理她，自顾自的往前走。
　　“生气啦？”凤兮快步跟着他，扭过头来瞧着他问。
　　莲华一把推开她的脸，继续向前走。
　　“好嘛好嘛。。。。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凤兮脸皮极厚的再次凑上前去，一边抓他的手，一边哄道：“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莲华被她哄的别扭，僵着声音道：“我没生气。”话落，便甩开了她的手。
　　凤兮撇撇嘴，这叫没生气啊？
　　跟上前去，她再次抓住，莲华复又甩开，而后她再抓，他再甩。。。。。。如此反复数次，莲华终于认输。
　　凤兮挨着他坐下，化出茶盏来，讨好的给他斟上一盏：“喝点茶，去去火。”
　　莲华接过茶盏，抿了下唇道：“日后不可再如此了。”
　　“好，我保证，下不为例。”凤兮笑嘻嘻的道。
　　莲华瞟了她一眼，对她的保证十分的怀疑。抿了口茶，想起她方才的话，问道：“现在还觉得撑吗？”
　　其实方才说吃撑了，不过是凤兮给自己逗弄莲华之事找的说辞而已。但这事她怎能让莲华知道呢。
　　顿了下，凤兮一本正经的答道：“撑。”
　　放下茶盏莲华站起身，朝她伸出手道：“我陪你一起走走。”
　　凤兮笑着把手放在他手中。
　　天色已晚，两人就没有去别的地方，牵着手在栖梧神宫里慢慢悠悠的溜达。凤兮一面走一面为莲华介绍自己宫里陈设景致。
　　莲华静静地听着她讲解，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中涌现一股满足的愉悦。
　　走到设置有溟水潭的沁凉殿，凤兮顿住脚。
　　莲华也顿住脚，瞧着她：“怎么了？”
　　凤兮望着沁凉殿龙飞凤舞的匾额，道：“以前没发现，今日倒瞧出些异样来，这匾额上的题字，字迹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呢？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栖梧神宫是由他亲手建造，里面所有殿上的匾额，自然也是由他亲手题的，字迹与莲境每个殿上的匾额相同。虽然她忘了从前的事，但去过莲境里的她，只需认真回想一下，就能猜出来，这是出自他手。
　　知道是他，她自然而然就会有疑问，明明是素昧平生，他的手书为何会出现在她的栖梧神宫之中？
　　循着疑问探究下去，他所遮掩之事便会被揭穿。
　　莲华心绪一紧，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沁凉殿，这里是做什么的？”
　　“殿里有一处溟水幽潭。”凤兮推开殿门，一股严寒之气迎面扑来，往里面走数十步便是纱帐，重重叠叠的挂了有十二层之多，再往里，便是一汪黑黑沉沉冰冷彻骨的溟水，潭面砌成了花型，最宽之处达十丈。这一潭溟水，就占据了整个沁凉殿。
　　“数千年前，我涅槃之时发生了点意外，神识受了点损伤。时不时会痛上一会儿，幸而有这潭溟水在，痛的时候往里面一跳泡上半天，就什么疼都没了。”凤兮笑道。
　　“只是溟水在遥远的北冥之地，从那里将水引至九重之上的三十三外天，怕是十分的不易。我难以想象，当初修造沁凉殿的人付出了怎样的艰辛与磨难，才修造了一潭溟水出来。”
　　莲华不语，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一点点笨拙的从北冥之地搬运溟水的过程。
　　溟水至阴至寒，离开寒冷的北冥之地，便极易蒸发。他便将神力化作一个一个冰团，把溟水裹在其中，而后往三十三外天搬运。因为没了无尽莲心，加之散去的大半神力尚未恢复，他能调用的神力非常有限，一次性只能搬运百来块冰团。
　　就这么几百块几百块的笨拙搬运，他耗了一千多年，才将溟水潭注满。
　　累吗？他不觉得累，也不觉得辛苦。只要一想到建造好溟水潭，凤兮就不用再受神魂撕裂之苦，他便觉得，一切都值得。
　　“他不觉得苦。”莲华低声道。
　　声音太小，凤兮没有听清楚：“什么？”
　　“没什么。”莲华道：“我问你现在还疼吗？”
　　“不疼了，不用担心。”凤兮回握着他的手，笑着回答道。
　　合上殿门，两人继续往前走，凤兮环望着四周的草木，叹道：“不止溟水潭，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事一物无不符合我的心意，好似有个十分了解我的人按照我的喜好和需要特意建造了这座栖梧神宫。
　　可是，因神识有损的缘故，我却不记得了，不记得栖梧神宫的由来，也不记得谁为我建造的它。”
　　“我想要感谢下，都不知道要找谁。”
　　凤兮说完，低头自嘲似的轻笑了下。
　　莲华望着她，抿了下唇，忽然问道：“假若，有一人骗了你，你会怎样？”
　　不期然莲华有此一问，凤兮愣了一下，想了想道：“谁都不会喜欢被欺骗，但我比较通情达理些。如若骗我是为了我好，属于善意的那种，我不会生气，会试着让自己理解他。”
　　虽然莲华给她用了造梦之术，篡改了她的记忆，但出发点也是为了她好，她会试着让自己理解他，不会生他的气。
　　这么说，莲华该是放心了吧？凤兮暗附着心道。
　　莲华隐在袖下的另一只手攥紧，垂眸不语。
　　凤兮问道：“怎么了吗？为何会这么问？”气氛挺不错的，时机也正好，若是莲华现在坦白了，她就可以顺势原谅他，这样她也不用再耗费心神装下去了。之后呢，隔阂消除了他俩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了。
　　一举两得。凤兮心里的小算盘打噼啪作响。
　　然而，那边莲华却摇了下头，勉强露出一点笑来，道：“没什么，就突然想起有人说过，女子最是厌恶男子的欺骗，所以想问问你对此有何看法。”
　　凤心里有点失望，但很快便释然了。他们两人之间才刚刚开始，若是一上来就坦白的告诉对方，我骗了你。换作是她，她也会犹豫再三的。越在乎越小心，人之常情。
　　想到这里，凤兮故意半假半真的莞尔道：“放心，就凭你长的这般好看，就算是欺骗了我，我也会原谅你的。”
　　“是吗？”莲华认真的问道。
　　凤兮掷地有声的回道：“当然，好看的人就该被区别对待。”
　　莲华摸了摸自己的脸皮，摇头失笑。
　　回到莲境，莲华洗漱完毕之后，上榻准备安寝。闭上眼躺了会儿，脑子里又浮现出凤兮的这句话来，顿了下，他翻身坐起，手中同时幻化出一只铜镜来。
　　镜中人皮肤白皙水亮，双眉墨黑，一双冰冷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唇瓣，一粒唇下痣。
　　五官深邃，轮廓分明，瞧着有几分英俊的模样，但气质太过冰冷，不讨人喜欢。
　　莲华皱眉望着镜中的自己，顿了下，他上扬起两边的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来。
　　笑的太僵硬，更难看了。
　　又换成挑起一侧嘴角——话本子上邪魅公子挑唇一笑，便勾一众女子芳心大乱。他不要那么多，只要勾的凤兮一人为他芳心大乱就成。
　　然而，效果不怎么好，瞧着像是傻子，还是瘫了半张脸的那种。
　　莲华泄气的丢开镜子，仰躺在床榻上，心里窜出一个念想来：要是下次凤兮再开那种玩笑，他要不就顺势弄假成真了吧。
　　刚想到这里，莲华抬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一错再错不择手段无耻之尤！
　　莲华，你的底线呢？！
　　响亮的耳光声让莲华稍稍清醒了些，心情也沉郁了起来。脸上被打的地方灼热的痛楚愈加强烈，莲华重新又化出铜镜，照着脸来查看了下。
　　方才还是白皙水亮的肌肤上，已是红肿一片，斑驳的印着五个指痕。看起来难看极了。
　　莲华皱着眉起身下床，找出伤药，自己照着镜子仔细的涂抹，末了，怕明日伤痕消不掉还用神力滋养伤处。
　　翌日一早，莲华一睡醒便拿出枕边的铜镜，照着昨日的伤处仔细看了看。
　　经过一夜的神力滋养，又敷了药，脸上的指痕已经消失，脸已经恢复成完好无损的模样。
　　莲华轻舒了口气，起身洗漱后去往凤兮处。
　　在栖梧神宫两人一起用了早膳之后，莲华便拉着凤兮去了九重天，去找崇渊，料理干净她的那些烂桃花。
　　有句话叫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两人刚到勤政殿，便遇到了一位前来向天君自荐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