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原》俞禾

5、05

　　和隔壁职高比起来，十二高的规矩有过之而无不及，月考过去没多久，又开什么校风整肃大会，重点抓早恋、斗殴、吸烟等违纪行为。

　　每个班都会选出2名纪律委员轮流在年级巡查，宴青和罗牧芝很巧的一起被选中了。

　　“等一下吃完去趟小卖部吧，我想喝酸奶。”罗牧芝蹲着餐盘眼巴巴的看着宴青，“没有酸奶我真的无法坚持这漫长的中午。”

　　学校食堂每周都是一样的菜单，味道也不尽人意，罗牧芝是真的不明白好友怎么能每天都吃的这么平和，一点点也不剩下。

　　这可能就是好学生的自我修养吧。

　　“嗯。”

　　宴青吞下了最后一口鱼香肉丝，端起盘子往门外走，“也没有很长，就一个小时。十二高才不会给你太久的午休时间。”

　　“一个小时还不长吗？我的一天也只有二十四小时！”罗牧芝苦着张脸，“而且午休谁不在教室睡觉会大热天的在走廊操场晃悠，有什么可检查的。”

　　“违反校纪的人就会大热天在走廊操场晃悠。”

　　虽然宴青也不太想顶着正午的太阳巡视，但她知道人生就是这样，总要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情，麻烦会平等的降临在每一个会呼吸的生物的身上。

　　没过多久她就发现十二高不算没事找事，而是很有先见之明。

　　科学实验室后面的小树林是情侣们约会的秘密地点、废弃体育场是不良聚集大批的好地方、教学楼弯弯绕绕的监控盲区则是偷偷吸烟的最佳选择。

　　宴青刚走上天台就看见一个男生背对着她靠在柱子上，校服被懒懒散散的穿在身上，露出半截肩膀——一副很放荡的样子。

　　她看不见他的正脸，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还有腾起的烟雾，还没走近就让她觉得呛人。

　　“同学，校规不允许抽烟。”宴青冷冰冰地说，拽了拽短袖上的红袖章，“班级，姓名。”

　　还真有巡查的，萧适原在心里默默骂了句，还真就给自己撞上了。

　　“我……是你啊？”

　　萧适原还在想用什么借口让对方知趣的闭嘴，一转身看见宴青就是那纪律委员，烟也不掐了，懒懒的握在身侧，微弱的红光一闪一闪，落在宴青的眼里很别扭。

　　“是我。”宴青加重语气，说不清是对他的“堕落”不满，还是对他发现是自己后轻佻的语气不满，总之她看不惯他懒散的样子，“你是几班的？”

　　“你还真是公事公办。”

　　萧适原摇摇头，剑眉轻挑，直勾勾的看着宴青，“你之前不是答应我以后有事能帮我的吗？”

　　“这种违反校纪的事儿，你是要我包庇你吗？”

　　其实不记他的名字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宴青看了眼还在燃烧的烟，轻轻一掐放进口袋里就没人发现了。

　　在遇见他之前，自己明明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对啊，我想要你包庇我。”萧适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悠闲地往柱子上一靠，比刚才偷偷吸烟时还要轻松，“包庇我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只会多个朋友，你说是吧，纪律委员？”

　　“多个朋友？”

　　宴青好笑的重复了遍，“我要是不包庇你，你是不是要和我绝裂？”

　　“哦，不对，我们应该已经算朋友了吧。”萧适原还没有过女性朋友，下意识顿了顿，“微信都加了，算朋友吧。”

　　宴青的微信头像是只叼着披萨的猫，黑乎乎的，和她本人很不像，不过眼睛倒是很像，圆溜溜的，很犟。

　　想到宴青叼着披萨的样子，萧适原没忍住笑了出声。

　　“算不算朋友都不影响我今天记……”

　　宴青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前的男生单手用力猛的揽进怀里，没来得及喊一句就被浓浓的薄荷香味包围住。

　　“别出声，校长要来了。”萧适原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小臂紧紧贴着她的肩，炙热的温度在两人之间流转，连带着他的心跳也变快了起来，“你现在要是喊出声把校长引过来，我吸烟变我俩早恋了。”

　　坏事干的也不少，今天干的这桩格外刺激，可能是因为带坏好学生的快感在隐隐作祟。

　　萧适原变本加厉地恐吓，“要是让别人都知道你和萧……洛早恋，多丢人。”

　　“你……”宴青轻轻挣了挣身子，没能从少年的禁锢中逃脱，“太紧了，我很闷。”

　　她在心里已经换了一百种方式骂萧适原。

　　自己从来没和男生这么亲密过，还是以这种非自愿的方式被一个吸烟打架都来的男生拉进怀里，想想都觉得很令人生气。

　　更可气的是自己挣脱不开，也没法大声呼喊，肖洛说的没错，自己不想引来校长。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天台上只有他们两个学生，肖洛的烟也没有想象中的难闻。

　　“不好意思。”

　　萧适原稍稍松了松手，嘴角的笑看起来不像有抱歉的意思，“嘘，新校长听说很严格，我可不想拖累你。”

　　校长和主任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在宴青的耳里，让她本就夸张的心跳变得更快，好像要跳出她的胸腔，用力地撞向一切的“罪魁祸首”。

　　“平时天台上也没什么人？”

　　“学生都不太爱来天台，六七月份也热，所以一个人都没有。”

　　“这儿没安排纪律委员巡查？”

　　“有的，有的，可能巡到阶梯教室了，阶梯教室门常开着。”

　　“行，那先去阶梯教室看看。”

　　……

　　“太怕热了，走了。”萧适原终于放开手，“谢谢朋友。”

　　“你真过分。”

　　宴青的素养让她没法说出更过分的话，她的脾气又不允许她仅仅用四个字评价萧适原刚才的恶劣行为，“你觉得我们有熟到这个程度吗？还是说这是你对待普通同学一贯的习惯，那真不好意思，我不接受你的习惯。”

　　她平复心情后才发觉原来树上的蝉声这么大，一声声落在她心里又一次让她心慌。

　　“我不会对普通同学这样，因为她们都很烦。”

　　萧适原说的是实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妈太吓人，他对女同学向来是无事不打扰，有事化无事的。

　　宴青算是个例外，这个例外还很不识抬举，要和她置气又显得很没面子，萧适原叹了口气，往后退了两步，“我错了，行了吧。”

　　“你错……”宴青深吸一口气，和他争论想来也是争不出结果的，“把烟灭了。”

　　“你要不要试试？不是很难闻。”

　　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和混混的语气。

　　“我要你把烟灭了。”

　　萧适原一愣，好久没有人敢用这个口气和他说话了，但凡宴青是个男人……可她不是男人。

　　她是个发起脾气也看起来软绵绵的女人，杏眼的眼尾带着恼怒的微红，像个吃不到胡萝卜的兔子。

　　“行，灭了。”萧适原抬起手在柱子上按灭了烟，特意把熄灭的烟头在宴青面前晃了晃才扔掉，“有什么事儿好好说，你凶我我没感觉，气着你自己就不好了。”

　　“我不会因为你气到我自己。”宴青冷冰冰的说，在想到自己确实因为他生气后，语气变得更冰冷，“跟我下去，谁知道你会不会继续抽。”

　　“我就带了一根。”

　　“我不信任你，不行吗？”

　　萧适原看了眼很不好说话的宴青，又看了眼手表——午休没剩多长时间了，跟她下去也行。

　　他很快发现人倒霉起来倒霉的事儿是一件接着一件来的，比如在被宴青抓到之后又和她一起正面撞上周慕。

　　“萧哥！”周慕兴致勃勃的迎上去，为自己不久前的推断得到印证而得意洋洋，“嫂子好啊！”

　　…….

　　宴青的心情变得更差。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萧适原一记眼刀甩过去，完全无效。

　　“怎么还不让人说话，这大中午的你们在天台做什么呢？”

　　周慕完全意识不到周围气氛的异样，“哎呀，嫂子还是纪律委员，哥真是艺高人胆大。”

　　“你们是哪个班的？”宴青按捺住怒意，尽力做出笑盈盈的样子，也算是天助自己，迂回知道肖洛的班级也好。

　　她是一定要记下来上报主任的。

　　“我都下来了，能走了吧？”萧适原难得“热情”地拉住周慕的袖子，语气里的嫌弃掩饰不住，“赶紧滚。”

　　“你不知道我们是哪个班的？”周慕张大嘴，简直难以置信，“萧……”

　　萧适原感觉自己出拳都没现在捂嘴这么快过。

　　看着两位都不太正常的男同学远去的背影，宴青很后悔没和罗牧芝一起去小树林，在那儿只用抓情侣，不会被人当成情侣。

　　“我跟你说，我们学校真的好多早恋的！”罗牧芝晃着写了好几对名字班级的值日本，看起来心情很好，“我没有为虎作伥的意思，不过真的好过分，尤其是二班的张…….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宴青莫名的心虚，“没怎么。”

　　“你的衣服，和人打架了？”

　　宴青拿起罗牧芝的镜子一看才明白刚刚那个男生意味不明的眼神——她衣衫不整的样子大概和罗牧芝抓到的小情侣差不多。

　　见宴青没说话，只是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罗牧芝又推了推她，“这算工伤吗？”

　　算吧，宴青咬咬牙，伤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