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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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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那无暇的俊脸一点点红成了熟透的苹果。
他剧烈的咳嗽两声,借着喝茶的动作压下心头慌乱。
可那杯茶还是烫的,不想他又被烫到了舌头。
气氛一度很冷凝。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静谧。
“主子,属下有事来报。”
一听是十七,黎子谦那紧张的神色才舒缓了不少。
此刻的他甚至都不敢去看夏知意的眼睛。
夏知意唇边挂着笑,起身说道:“小侯爷,稍后我要去一趟保医堂,一会儿您想吃什么,随时跟苏远溪大哥说就行。”
她可不能再留下了,不然这纯情的小侯爷岂不是紧张的要原地爆炸。
黎子谦想起夜莺的话,温声问道:“夏姑娘去医馆做什么,哪里不舒服?”
他并不想让她知晓自己派了人在她身边。
夏知意解释道:“不是,是钱财。”
随后她将在永宁县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很奇怪的,她并不担心黎子谦会将此事告诉别人。
黎子谦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同你一起去,封睿正好有事让我跟钱公子说。”
上次在山庄他并未和钱财说过话,但封睿却跟他东拉西扯的两个人聊了很久,所以最适合拿来当借口。
夏知意没有想到钱财这个自来熟那么短的时间和封睿聊得那么好。
“好,那我先去楼下等您。”
夏知意离开包厢之后,十七走了进来。
“主子,查到钱财的身份了。”
“说吧。”
黎子谦端起刚才还未喝完的茶,又抿了一口,突然觉得今日的菊花茶有些甜。
根据天鹰卫的查探,钱财原名江一舟,本是邻国西川国太傅江司明的孙子,因为出身低微,多年前因为大宅争斗,他的姨娘母亲被冤死,妹妹被人拐走,他愤而离家,一直浪迹天涯。
十七又道:“这个江一舟精通文墨,尤其善临摹,上次送给老侯爷的那副百芳图就是出自他手。”
黎子谦摩挲茶盏的动作一顿。
怪不得他总觉得他虽然三句不离银子,却一身的书卷气,原来竟有这样的身份。
“那次离开山庄之后,他去了苏江郡,本想用一副赝品敲诈七皇子,却被七皇子手底下的一个谋士当面戳穿,被人追杀。”
黎子谦转了转腕间的佛珠
“黎子悦是不是也去了苏江郡。”
十七:“回禀主子,十六驾车亲自将大小姐送到了太守陈振的家里,是二公子接的人。”
黎子谦皱眉,突然联想到陈家也是夏知意生活了多年的地方,还有那个陈玉瑶,似乎对她都很有敌意。
“派几个人到陈振家,将七皇子和黎子凡、黎子悦的动向及时汇报。”
太守府里。
黎子悦哭的梨花带雨。
“哥哥,大哥怎么能这么对我?”
虽然黎子凡长得和黎子谦有几分相似,也是个少有的美男子。但他那双通身阴郁的气质却和黎子谦大相径庭,此刻沉着脸,更显得阴鹜极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从小就是这个性子,何必自找没趣?”
在他看来,拿不到麒麟玉佩一切都是徒劳。
黎子悦擦擦眼泪,满脸不服气。
“总有一天我会让大哥臣服在我的脚下!”
黎子凡知晓这个妹妹做事向来不用脑子,冷声警告道:“这次我和七皇子来是办大事的,你若是敢乱来,就是母亲也保不了你!”
黎子悦冷哼一声。
“七皇子不就是来这里督查平安县盐道贪污的?有什么大不了的,哥哥,我觉得你更应该想的是怎么得到侯府世子的位子。”
当年黎长夜尚了当朝长公主,按照规定世子爵位也被夺了。
可后来长公主身故,黎长夜归府再娶,原本是再度得到世子爵位的。
黎耀却像是忘了这件事一样,将所有心血都倾注在黎子谦这个孙子身上,甚至还曾上奏为他请封世子之位。
可黎子谦却不屑一顾,一二而去的,世子之位空悬了下来。
黎子凡烦躁的揉揉眉心。
“你当我不想?可祖父一向不喜欢母亲,更不愿理会父亲,祖父这边是行不通了,七皇子已经答应我,只要我帮他处理好平安县盐道贪污一事,他就会为我上奏请封。”
黎子悦垂下眸子说道:“七皇子那么狡诈,他先前还说过只要拿到麒麟玉佩就帮哥哥的。”
她并不信任七皇子,可为了世子之位她愿意试一试。
黎子凡摇摇头。
“算了,你且细细的将在山庄发生的事都告诉我,我自有定夺。”
保医堂里,钱财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房顶。
都这么久了,夏知意那个没良心的还不来送饭,他好歹也在如意斋交了一百两银子的伙食费,难不成就这么打了水漂?
还有那个叫秦红绸的,夏知意想不起来,难道她也忘了?
等等,她还是不要来了。
他就没见过那么彪悍的姑娘,抬起她来扛在肩上,这是把他当成了一只猪?
这么想着,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他眼前一亮,该不会是给自己来送饭的吧?
“夏知.......”
意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秦姑娘,你怎么来了?”
秦红绸淡淡的说道:“我刚好路过保医堂,就给你买了几个包子,你吃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寻常断不会做出给人送包子这样的事来。
“欸?”
钱财刚要说话,就见红绸丢下包子转身就走了。
就这么走了?
钱财看着桌上的四个白白胖胖的包子,咽了咽口水。
可是谁来告诉他,在床上被吊起腿的伤员如何拿到三米开外的包子?
故意的,这秦红绸绝对是故意的!
钱财郁闷的这么想着。
可下一刻,房门又被人推开了。
“秦姑娘你回来了?”
秦红绸拿起桌上的包子就塞给了他,而后再度扬长而去。
钱财:“.......”
秦姑娘您就不能多跟我说几个字,我很无聊的。
算了算了,看在包子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了。
钱财可怜巴巴的咬了一口包子,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什么苦菜包子?故意整我的吧?”
他一向嘴刁,自从离家之后也并未受过什么苦,哪儿有好吃的吃什么,这几文钱一个的野菜包子,属实让人难以下咽。
他叹了一口气。
“要是现在有几块甜甜的蔷薇糕就好喽。”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一声打趣。
“人家送你吃包子,你倒挑三拣四,还好我知晓你贪嘴给你带来了几块,不然还不得馋死你。”
夏知意提着食盒和黎子谦一前一后的走进了病房。
“我们家红绸多高冷的一个人,还给你送包子,我这东家都没这福气,你还不知足?”
钱财被她调侃的有些不好意思。
“我的肚子对秦姑娘很感激,可谁让我的嘴刁啊。”
夏知意无奈的摇摇头,从食盒里端出一叠味道清淡的蒸糕。
“吃吧。”
钱财看着眼前这六块形状各异的蒸糕眼前一亮。
“夏知意,你店里又上新花样了?”
“是啊,除了这个还有十二花凉糕、春花秋月拼盘,蒸的、炸的、烤的都有了。”为了迎合更多的顾客,她这半个月来琢磨了不少新点心,客人们都很喜欢。
钱财咬了一口月季花形状的蒸糕,清甜的味道让他享受的眯了眯眼睛。
“那敢情好,等我好了,我定要吃他个三天三夜!”
夏知意又将一叠翠绿的凉糕端出来,这才说道:“说说吧,你怎么会被人追杀了。”
她分明记得他当初神色凝重的说要离开,她以为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钱财嘿嘿一笑。
“那次在小侯爷的山庄我偶然听人提起说七皇子要来苏江郡,我一时技痒,就没忍住吗?”
剩下的不用说也猜到了。
夏知意:“.......自作孽不可活。”
被人戳穿了还不知悔改,还敢骗到皇子头上。
活该!
点心吃了一半,钱财突然呛到了。
“咳咳咳......”
夏知意赶忙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又顺手将他胸口上的点心渣子用帕子拂去。
“就没见过你这么贪嘴的。”
这家伙还真是不让人省心,跟依依一样吃东西这么不小心。
这一切都被黎子谦看在眼里,他眸色沉了沉,袖中的五指也渐渐紧握成拳。
钱财好不容易咽下一口水,这次缓解了喉咙的不适,却突然哆嗦了一下。
“怎么这么冷?”
夏知意见房中并无多余的被褥,这才说道:“你先等会,我这就去给你找床被子来。”
说着,她转身出了病房。
黎子谦的脸又沉了几分。
她到底和钱财什么关系,竟对他这么好。
钱财看向进门之后就绷着脸的少年,笑眯眯的问道:“小侯爷怎么今天也来这了?”
黎子谦抬眸看着他,只觉眼前人和上次相比面容上好像又变了不少。
“你是被七皇子的哪个谋士识破的?”
钱财吃点心的动作一顿,虽然不解,但还是说道:“是一个白白胖胖留着八字胡的男人,一双小眼很是毒辣,看穿了我做的黄深的《金刚经》。”
当时七皇子那个蠢货都准备要掏银子了,那矮冬瓜却横杀出来,害得她被七皇子的人追杀了一百里。
还好他机智,将脸上的人皮面具去了不少,不然小命都得交代了。
黎子谦微微颔首。
“关木成研究黄深的字帖多年,你撞枪口上也不冤。”
关木成此人虽然其貌不扬,但心思毒辣,是七皇子沈萧极为倚重的谋士。
他除了给七皇子谋划,最大的爱好就是研究书法大家黄深的作品。
钱财不服气道:“那副字帖本来天衣无缝的,但要不是当初那字帖的一角被茶水浸到,时间来不及时,他才看不出虚实。”
他对着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黄深本是前朝最有名的书法大师,他的字帖也是最难仿造的,可钱财却找了他最难的那一副《金刚经》来仿造,还险些卖出去,由此可见此人的技艺有多高。
黎子谦略微沉吟。
“钱公子大才,不知黎某可否和你交个朋友?”
钱财懒洋洋的吐出一个字。
“否。”
他才不要跟一个识破他作品的人交朋友,那不是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他的技术退步了。
这次他就在想,是不是因为遇上了黎子谦这个眼光毒的,破了他的气运,所以他才会在苏江郡吃了个大亏。
黎子谦:“........既然钱公子不愿和我交朋友,那江公子呢?”
钱财这样的人虽然现在看起来微不足道,但以后定有大用。
听到江公子三个字,钱财一改吊儿郎当,警惕的看着黎子谦。
“看来小侯爷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了。”
早就听闻东宁国玉面小侯爷虽然一副谪仙的模样,但却绝非泛泛之辈。
他自认伪装的极好,不想还被人查到了身份。
“不过我倒是好奇,小侯爷为何会跟我这么一个坑蒙拐骗的人做朋友?”
他虽然以仿造为生,但并不认为这是个多正派的职业。
黎子谦笑的温和。
“江公子仿造技艺非凡,我也只是对此有些兴趣而已。江公子放心,即便成不了朋友,你的身份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少年面上挂着淡笑,但左一个江公子,右一个江公子,虽未挑明,但却处处威胁。
恰在此时,夏知意抱着一个素色的薄被走了进来。
“咦,你们在聊什么,什么江公子?”
钱财忙对着黎子谦眨眨眼。
“你听错了,刚才我和小侯爷、说既然成了朋友,那以后要多走动走动,将来也好互相照应。”
他可不敢保证夏知意若是知晓自己的身份后会不会不理他了。
毕竟在东宁国这么久,夏知意还是他第一个朋友。
黎子谦唇角微勾。
夏知意扯扯嘴角。
“就你这坑蒙拐骗的手段,能帮上小侯爷什么?”她转头看向黎子谦,郑重的说道:“小侯爷,他最会骗人了,你可莫要被他的表象骗了。”
钱财:“.......夏知意,我什么时候骗人了?”
跟他交易的那些达官显贵,哪个不是想占他的便宜?
就连眼前的黎子谦保不齐都想利用他。
黎子谦弯了弯凤眸,很是乖顺。
“好,我都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