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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这一夜她回去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了很多儿时的事,小叔将她从凉州带回来,又将她抱到马上,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箍着她,免得她从马上掉下去。

      她竟一点也不害怕,儿时就不怕,在梦里也不怕。他的呼吸在她耳朵,教她要如何控制烈马。

      然后画面一转,梦里的她竟不是小时候,而是现在这般大。于是她便醒了,心想这个梦荒诞。怎么可能呢,小叔的腿都无法行走,更别说带着她骑马了。

      葇荑听见小姐醒了,从外头掀了帘子进来,看她脸颊红得厉害,胸口起伏不定,还在微微喘着粗气。

      “小姐,您是不是着了风寒患了高热?待天亮我叫郎中进府请平安脉吧。”

      “咳……”她不知怎地嗓子有点哑,碎碎念道:“我没事。”

      葇荑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竟又抬高了声音问了遍:“那是做噩梦了吗?要么婢子现在去请郎中过来吧?”

      “啊呀!”江时雨头一遭觉得葇荑这么烦人的,一把拉过被子蒙住了头,嘴里含糊不清道:

      “我都说了没事没事,我还没睡醒呢,你也出去再睡会儿!嗯嗯啊啊……”

      后面葇荑没听清,只听见小姐让自己也再去睡会,困意蹭地一下爬上来,打个哈欠便转身了。在府上不敢逾越规矩,在亲爱的小姐跟前自然不用太端着。

      江时雨走后,阿蛮将才熬好的草药端了进来。

      她在的时候,不觉屋子空旷。她不在,恍然间觉得这屋子里了无生气。

      “将军,喝了药也早点歇息吧。”

      江启决看着那碗药,不知道是治什么的,棕褐色的一大碗,黑不见底。

      “拿去倒掉吧。”

      他不知道喝这药有什么用,维持着不死,继续苟延残喘。

      一个不能上战场的将军,囿于汴京,甚至走不出这府邸。

      阿蛮不敢劝,知道将军向来说一不二。

      只那扇门再次被推开,他便有些愠怒:“我现在说话也不管用了是不?”

      若是放在军营,军令如山。将军命令一下,他这样是要军法处置的。

      待看清楚来人之后,只觉这小丫头是阴魂不散。

      他想一个人清净,果真是让他一刻也不得闲。

      “阿蛮找你来的?”

      所以他让阿蛮退下,阿蛮没有违抗将军的命令,但采取迂回战术,将二小姐搬了出来。

      阿蛮为人虽直但不傻,他知道这府上是将军和二小姐抱团取暖。旁人未必愿意管,即便愿意来劝,将军也未必肯听。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就觉得将军会听一小丫头的话,大概是黔驴技穷之后死马当活马医吧。

      “没有阿。”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才换了衣裳熟悉过的样子。

      “是我做噩梦了睡不着,就来找小叔说说话。”

      她的眼睛已经出卖了她,只江启决体会她的用心良苦,并没有拆穿她。

      “什么噩梦?”他随口一问,给她个台阶。

      他已经打算好了,若她编得太辛苦,他就不为难她。

      想不到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前段时期小叔昏迷的时候,燕王欺负我。可能是想来后怕,今夜又梦到他了。”

      反正是梦,又不是真的,还不是可着她说。她也不完全是杜撰的,还是借鉴了一些梦中情景。

      若是让她一板一眼的说梦到小叔抱着自己骑马,不是小时候的她,而是现在的她,她哪里说得出口,光是再想想耳朵都要再红。

      “燕王?”江启决方才轻松闲适的神情,这会儿突然横眉冷目。

      “他对你做了什么?”

      燕王先设计太子,实乃党政。万想不到他敢动他的家人,这已经触犯到了他的底线。

      江时雨不知怎地,小叔突然这般紧张自己。她不了解燕王,只知道帝王家鲜有手足情深,皆是各自为营。

      燕王跟太子不睦,便是江家的死对头。不过看小叔愤懑的模样,怕是燕王本人也不怎么地。对手和对手不同,英雄之间可以惺惺相惜,也可以鄙视唾弃。

      “上次被江雪霁叫去跟人家比武,得了燕王送的宝马。跟长姐发生争执的时候,被他瞧见了。便以此威胁我,还叫人绑了我,要我做外室。”

      他还敢绑人?真是欺负江家没人了。江启决深呼吸一口气,控制着情绪。

      可惜他现在行动不便,不然非要去亲自去教他做人。

      “为何早不说。”

      江启决想深了一层,这样的大事,她没有早一点告诉自己。眉间也无惧色和烦忧,会不会是另一种可能。

      小时对燕王有好感,所以就两个人用这种的方式打情骂俏。

      如果是这样,即便江家和燕王是宿敌,也不该把姑娘家卷入党政之中,他会成全小时。

      “丫头,你不可给人做外室。”

      他能接受她跟了燕王,但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她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外室。

      江时雨始料未及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小叔这是误会自己了。她只是陈述过往遇见燕王的事,并没有试探小叔,也没有恨嫁,更没想跟燕王扯上什么关系。

      连忙辩白:“我不做他外室。”

      江启决认真思考了起来,他对人家内宅之事不了解。几年不回汴京,从前对别人娶了几房小妾就不感兴趣,他的目光都在男人身上,没注意过这些床笫之事。

      眼下却不得不替小时着想,燕王既叫她做外室,想必是内宅不安。他记得燕王妃至今高悬,王府里的妾氏也不多,那他在忌惮什么?

      是府上有母夜叉让他胆寒,还是怕朱砂痣伤心……亦或单纯的跟小时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欺负江家人。

      “我也不做他内室!”江时雨突然将声音抬高了八度,生怕小叔误会自己,立即跟他撇清关系。

      “他那个人一肚子坏水,威胁女人算什么好汉。还去侯爷那告发我跟长姐争执之事,导致我被侯爷执行家法。我讨厌死他了。”

      说到后面有点底气不足,因为燕王只是不君子,却也没冤枉她。

      江启决“哦”了一声,看小时的眼睛,大概是对燕王真没什么。她一向洒脱,眼底藏不住什么。

      “他可有伤你?”

      若是他让小时没了清白,他就去杀了他。他想。

      “绑的我手疼,还在马车里摔了一跤。别的没有了。”她坦言。

      他松了一口气,终究是觉得该让他吃些苦头。

      “你别怕,有我。”

      她原本就不怕。

      总算是把自己深夜造访的理由搪塞过去了。

      “喝药,小叔。”

      他哑然失笑,原来还是在这等着自己。

      “良药苦口利于病。”她劝道。

      心里想着下次要准备些蜜饯放在房里,凭什么男人就不能说苦呢,这草药就是很苦呀,男人也是人,也有被宠的权利。

      他拿她没办法,这傻孩子在想什么,他像孩子般因为药苦才不喝么。

      “不想喝。”

      没什么用处,没了行动方便已是身体上遭遇重创,如今圣上直接在早朝时当着群臣的面,金口玉言省去了他为圣上分忧。

      想他从未幻想父亲的爵位,皆是一兵一卒在战场上打下来,将胸膛亮在敌人面前,使江将军所在之地,让河西固若金汤。

      也曾鲜衣着锦在凉州街头春风得意马蹄疾,如今只剩残躯苟且。若非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不然他想连餐饭也省了,不再味同嚼蜡。

      “这药没什么用处。”

      “再喝些吧,万一有用呢。”她也心疼,像小叔这个年纪,哪个不是章台走马,一日看尽长安花。

      可是被囿于这里,不向命运反抗,就得向生活低头。

      “我听侯爷说,太子被囚,你若不继续支撑下去,太子殿下便唯有苦渡。”

      果不其然,提起太子,小叔的眼睛里便有了光亮。

      担忧也好,对歹人的愤怒也罢,他不再自暴自弃,他不等着太子来拉自己,他要将太子拉出来。

      “小叔在府上还好,侯爷在朝野之间还有一席之地。宫墙深锁,不敢去想殿下的苦厄。”

      江启决猩红了眼睛,想起自己上次给殿下的信石沉大海,了无回音,不知他怎么样了。

      “殿下一定能撑得下去的。”

      江时雨:“小叔先撑下去。小叔若出了什么事,更没人去撑着殿下了。”

      他端起药碗,箍得节骨泛白,仰面一饮而尽。这劳什子东西没用,他也得喝。

      他得让殿下知道,他在喝,他没有放弃,太子也不可以放弃。

      江时雨回头撑起袖子半掩,给阿蛮递了个眼色,阿蛮立即过来将药碗端了下去。

      “下次也要按时喝才行。”

      他说“好”,瞧见阿蛮的身影一晃而过,想起前几日阿蛮跟自己说的一些他昏迷时,军中变动情况。

      便跟她核实了一下:“程副将是你杀的?”

      她霎时间有些慌,现世报来了,当初把越扶副将气得够呛,不敢对她军法处置,扬言要告诉将军。

      现在她要迎接审判了,早知道一开始还不如直接让越副将罚了算了。

      “是我干的。那天事出有因。”

      她没想过逃避责任,更没想过出卖同伙阿蛮,阿蛮帮了她,她自持不是好人,可也不能过河拆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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