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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然后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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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的密道通向了城外的树林,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徐道年和王捷跑出了密道,眼睛从灯火通明的密道突然坠入黑暗,周围的一切都看不真切,眼前只隐约看见一片葱茏树影。
二人没见身后的陈胤周茂秦跟上来,不免有些担心。
片刻后,眼睛适应了外面的黑暗,身边的一切渐渐清晰,徐道年看向密道,密道里迟迟没有人出来,连个响动都没有,心里一阵慌,出事了!
王捷摸索着在边上捡起块巴掌大的石头,紧紧攥在手里:“徐大人,他们的目标是你,你先走!”
说完就抬腿往密道里走,后面草丛细细簌簌的响着,王捷察觉到身后的人跟了上来。
“一起。”徐道年手里拿着在草丛里摸出的石头,跟上了王捷。
王捷看着徐道年,开口劝阻:“徐大人……”
还未说出口的话被打断:“走吧,王大人。”
徐道年拿着石头的手不可抑制的微微发抖,声音异常的坚定。
密道里寂静无声,分外的诡异,两人加快了脚步。
壁上的烛火颤了颤,有个人影在拐角处出现。
陈胤抱着周茂秦走了过来。
周茂秦闭着眼,面上是惨白,身上的灰袍染满血迹,斑斑的血迹干涸泛着褐色,手无力的垂着,随着陈胤走动的脚步轻轻晃着。
陈胤脸上沾上喷溅的血迹,面上没有一丝情绪,脚上的皂靴被血浸湿,每走一步,都在身后的地上开出一朵绯色艳丽的花。
时间仿佛被放慢,一分一秒都显得格外的漫长。
陈胤极力咽下哽咽,心中满是懊悔,声音带着哑:“周大人他……”顿了顿,终是没有说下去。
灰袍上的血刺痛了眼,徐道年怔住,手里的石头落在了地上,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在密道里荡开。
—
周茂秦出殡那天,整个安州城闭市,百姓在街道两边站的满满,面上皆是哀痛。
他安葬在了安州城外的长平山上,那里绿树如荫,能够俯瞰整个安州城。
徐道年将酒倾倒在周茂秦坟前,是他最爱的杏花村汾酒,深深一揖:“道年定不负周大人所托!”
少年白衣飘飘,眼底浮光流动,满是坚定,澄澈的声音消散在猎猎的风中。
徐道年背过身看向了山下,偌大的安州城化成了小小的一片,街道上人潮汹涌,安州城又恢复了昔日的繁华。
这就是他一直守护的安州城。
徐道年回头,视线停在墓碑上久久没有移开。
周大人……会喜欢这个地方的。
—
将安州城的事情处理妥帖,徐道年一行人踏上了归程。
周茂秦交给徐道年的是安州前任知府朱远同王相的书信往来,以及王相私吞修建崤县堤坝的证据。
铁证如山,王相此番难逃法网。
徐道年将东西藏进怀里,眼里满是坚定,定然要给周大人,要给安州城死在大水里的无数百姓,一个交代。
陈胤骑在马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本来性子就沉,近几日愈发的沉默了。
他前几日,都呆在长平山上,每每天黑才回来,徐道年知道他是因为没能护住周茂秦而愧疚。
徐道年几次想开口,可对上陈胤的眼,要说出来的话都顿时梗在喉间。
罢了,自己又如何能劝慰他。
如果那日,周大人没有过来吃劳什子酒,也不会遇上刺客,也不会……
徐道年咽下到了嘴边的话,默了默,看向了别处。
—
围太子府事败后,昱王被困于府邸,终生不得踏出昱王府一步。
昱王府庭院里的桂花开了满枝,黄黄的小花在地上落了薄薄一层。
昱王蹲桂花树下,发间挂了几粒桂花,逗着虎须狗玩儿,那狗长的半人高,长得极凶,性子倒是乖顺的很,吐着舌头朝昱王摇尾巴。
“殿下,王相求见。”随从走上前,轻声说着。
昱王逗狗的手顿了顿,皱着眉,眼里的疑惑一闪而过,这老东西过来做甚!
两年前的事还没找他算账,现在还敢找上门来。
想了想,还是开口:“让他进来吧。”
前门都是沈长洲的人,王相被人从后门带了进来。
王相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
原本摇着尾巴讨好人的虎须狗看见王相,警惕的盯着他,龇起了牙,喉间发出警告的低吠。
王相被狗吓了一跳,脚步顿了顿,看着凶相毕露的虎须犬犹豫着不敢上前。
昱王摸了摸它的头,轻喝:“小四!”
原本气焰嚣张的虎须犬闻言立刻平静下来,讨好似的拿头去蹭昱王的手心。
小四?谁人不知沈长洲先前是四皇子,给狗取名都不忘折辱他一番,想来昱王对他是有怨的。
有怨就好,有怨才好。
王相想着走过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殿下。”
他这声殿下分外的刺耳,昱王自嘲的笑:“我现在还算个什么殿下。”
王相闻言,心里的把握更大了,继续说道:“殿下在老臣心里,不仅仅只能是殿下。”
说着,看向昱王,眼里是丝毫不遮掩的野心和欲望:“难道甘心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吗!”
昱王顿住,手在虎须犬头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面色沉了下来,随即笑了笑,抬眼看着他:“王相喝醉了,将相爷送出去吧!”
话毕,有人走上前:“王相,这边请。”
“殿下。”王相看着昱王,面上带着不可思议,昱王断然不会甘心在府中了此一生,为何会如此对自己。
昱王只埋头逗着狗,仿佛丝毫没有听到。
王相只好转身走了出去。
昱王看着王相走远的背影,眯起了眼睛,面上满是阴骘,这老东西自儿找死还想拉老子当垫背。
两年前给自己出主意围太子府的是他,事败后销毁一切证据,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也是他。
现在他还当自己是那个唯他是从的小屁孩?
昱王越想越气,抬手给了虎须犬一耳刮子。
虎须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原本摇的欢快的尾巴顿时停住,好一会儿才恹恹的走开,远远的在墙角下躺下。
沈长洲即位后做的事情,自己略有耳闻。
这个四弟,可不像面上看起来这般人畜无害,总归是斗不过他。
斗不过啊斗不过!
昱王摆摆手。
有人走了过来:“把王相来找我的事,告诉陛下。”
就算自己不说,沈长洲也有法子能知道,早晚的问题,与其这样,不如拿那个老东西做个顺水人情。
昱王背着手,哼着小曲,走进了屋里。
既然斗不过,那就不斗了。
—
沈长洲坐在御书房,百无聊赖的往奏折上面戳已阅章。
道年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来信了。
“陛下。”有人在门外唤道。
沈长洲头也没抬:“进来。”
“陛下,昱王有事相告。”那人走了进来,行礼。
此人是沈长洲派去盯着昱王的章康。
沈长洲抬了抬眼:“说。”
章康将王相在昱王府说的话悉数说了一遍,说着还偷偷去观察陛下的神色。
不知怎的,陛下看起来很淡定,好像早就预料到一样。
沈长洲放下撑着脑袋的手,点点头:“朕知道了。”
昱王被禁足府中后,倒是出乎意料的安分,这王相未免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章康退了出去。
沈长洲合上最后一本奏折,伸手去拿茶盏,茶已经凉透了。
看向身边,空无一人,心里不知怎的泛起一丝失落。
好久未见万青了。
沈长洲松了松肩颈,起身,走出御书房。
宋婉清最大的爱好就是看话本子,最近结交了些书友,众人时常聚在御花园,聊聊自己近日看过的话本子。
一群人围在御花园廊桥下,宋婉清正同他们讲着富家千金同落魄书生的故事。
众人原本你一嘴我一嘴的说着,可看见廊桥那头走过来的那个穿着蓝色圆领衫的身影,纷纷顿住。
沈长洲示意他们不要声张。
众人噤声。
宋婉清正说到主要情节,兴致高昂,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反应。
沈长洲走近,周围的宫人纷纷给他让开一条道来。
看着他讲的眉飞色舞的样子,一时忍俊不禁,硬是没出声,静静的听他说了许久。
半晌,宋婉清才察觉到不对劲,为何他们都板着张脸,是自己将的不好吗?
宋婉清没底气的放慢了语速。
对面的小太监拼命给他使眼色,那个眼珠子都要暼出眼眶了。
宋婉清总算是看到,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
对上了身侧沈长洲那双笑意盈盈的眼,后半句故事倏的卡在了嗓子里。
宋婉清慌乱的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半晌,才憋出句:“陛下。”
众人不约而同的寻了由头散去。
一时间长廊上只剩下宋婉清和沈长洲两个人。
“然后呢?”沈长洲开口,尾音微微上挑,言语间满是笑意。
他在问自己后续的故事情节?
什么话本,什么故事,通通不记得了,宋婉清脑子里一片空白,全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向了长廊下的池塘。
荷花开了满池,娇嫩粉红的荷花立在片片荷叶中,蜻蜓扑着翅膀,停在只探了个苞的荷花上,水里的锦鲤游着,池面上时不时漾开水波。
沈长洲看着他耳后渐渐攀上一抹红,笑意更深了,见他不理会自己,开口唤他:“万青。”
声音清润,像是夏日傍晚拂过来的风,宋婉清心底原本平静的湖面,被这阵风激起了波澜,一时间碧波荡漾。
宋婉清偏过头看向他:“然后他们……”
顿了顿,继续说道:“鹣鲽情深,举案齐眉,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我回来啦!!!期末复习火葬场,下学期我一定好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