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尹耶

1、姜某与小戴

　　戴书书和姜易戈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是三年级八岁的小戴，那个时候的他被大一年级的小混混堵在角落，要“保护费”。

　　“我没钱，下次带给你。”戴书书低着头。
　　“站那，下次下次，你天天下次，我警告你，小病秧子，你要是不把钱给到位，我们俩可就不保护你了！”面前的小胖子比戴书书高了一个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戴书书，攥着拳头。
　　另一个瘦瘦的男生说：“多加五块，告诉你，姓戴的，你们家有钱，不要总装穷，上次学校让捐款，你捐的可是红色的！”说着那巴掌就快要打到戴书书。
　　戴书书闭着眼睛准备接受命运的痛击，眼角的泪水比巴掌先涌了出来。

　　“住手。”
　　戴书书听到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这个情形下，那声音是救赎、是希望。戴书书看着那个逆光而来的身影，心头一热，像是被人当众指责后的当众维护，他仰望着他，他告诉他，他来救他了。
　　姜易戈抓住那个瘦高个的胳膊。
　　“啊疼……”瘦子的手被抓的生疼。
　　“哪来的不要脸的？”小胖子转身看着他，掰开抓着瘦子手腕的手。
　　“你要是再欺负人，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姜易戈掸了掸手臂上的大队长的标识，又活动了手指。
　　“哼，大队长了不起啊？学生间的汉奸！”小胖子“义愤填膺”的说。
　　“你才汉奸呢，你全家都是汉奸！”姜易戈气的跳脚。
　　“我告诉你们，你要是再敢欺负他，我就找我职教大哥揍你们！不对，你们要是敢欺负任何人！”姜易戈补充道。
　　“别听他的，他指定骗人呢。”瘦瘦的小男孩在那个小胖子耳边说。
　　“赵德龙！就是我大哥！”姜易戈提高了音量。
　　“真的？”小胖子有些发虚。
　　“好像职教是有那么个人物。”瘦高个小声说。
　　“既然你们不信，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等着啊都等着！”
　　这两个人一溜烟的就跑了，小胖子还总抻住瘦高个，说：“你在我后面！”

　　剩下姜易戈和戴书书。
　　戴书书在刚才偷偷擦干了泪水，他一直低着头。
　　“你不要害怕了，他们不会欺负你了，他们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三年一班——姜易戈。”姜易戈感觉自己帅极了，他拍了拍戴书书的肩膀。
　　戴书书未曾言语。只看见一双大手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想要拽起他。

　　戴书书还是低着头。
　　姜易戈蹲下来，想看清他的脸。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姜易戈的话还没说完，戴书书起身就跑。
　　“诶，你跑什么啊，我又不找你要钱。”
　　姜易戈边追边喊。

　　两个人从小角胡同跑到快乐华庭，戴书书本来就身体虚弱，能跑这么久已经是个奇迹了。
　　姜易戈一副你跑不过的样子，轻而易举的抓住戴书书的后脖领。
　　“你跑什么啊？”姜易戈问。
　　戴书书累得直接趴在地上，然后转身看着姜易戈。
　　“你追什么啊？”戴书书仰起头眯着眼睛的看着姜易戈，假装打了个哈欠。太阳实在太刺眼了。

　　“你……或许你……你认识戴朵朵么？”姜易戈愣住了，不自觉的松开手，看着眼前和戴朵朵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戴书书眼看就要瞒不住了……开口：“我就是……戴朵朵……的哥哥。”
　　“真的么？自从上次她说她要到法国治疗自己不能说话的问题，我就再也没看见过她了。”姜易戈满脸的兴奋，想要拽戴书书起来。
　　“嗯她跟我提过你，我知道。”戴书书边说边摇头，他还没缓过来，太累了。

　　姜易戈只好蹲下来，伸手说：“我叫姜易戈，很高兴认识你！”
　　“我认识你。你不是总在国旗下讲话么。”戴书书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泪水。
　　“还是三年级唯一一个大队长。”姜易戈补充道。

　　“我叫戴书书，你可以叫我书书。”戴书书喘着粗气。
　　“占我便宜是不是？我叫你小戴吧，你叫我姜哥就可以。”姜易戈抓住戴书书的手。
　　“你多大？”戴书书坐了起来。
　　“7岁”姜易戈手指比划着一个七。
　　“我8岁。”戴书书抬了抬下巴。
　　“……”姜易戈给戴书书是硬拽了起来，然后跨了一大步靠近戴书书。
　　戴书书感觉姜易戈好像摁了摁自己的头。
　　“但我比你高。”姜易戈后退一步，说道。
　　“你到我这。”姜易戈的手，在鼻子那里比划着横线。
　　戴书书：“……”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刚才谢谢你。”戴书书盯着他的眼睛。
　　“客气，这是我本该做的。”
　　“你为什么叫我小戴啊？”
　　“因为我爸爸就是这么叫人的呀，就像他叫我妈妈小邓。”
　　“哦哦。”戴书书点点头。

　　“你家在哪啊？我送你回家吧。”
　　“江景庭院。”戴书书开口。
　　“我家也在那！那我们一起回家吧。”姜易戈兴奋的拍着戴书书的肩膀。

　　回家的路上，两人走在人行道上，路人也来来往往，都各走各的路，不曾侧目。
　　“戴朵朵还好么？她现在会说话了么？”
　　“她很好，会说话了，住在法国的奶奶家。”
　　“真的啊？她好了？那她还回来么？”姜易戈眨着星星眼，满脸的期待。
　　“不回来。”
　　“为什么？”姜易戈嘟着嘴，像个小受气包，和刚才的形象完全不同。
　　“她学的法语，叽哩咕噜的，回这来，她跟咱们沟通不了。”戴书书显得十分冷静。
　　“法语，她真厉害啊。可是她放假也不回来么？”
　　“他们那和咱们不一样，她上学，咱放假，咱上学，她才放假。”戴书书语重心长的说。

　　“那你有她电话么？”姜易戈像是憋了很久，才鼓起勇气。
　　“我想给他打个电话，我给她寄那么多信，她为什么不回我。”姜易戈说着竟有些委屈。
　　“你不要再提她了，她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哦哦。”

　　“不对啊，她跟你长得一样，年纪算起来也和你一般大啊。”姜易戈皱着眉头，满是不解。
　　“诶哈哈，怎么我说啥你信啥，逗你玩儿的，我们是双胞胎，奶奶自己在法国太孤单，朵朵正好得治不会说话的毛病。”戴书书尴尬地搓搓手。
　　“还有啊，你不要在我父母面前提我妹妹，他们会伤心。”戴书书在姜易戈耳边小声说。
　　“好的好的我不说我嘴巴最严了！”姜易戈做了个锁上嘴巴的动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戴书书，然后拉起戴书书的手就开始奔跑。
　　“欧吼，以后我们一起上学吧，你在几班啊？”
　　“你慢点，我跟不上，太累了。”戴书书喘着粗气，白嫩的皮肤上点点汗珠。
　　“你也太虚了吧。”姜易戈放慢脚步。

　　两人走走停停。
　　“你真的认识赵德龙啊？”
　　“不认识啊。”姜易戈仰着头。
　　“那你不怕他们报复？”
　　“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害怕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我们得跟它们刚，才会以一种自在的姿态生存下来。学着点吧，小戴。”姜易戈拍着胸脯，威风凛凛，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将军。
　　戴书书打心底里佩服。
　　骄阳照耀着两个人，仿佛太过兴奋，刺的他们的心灵发烫。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他们无惧世俗的眼光，他们感受着阳光下的炙热，彼时，生命易交织，岁月同可望。这是一次充满正义感的会面，情谊就这样慢慢的生长、渗透，到后来恣意妄为。这一次，戴书书印象深刻。

　　高中教室外的夕阳，是那么的美好，少年的快乐，是那么的简单。
　　17岁的戴书书坐在课桌上望着窗外，太阳升起又落下，不知疲惫，回想起儿时的种种，他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来点人，发数学答案。”胖胖的数学课代表一嗓子给戴书书拉回现实。一摞答题卡放到戴书书的桌子上，
　　“戴大班长，帮帮忙，发一下。”周甘嘟着嘴撒泼。又是答案又是答题卡的，一股脑的全发下来，按照常理来说，答案一发，一片鬼哭狼嚎。可是原本应该滋哇乱叫的教室里，此刻却是片刻的宁静。在宁静下，学生们的脸上又带着雀跃，都考好了？那不至于，那不是十三班的风格。
　　那就是……
　　两个原因，其一是德子（德育处主任）在楼道里瞎转悠。为什么德子他要乱逛呢？这就是其二了，月假要来了，高二一个月一放假，一次放三天。所以对于这次期中考试，跟放假对比，好像成绩不怎么重要了。
　　戴书书是走校生，他对月假的期待原本不是很浓重，但姜易戈就要从省会回来了，姜易戈是中考的榜眼，在其他人还在填报志愿时，他就被省重点抢来抢去了。
　　他进了那所令人“闻风丧胆”的恒安中学的火箭班。而戴书书则是擦边考上了本市的第一中学。
　　同时以第一名考入本市一中的是——孟筱瑜。

　　“报告，找一下戴书书。”；两个女生从一前门一后门，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来。
　　“哦~”全班一起发出这种奇怪的起哄声。
　　被喜悦和好奇冲昏了头脑的同学们直接开始议论纷纷。
　　前门喊报告的是一班班长孟筱瑜——戴书书的好朋友。
　　后门喊报告的是十四班的贺琦澜——戴书书的追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