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卿卿》纷纷和光

14、第 14 章

　　一刻钟后萧临和周翰风被请到了厅中用茶。

　　当然，周翰风作为随从没有坐下来用茶的资格，他只能站在旁边一脸怨念的看着萧临用茶。

　　雪漪想起刚刚的事情便有些尴尬，好在家里没有其他人看到。她喝了一口水道：“听周夫人说贵府进京是为了探亲，不知道哪家的亲戚。”

　　“东宫。”萧临道，“和太子是远亲。”

　　雪漪细细想了一下，对方自暄州来，又与太子有亲戚，恐怕与暄王府来往不少。

　　她原以为周夫人一家子是富商，所以在京城里行事才这么低调，没有想到居然是皇亲国戚。

　　萧临这次来是为了白天借伞一事道谢，这对雪漪来说并没有什么。招待客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萧临道谢后便要告辞，雪漪起身相送。

　　萧临走到了门口蓦然道：“这次忘记将赵小姐的雨伞带来，下次一定亲自送上。”

　　他身量极高，雪漪如果要看他必须微微抬头，然而雪漪与他并不相熟，所以很少抬头看他，自然错过萧临眸中显而易见的戏谑。

　　周翰风跟在萧临的身后：“王爷，我白白跟你跑了一趟，连口茶都没有喝上。”

　　萧临未理会他。

　　他又道：“来之前打听了一下，赵家这位姑娘与刘誉是一辈的吧？人家年龄又小，又没有爹娘庇护，王爷是想认个干女儿？不过，王爷的岁数还差不少。”

　　萧临冷冷瞧他一眼：“你再说一句话，本王让郡主新认个干儿子。”

　　静阳郡主不能生育，所以从别处抱来了周翰风，之后又抱来一个小女儿。周翰风算是静阳郡主膝下唯一的孩子，如果再来一个，他的地位肯定会受到影响。

　　周翰风立刻蔫了：“别，王爷，我知错了。”

　　......

　　巧儿一边收着茶具一边道：“小姐，这位周公子既然是来道谢的，为什么不把您的伞还来？我看呀，他肯定会借机再跑一趟。”

　　人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原本见雪漪的面需要层层通报的，萧临在门房处说与雪漪约好了见面，门房看他一身世家公子的贵气居然信了，直接让萧临进来。

　　雪漪已经去了新收拾好的小药房，看着药方吩咐道：“蕙儿，你从带来的药材里取三钱乳香、紫草、没药，一钱冰片、白芷、血竭、轻粉、珍珠，二两麻油、当归。”

　　晚间雪漪正在研磨药材，巧儿说周夫人身边的丫鬟有事过来。

　　雪漪出去见客，确实是周夫人身边的丫鬟，依稀记得叫凤仙。

　　凤仙手中拿了一把伞，正是雪漪白天借给萧临那一把：“赵小姐，我家公子说他借了您的雨伞，让我给您还来。另外，公子听说您请了工匠修缮围墙和房屋，请工匠的费用应当周家来出。”

　　正说着，凤仙从袖子里拿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出来：“这是公子让我给您的。”

　　雪漪觉得这样不太妥当，她拒绝道：“这些是我家分内之事，姑娘把银两还给你家公子。”

　　凤仙一笑，将钱袋塞在了雪漪的手心：“我只是负责传话，赵小姐如果还有什么事情，改日问我家公子。我如果将银两拿回去，公子肯定问罪。”

　　雪漪想了想，将凤仙递来的钱袋暂时收下了。

　　巧儿把房门关好，看着雪漪坐在了桌子旁：“小姐，周家的人太厚道了。”

　　雪漪打开了钱袋，里面是金灿灿的小金锭，每个约莫一两，一共有二十两。

　　二十两黄金约莫等同二百两白银，恰恰好能够覆盖这次修缮宅院的支出。

　　雪漪觉得两难。

　　这笔银子肯定不能理所应当的收下来，但是还回去的话，她应该说什么好呢？假如想不好措辞的话，周家以后很难住得安心。

　　雪漪对巧儿道：“明天我再见周夫人一面，你明早让厨房做份八珍糕。”

　　春夏相交时夜里依旧是凉的，雪漪睡得不太安稳，一夜里都是光怪陆离的梦，醒来半点也想不起梦里发生了什么。

　　次日与静阳郡主对坐着喝茶，静阳郡主让凤仙取了盘子将八珍糕盛好，支着下巴认真看向雪漪。

　　雪漪肤色过白，面上并无一丝血色，给人大病初愈不胜凉风的柔弱之感，细而浅的眉就像刚升的新月，乍看下去白水般寡淡，细细看来其实有难以言喻的韵味。

　　明明是荏弱少女，却时时在伪装着沉静与成熟，这些反差亦让静阳郡主觉得有趣。

　　“翰风昨日告诉我了，他说你一个弱女子亦不容易，这处宅院我想长住的，修缮的费用本该我来支出。”静阳郡主微笑着道，“赵小姐，你不要驳回他的好意，不然他肯定感到内疚。”

　　雪漪面露为难。

　　静阳郡主一早上思索很久才想到这些说辞。她是不擅长伪装的女人，平日里性子又不好，让她装模作样比登天还难，所以静阳郡主按捺着心底各种好奇，微笑得脸都快僵了。

　　雪漪道：“周家初来乍到，京城花销比暄州高出数倍，夫人以后用银子的地方肯定很多，我——”

　　静阳郡主道：“翰风让丫鬟给了你多少？”

　　看雪漪为难的样子，静阳郡主亦不好受，她想着萧临莫不是出手吓着了对方。

　　“二十两金子，实在太多了，我想着只留五两，余下的赵家来出。”

　　静阳郡主咳嗽一声，忙喝了口茶。

　　二十两金子——看雪漪的模样，静阳郡主还以为是两万两金子呢。

　　暄王府一向铺张，萧临田宅庄园无数，周边各族每年奉上的贡品亦是很大的数目。堂堂暄王只拿二十两金子讨好女孩子，这件事情说出去静阳郡主都嫌丢人。

　　不过，整个景朝有且只有一个暄王府，静阳郡主觉着对其他人来说，二十两金子肯定是多的。

　　她思考了片刻道：“赵小姐，你留着吧，往后说不定还有其他地方要麻烦你。翰风昨日说他对你一见如故，看你像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你如果不收，他心里不会好受。”

　　雪漪惊讶：“失散多年的妹妹？”

　　静阳郡主扯谎扯得不太熟稔，一直喝茶来掩饰自己的神色：“他有个妹妹战争中不见了，你也知道，前几年暄州边境十分动荡。”

　　雪漪想了一下，难怪她和萧临第一次见面，萧临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了熟人。

　　对方执意这样，雪漪再推辞便容易伤两家的情分。以后如果对方需要什么帮忙，雪漪让家里的人尽力便是了。

　　静阳郡主又道：“还有一件事情想和赵小姐说，不知道赵小姐会不会应允。”

　　“什么事情？”

　　“来京路上受伤的人便是翰风，我请大夫给他诊治了，大夫开的药并没有什么用，伤口一直在溃烂，”静阳郡主道，“赵小姐如果不介意，想请你给他看看。周家的下人口风很严，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讲出去。”

　　这件事情倒是真的，静阳郡主并没有说谎。

　　萧临身上的伤势反反复复，这段时间一直不见好。一行人来京自然备了药物和大夫，但是，每当涂了几天药物即将痊愈的时候，伤口又会重新溃烂。

　　如果换一个人受这种伤，肯定早就虚弱得不能下床了，萧临生性要强，不喜欢让别人看到他虚弱的一面，所以这段时间静阳郡主觉得他的伤势在好转了。

　　昨天晚上萧临和静阳郡主谈事的时候，污血突然浸透衣衫，静阳郡主这才知道萧临身上的伤一直没有好。她逼问过萧临的暗卫萧祥，萧祥说萧临打算这几天剜去腐肉再疗养。

　　萧临迟早进宫面圣，身上有伤的事情绝对不能让皇帝猜到。

　　雪漪沉默片刻后点头：“周公子什么时候得空？”

　　“这个——”静阳郡主道，“你是女孩子，他怕吓到你，可能不让你给他看，需要寻个恰当的时机。”

　　雪漪在这方面并没有太多想法，只把自己当成大夫就好，她唯一顾虑的是自己并没有治外伤的经验，只有些书中学来的东西。

　　“夫人可曾看过周公子的伤势？能不能描述一下病情。”

　　静阳郡主点点头：“一开始众人没有看出中毒，过了半个时辰伤口变黑，我们拿了秘药涂抹，后来便断断续续的出血，伤口要结痂的时候裂开变黑......”

　　雪漪安安静静的听静阳郡主讲着。

　　她想起昨日见萧临的场景，对方谈吐温文神态自若，看不出身上居然有如此重的伤。

　　强忍着伤痛四处走动恐怕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