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错爱（GL）》春风昨夜吹

4、第 4 章

　　上大学时最难熬的那段日子，把季心露和沈司微都逼成了每天掰着指头过日子的人。时间过得很慢，那时候她们觉得每天的生活都过得很累有漫无目的，因为没钱，两个穷丫头片子有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饭，她们甚至看不到生活的希望到底在何处；时间也过得很快，不知不觉，距离那段最艰辛的日子已经过去近八年时光。这八年里，两个人的公司越办越大，收入也越来越多，沈司微曾经答应过季心露的誓言都实现了，两个人买了大房子，换了好车子，生活质量也越来越好，可是……就在两个人都以为日子会永远这样好下去的时候，迟玉航和沈司微的丑闻曝光了。

　　迟玉航的出现让两个人之间本就积压在心口的情绪全部爆发，这份珍贵却脆弱的感情在两个人撕破脸的那一瞬间被她们亲手摔了个稀巴烂，本想就此分手，可是两个人心知肚明，这么多年的朝夕相伴，两个人早已不只是单纯意义上的恋人，那种深入骨髓的爱和默契不会有除彼此以外任何一个人可以替代，最后，两个人心照不宣的跳过了那些无法消除的裂缝，选择破镜重圆，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相处着，再然后……就熬到了现在。

　　想到过去种种幸福，又对比现在的物是人非，沈司微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她不是没想过和季心露分手，可是这么多年来，季心露早已融入在她的每一寸肌肤，要把季心露舍弃掉，就好比从她身上剜去一块肉，那种锥心刺骨的感觉沈司微不敢去体会，所以她宁愿和季心露抵死纠缠，也不愿意让季心露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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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工作日，商场的流客比周末时分少了一大半，显得格外冷清。

　　季心露到达后，秦之欣还在路上。为了打发时间，季心露独自逛了几家商铺，寻思给自己置办几件新衣服。她都不太好意思告诉秦之欣，自己那宽敞的衣柜里竟挑不出一件合身的衣服。

　　季心露逛街和普通女人逛街不太一样，她不喜欢货比三家，于她而言，一眼相中的东西她就一定要收入囊中。过去十年里，沈司微之所以喜欢和她逛街，一方面是享受难得放松的二人时光，另一方面是真的喜欢季心露逛街时的干脆利落。

　　在等秦之欣的这近半个小时中，季心露逛了三家店，最后选中了一件墨绿色的真丝衬衫。虽然她清楚的明白，现在已经过了穿衬衫的季节了。

　　衬衫的版型非常适合身形纤瘦的季心露，墨绿色是一个很不好搭配和掌控的颜色，但是季心露生的白净，在这件衬衫的映衬下，倒给她增添了一番成熟知性的美。季心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到格外陌生。

　　她没有听清导购在自己身边说着什么，不过也并无大碍，无非是一些夸自己的甜言蜜语罢了。她抬手轻轻拂过衣料，眼底闪过一丝低落——其实，她并不喜欢绿色。她和沈司微不同，她生性冷清，穿衣风格也正如她的性格一般内敛，总是百搭的黑白灰，绿色这种鲜艳的颜色从不会出现在她的衣柜里。

　　为什么这次季心露会突破自我选择了一件与她平时穿衣风格不一样的的衬衫呢？也许，是拜沈司微所赐。哪怕季心露再怎么麻痹自己不要对沈司微抱任何希望，可是，今天早上在看到沈司微新穿了一件暗绿色的风衣时，她还是情不自禁想要买一件和沈司微同色系的衣服，来自欺欺人自己的衣服和沈司微的情侣衫。

　　季心露为自己的卑微感到自怜，她苦笑着摇摇头，然后结了账走出店铺，提着衣服上了三层美食城。她坐在公椅上等了半天，秦之欣也仍然没有出现，于是准备掏出手机给秦之欣打电话催促对方加快速度。可是，就在她把手机贴近耳朵抬头四处观望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看到如此戏剧性的一幕，季心露甚至都感觉自己的心脏骤停了一秒——

　　只见沈司微搂着一个年轻女孩的腰，有说有笑的从隔壁意料店走了出来。

　　那一刻，季心露感觉自己内心刚因为自欺欺人买了“情侣装”而刚刚燃起的小火苗瞬间被一阵倾盆大雨浇灭了。这一场雨把她从头到脚都浇了彻底，冰凉刺骨的让她直打哆嗦。

　　她多么希望是自己眼花认错了人，她多么想自欺欺人告诉自己此刻沈司微应该在公司谈合作，可是，那件自己早上刚刚见过的暗绿色风衣好像一根直入心脏的弓箭一般，明晃晃的提醒着季心露现在正在经历的种种不堪都是现实——那个自己深爱了十一年的女人，正搂着她的新欢度过快活的二人世界。

　　什么回公司工作，什么合作出了问题，原来都只不过是搪塞自己的借口而已。季心露呼吸急促了起来，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被沈司微玩弄于股掌之间。她本能的想要远离这里，因为她不想沈司微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可是，不争气的是，她的腿就像灌铅了一样无法挪动。

　　季心露眼神涣散，此刻的她被愤怒、悲哀、难过、失望各种复杂的情绪紧紧包围，身单力薄的她仿佛随时都会这些负面情绪被吞噬掉。

　　“嘿，露露，你怎么在这儿呀？给你打电话也不接。”秦之欣蹑手蹑脚走到季心露背后，伸手在季心露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没想到季心露宛如惊弓之鸟反应剧烈，她大叫一声，本能地往后退步，若不是秦之欣及时拉住，她差一点就摔倒在地。

　　季心露的这一声尖叫属实让旁人纷纷侧目，就连不远处的沈司微二人也抬头寻找声源处。

　　秦之欣虽神经大条，但她仍然感觉到了季心露的不对劲。她随着季心露的视线寻去，表情瞬间凝固了。

　　季心露感觉到了秦之欣危险的气息，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沈司微，你这个王八蛋。”秦之欣一边咬牙切齿的说，一边挣脱了季心露的桎梏，握着拳头朝沈司微一步一步走去。

　　因着秦之欣的剧烈反应，季心露终于从大脑一片空白中回过神来，深知此时此刻不适合和沈司微产生正面冲突，她迅速跟上前去，搂住了秦之欣的胳膊，柔声道：“之欣，我饿了，咱们先吃饭吧。”

　　秦之欣恨铁不成钢的回头瞪了一眼季心露：“季心露，小三都骑你头上了，你怎么还这么怂？活该沈司微会这样肆无忌惮的在外面疯玩！”

　　季心露知道秦之欣没有恶意，可是，这句宛如利剑的话还是狠狠插进了季心露的心脏，她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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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司微从回忆中挣脱出来便开始认真工作，不知不觉竟已到了中午时分。接到顾长漫电话后她才如梦初醒一般，迅速驱车去学校接对方赴中午意料的约。

　　可是，因为最近在外地超负荷的工作再加上早晨和季心露产生的小摩擦，让沈司微的大脑陷入短暂的疲惫感，所以陪顾长漫逛商场时她显得有些许心不在焉。

　　就在她陪顾长漫吃完意料出来准备回学校时，恍惚间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四处环顾，竟看到了那张她早已熟悉到可以闭眼随意临摹轮廓的面孔，还有一个……仿佛随时都要把自己千刀万剐的昔日老友。

　　久经沙场的沈司微，竟然第一次心生惶恐。虽然她和季心露都心照不宣这份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而季心露也心知肚明自己在外花天酒地的事迹，但除了和迟玉航的那次，她还从未让季心露亲眼所见过自己和别人在一起过。如今被季心露撞到自己这不光彩的一幕，沈司微是出于本能的良心不安，她甚至想丢下顾长漫，赶快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现场。

　　可是，当她看到季心露与自己对视时表情中没有任何裂缝，仍然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时，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心虚的。反正，她和季心露之间只剩下利益的牵扯了，这份名不副实的感情，没什么值得她心虚。

　　所以，只那一瞬间，沈司微就把她的惭愧和羞耻收了起来。她斜睨了一眼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不顾形象大吼大叫的秦之欣，微微皱眉却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只是搂着顾长漫肩膀的手放了下来，下意识将她护在了身后。

　　也许是沈司微下意识对顾长漫的庇护刺激到了季心露，她清楚的听到自己内心那一声火苗彻底熄灭的风声。季心露无法捕捉到沈司微脸上那抹一瞬而逝的情愫到底意味着什么。

　　四个人之间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来来往往的路人还是能感觉到这几人周围与商场格格不入的气氛。所以大家虽然会侧目八卦，但清一色脚步匆匆，想要尽快离开这一是非之地。

　　季心露的眼光只在沈司微身上停留片刻，然后便转移就到顾长漫身上了。

　　顾长漫生得好看，五官精致端正，或许是年龄优势，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上白皙又水嫩，这一切已经足够吸引人，因为顾长漫此刻的模样正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华。小姑娘似乎被秦之欣恶劣的态度吓到了，眼底雾蒙蒙的，躲在沈司微身后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像一只柔弱的小鹿。这幅模样让季心露都产生一种羞耻的保护欲，更何况是沈司微。

　　看着那张明明陌生却莫名感觉熟悉的脸，季心露不经意走神了。或许是自己太过自恋了，她竟然在顾长漫脸上看到了几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可是冷静下来想想，沈司微才不会找一个自己的替代品——因为自己没什么值得替代的，只是这种纯良无害的长相正好对上了司微刁钻的胃口罢了。

　　她不动声色的从顾长漫身上转移了目光，掩饰住自己眼底一瞬而逝的难过。

　　这是她第一次与顾长漫正面交锋，她不希望自己作为“原配”，会在一个三儿面前失态。

　　不知什么时候，顾长漫已经不再在沈司微身后躲着，而是搂着沈司微的胳膊站在那里，嘴角仍然挂着纯良无害的笑容。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可是在季心露看来，却是耀武扬威的架势。

　　如果今天没有看到顾长漫本人，她还不愿意低头认输，她仍觉得，等沈司微玩腻了，一定会回头。可是她错了。她忘记哪怕没了顾长漫，还有王长漫，李长漫……沈司微有千千万万个选择，而自己，只有沈司微一个选择。今天和沈顾二人的碰面像是狠狠给了季心露一个耳光，让她认清了现实——自己早就已经输的一败涂地了。顾长漫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自信，她是学不来的。

　　可是，那种自信，曾经……是属于自己的。那种被宠爱的自信，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都来自于沈司微的偏爱。

　　可现在，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季心露眼眶发酸，微微侧过身去不愿意让远处的沈顾二人看到她这般模样。她突然觉得好没劲，关于和沈司微的这份感情，无论输赢，她都不在意了。

　　秦之欣本想拉着季心露去找沈司微对峙，可是季心露却停住步伐，任凭秦之欣怎么拉她都拉不动。

　　“之欣，真的算了。我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季心露抬眸深深的看了一眼秦之欣，语气是少有的冷漠。

　　就算去到沈司微身边，她又能说些什么呢？难道要像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声嘶力竭的吼叫，撕扯三儿的头发？或者狠狠扇她们两人一耳光转身扬长而去？季心露不是不敢，而是觉得实在是在大庭广众下丢不起这个人。她的身心已经被沈司微折磨的疲惫不堪了，实在是没有力气这么闹腾一次。既懒得闹，也觉得没必要闹。她好像……已经不太在乎沈司微在外的所作所为了。

　　秦之欣和季心露对视几秒后，轻轻松开了她的手腕，她叹了口气，轻轻说：“你都不在乎，我皇上不急太监急什么。”

　　季心露对秦之欣虚弱的笑了一下，表达自己的歉意。抬头再看向沈司微所在的服装店门口时，发现沈司微已经和顾长漫十指相扣，从她们相反的方向离开了。季心露自嘲的笑了一声，也挽上了秦之欣的手随便进了一家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