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上神》莫城学徒

35、前世今生

　　原来一切都是玄秋设下的一个局么？

　　这个局从始至终也没有什么国仇家恨，而只是“前世今生”。

　　杨怜的话似乎更加肯定了她的想法。

　　“果真是一表人才的，不愧是公主选中的人。”

　　杨怜说这句话时，岭溪没敢看对方的眼睛，她心中翻江倒海。

　　大费周章、大梦一场。以为是报恩，可这恩究竟应该报给谁？

　　桃夭在一旁低声提醒：“公子，王后赞誉，必要承接。”

　　岭溪回过神，行了半礼，像提线木偶一般，回了几个字：“多谢王后赞赏。”

　　“公主从小便及万千宠爱于一身，你们二人若结成连理，日后，可要好好待她；但凡惹得她有一丝不快，本宫定不饶你的。”

　　这些话例行公事一般，在岭溪的耳里如泡沫一般不真切。

　　她机械地答着应着，有一个时刻她突然意识到，她答的那些话，在她曾经看过的书里，一字不差地写着，印在她的脑海里。

　　除此之外，杨怜再没给她透露丝毫别的什么。

　　回到玄秋为她准备的宫殿里，岭溪只觉得自己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沮丧过。

　　正胡思乱想着，鼻尖又多了一丝清香，但这清香却有一股侵袭感。

　　“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岭溪吓了一跳，看向来人：“你怎么来的时候都没有声音的。”

　　玄秋嘴角一勾：“怕吓着含羞草呗……万一又羞答答地闭上了，可怎么办呀？”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施施然地坐在了岭溪对面，一双狐狸似的眉眼，一转不转地直盯着她。

　　岭溪颇有些不自在。

　　“见到我阿嫂了？”玄秋移开目光，自顾自地斟茶。

　　听到这话，岭溪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怜姐姐是你的嫂嫂？是冷连王的王后？”

　　玄秋一点也没迟疑，凉茶入口，从喉间哼出了一声，“嗯。”

　　岭溪都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回答自己的问话。

　　“很惊讶？”

　　岭溪拔高了声音：“难道我不该惊讶么？”

　　玄秋放下茶盏，幽幽道：“原是为了这件事闷闷不乐……”

　　岭溪从这句话中感受到了对方的委屈，她的脑海里突然回忆起不久前，对方在马车里说的话“你为何这么在意旁人的看法，却不在意我的……什么时候，你才能在外人面前也来维护我”

　　鬼使神差地她竟然解释了起来：“我只是不知道，我这恩应该报给谁……”

　　玄秋闻言愣了一下，而后抬眼看她，可也不说话。

　　岭溪叹息了一声：“从小，我便没了爹娘，后面是怜姐姐找到我，葬了我爹，也让我有了去处。怜姐姐教我读书写字，让我衣食无忧，不再过饥寒交迫的日子……在我心里，就是为了她死也甘愿的……”

　　她说了这句话，明显觉得玄秋的目光沉了沉，下意识又找补了一句：“毕竟，我的命，是她给我的，可是……”

　　玄秋见她顿住，便眯了眼，问了一句：“可是什么？”

　　岭溪罕见地对上她的目光，没了往昔的惧意，而只有一种无法言说地惆怅和困惑：“现在我知道，你才是背后的人，是你让她救我的不是么？”

　　玄秋在这样的目光中，没法不说真话：“是。”

　　“因为我与你曾有一番前世情缘……是么？”

　　“……是。”

　　岭溪笑了一声，但更像是苦笑：“我想这才是我闷闷不乐的因由罢，像是不知自己是从何处来，又不知以后自己该往何处去。如无根之木、无水之源……”

　　玄秋闻言，沉默起来，良久她才开口，声音却与以往不同，淡如水一般：“我只和她说找到你，之后的事情是她的选择。换言之——她的恩，你该报。”

　　玄秋顿了顿又道：“至于我的恩……做我的驸马，待我一辈子好，不离我，不弃我，便好。”她说这话时，手却已经覆在了岭溪的手上。

　　但是这回，岭溪没有含羞草一般将手抽走，而只是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

　　在这期间，玄秋也一直静静地陪着她。

　　终于，岭溪抬起头，目光炯炯，原先的迷茫消失不见，声音也干脆起来：“我明白了，多谢公主。”

　　玄秋愣了一下，少年人的诚挚和热情一下子向她扑来，眼前人的模样与久远的记忆重叠，一时让她恍惚起来。

　　回过神后，她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为何我说‘前世今生’你也信到如此地步？像是从没有怀疑过似的？”

　　岭溪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挠了挠头道：“你有时候说的话，让我怀疑不起来……”

　　玄秋点了点头：“我可忘不了你初在青楼见我时候的样子，恨不得对我的话放八百个心眼子。如今倒是变了……看来是我的美人计起了作用？”她说这话时又忍不住眼角媚意。

　　岭溪又是闹了一个红脸，蹭的一下站起：“我只是觉得你面容亲切，总有一种熟悉之感罢了！谁中了你的美人计？况且我本就一穷二白……也没什么利好让你图的，我凭什么不信？”

　　玄秋却和往常一样不接她的话，也不正经答她，而是软绵绵地道：“谁说你无利好可图？就是你这皮囊，也是世人想也想不到的。”

　　原本红脸的岭溪，此刻耳根都要滴血一般，可说出来的话却大胆起来：“明明你自己便是世间少有的容颜……”

　　玄秋闻言笑意更甚，纵使对方只有一袭皮囊，可这话听起来比起前世，却足让她心中泛甜。“所以我便说女子又如何呢？岭溪，做我的女驸马，做神仙伴侣，天上有地上无，快活一世，何管他人？”

　　玄秋的一番话让岭溪心中一震，久久说不出话来。

　　玄秋见状，也回过了神，眸间重新染上一层晦暗，突然便觉得有些累了，正要起身离开。却听岭溪郑重其事地说出了一句话：“好，等我报完怜姐姐的恩，我们便去看日月轮转、星辰大海，纵马天地旷野。”

　　少年的声音并不怎样高，可却在玄秋心间久久激荡不息。

　　这副没有灵魂的皮囊，因了这一句话，在她眼前，似乎有了少年神的光辉。

　　“你说话可算话的么？”

　　“自然。我虽非君子，可也饱读十几载圣贤书，这话我既然说出来，便是无愧于心，驷马难追的。”

　　玄秋驻足在原地，心绪复杂，可她不知为何却不愿表露，终又是露出一副游戏的模样，对岭溪道：“纵马狂欢前，却想想如何斗那四百勇士罢！”说着也不等对方反应，快步离开了宫殿，消失在岭溪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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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玄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