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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   宋丞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信是老靖宁侯旧部写的,一帮成年征战在外的大老粗,操练兵器的手握不好笔杆子,写字歪歪扭扭不说还竟是错字,寥寥几句话下来,本应满是愤恨,却有些诡异的好笑。

      “末将听闻侯爷委任公子军都统,料定此番是皇上同姜家小儿联手的苦肉计,侯爷若是心软不愿推脱,又苦于禁军娇惯,末将愿为侯爷鞍马,不日回京请命。”

      宋丞将手中的信折了两道,末了用内力震成齑粉,随着卷帘而入的风消散在雪中。

      秦玦问道:“侯爷意下如何?”

      宋丞道:“自然是不能打草惊蛇,不仅如此,臣还要劳烦殿下知会一声,让他们支援兰田的队伍快些,别说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诨话,是生怕皇上不知道我图谋不轨吗?”

      秦璋眯起眼,轻松道:“这种事,自然不用侯爷操心,你只需要当好副都统,安抚圣心即可,顺便……”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想要撩拨宋丞一下:“顺便,侯爷也同陆掌事好好说句话。”

      宋丞闻言转过脸,又养起神来。

      “谭大人和老狐狸为了将她坑下水,今日可是废了不少工夫,侯爷就没有半分心疼?”

      宋丞干脆给他个后背,道:“殿下只管协调好各方势力即可,臣分内的事就不劳您挂心了。”

      ——

      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西域联盟事发突然,加之西北本就不算富饶,一旦战事吃紧,不日就能打空城中储备,到这时候,就算是谭如有一万个不情愿,也不能再抓着荷包口不撒手。

      崇仁帝静养几日,元气稍微恢复一些,只是脸色仍是白中泛青,走路得让曹公公扶着,还要一步三晃,如半扇破了窗纸的窗户,脆弱得不堪一击。

      谭如一改往日跋扈朝廷的形象,今日缩着尾巴,两手扣着笏板,哆哆嗦嗦地向崇仁帝报账。

      无他,在这种紧急的关头,户部却说自己没钱了。

      崇仁帝叫千年老参吊着的精神,实在是经不起谭如折腾,他只是听了一半,便挥手叫谭如闭嘴,咳嗽两声,缓缓道:“谭爱卿当真是好手段,朕竟然不知道,泱泱一个大齐,连一场仗都要打不起,好好一个国库,能在年年风调雨顺里攒不下银子,咳咳……此时正值多事之秋,朕先不同你计较,待战事平稳,朕再治你的罪!”

      最后一个音节用力过猛,引得崇仁帝又是大咳几声,良久才缓过劲来,声音却比先前更为虚弱:“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能进言献策,朕的俸禄,就是养出了你们这帮废物。”

      闻言,众人纷纷跪下,左相却仍然立在原地,待高呼“恕罪”过后,道:“启禀陛下,老臣有一法,不知当不当讲。”

      崇仁帝脱力一般,道:“你讲罢。”

      “如今国库亏空,实乃危机之时,可兰田的战火不能停,就算是倾尽全国之力,也要将敌人先驱逐出我大齐国土,故而臣有一计,先举全国富商割爱,以充盈国库,届时若战事仍难以为继,便提高赋税。”

      此言一出,百官哑然,接着不自觉看向朝中唯一一位女官,京城首富傅江外女——陆启瞳。

      左相的话,俨然将陆启瞳一把推上了风口浪尖,傅家身为皇商,倘若真要割全国富商的腿肉,第一个挨刀子的必然是傅家,割的最狠的也是傅家,以儆效尤。

      陆启瞳适时起身,她着一身绯色官袍,比身边的大臣们小了一圈,腰杆却最为挺拔,答道:“左相的法子不无道理,大敌当前,当以国事为先,如今臣身为织造司掌事,便是牵丝斋半个掌柜,国有难,必将义不容辞,不过……”

      她将尾音拉长,视线扫过左相和谭如,嗤道:“这银子可以支援国库,哪怕是倾尽傅家财力也未尝不可,只是臣自幼耳濡目染,对这账目也颇有心得,方才臣听谭大人过账,倒是觉出几分蹊跷,若仅仅只是这些条目,倒还不至于拉跨一国之仓,您说是不是,谭大人?”

      谭如揩了一把汗,道:“若是陆掌事觉得蹊跷,尽可随本官前去对账,否则这泼脏水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朝上吵得火热,京城也人人自危,但表现在明面上,却是一派狂欢之景。

      方沛然这几日一改之前的作风,没开张就到了银庄,闭门了还不肯走,整日也不问银庄的事情,就知道杵在那发呆。

      韩睿好不容易才从这蚌精嘴里凿出实情,原来,京城没了一个为心上人如此如狂的陆家大小姐,却出了个成日围着方沛然转的李家小姐。

      李澜纯的行事不同于陆启鸣,但不愧是兵部尚书之女,在策略上有独到的见解,她并不会直接奔着方沛然去,而是换了一条路子,时不时同胡灵喝个茶吃个点心,偶尔还将自己手做得小玩意儿送给胡灵,一来二去,将方沛然那个素来彪悍的娘亲哄得七荤八素,成天抄着家伙在家里逮方沛然,让他陪李澜纯。

      方沛然此人虽说并非无情,却未曾真正想过要找一个女子,定下终身大事,他的脾气某种程度上承袭自胡灵,母子二人如出一辙的倔,若是他不想的事情,别说十头牛,就是胡灵打断他的腿,该不听还是不听。

      当然,他不能真的任由胡灵把他的腿打断,母老虎发飙的时候,能躲还是躲着,只要一天没撞在炮口上,便能多逍遥一日。

      此时,方沛然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二楼小间里,手指卷着账本的边,对着上头那些进出的账目发呆,只听门外一阵骚乱,管事一打门帘,露出个脑袋,窃声道:“当家的,有个事得劳烦您出面。”

      方沛然合上账本,懒声道:“什么要紧事啊?你们商量着要变卖了银庄?”

      “岂敢,当家的不要讲玩笑话。”

      方沛然起身上前,掀帘而出,离了暖炉有些冷,他紧了紧身上的外袍,不耐道:“最好是我不出面不行,否则爷仔细了你的皮。”

      管事的快走两步,引着他来到会客厅,只见里头已经早早候了三个人,一见方沛然进来,连忙起身行礼,道:“见过少当家。”

      方沛然挨个扫过三人的模样,他记性极好,但凡见过一面的人,就决计忘不了,只是这三人也称不上是眼熟,顶天一面之缘,三个小银庄的掌柜罢了,也不值得他费心去记。

      他点点头,落座上首,端过茶盏先喝一口,接着道:“几位找我,有何事啊?”

      三人中最为富态的一个人拱手,恭维道:“早闻少当家青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鄙人便长话短说,不同少当家绕弯子。”

      他从另两个人手里拿过一沓账本,继续道:“鄙庄庙小风大,前阵子迎了一位贵人,这贵人极为阔绰,每回存取银子都是万两起,若是昔日,鄙庄倒也能勉强周转开,但这国家一有战事,咱们这些散户本就是小生意,这贵人又几次三番来催促,实在是窘迫。”

      方沛然哗哗掀开账本,数银票一般的速度,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就已经将那一沓看完,他指着其中一笔账目,疑道:“官银?”

      那人拿出一块方巾,大冷的天竟是满头大汗,他匆忙擦了一把,回道:“是官银,但少当家也是咱这一行的人,拿官银换碎银的事屡见不鲜,这倒还是其次。”

      方沛然挑眉:“那掌柜的意思是?”

      “鄙人是想请少当家出手救济一下,这利息好说,鄙庄按照孔方银庄支银子的规矩来,一切全听少当家的安排。”

      方沛然将账本一合,推到那人面前,笑道:“要事按我的安排,那我只能叫管事的送客了。”

      三人闻言,面色一变,其中瘦高的一个连忙道:“少当家放心,那位贵人极守信用,鄙庄可以将地契押给少当家,恳请少当家高抬贵手,接济一下鄙庄。”

      方沛然随口背了几条账目,道:“这些银子加起来,够大齐满朝大臣一年的俸禄,更别说还是官银,三位这是想给我送生意,还是迫不及待地看我被砍头啊?”

      这些人说得没错,孔方银庄身为大齐第一银庄,跟官银打交道的机会自然是只多不少,对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但这些事要是敞开了说,那都是灰色|区域,他家就算是再富,也不过是一介庶民,触怒了天子,该抄家的抄家,该砍头的砍头,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而且他也犯不着为了几个散户冒这个险。

      三人忽然噤声,为首的那人绞着帕子,半晌道:“少当家的意思是,不肯出手?”

      方沛然道:“出手帮你周转银子,这事不好办,若是旁的,倒还能说上两句,全看你的诚意。”

      那人稍做犹豫,朝四下看了几眼,方沛然可是人精里头的翘楚,见状屏退了下人,连带此人的两个小弟一同请去隔壁用茶,等无关人员退场后,那人才磨磨蹭蹭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羊脂玉印章,搁在桌子上。

      “有些话,鄙人也不敢欺瞒少当家,这贵人虽然阔绰,鄙人却也早早察觉了异样,有一次那位贵人在庄子里撒了茶水,叫鄙人捡到了这个,鄙人眼拙,认不出这是个什么大人物,也不敢声张,只能偷偷留着。”

      方沛然拿起那枚印章,只觉得那玉入手温润,定非凡品,他仔细端详了一番,眼尖的看出些什么来,末了道:“你先去账房那里支些银子,稳住你这位贵人,旁的我稍后再吩咐于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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