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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小安在线卑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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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午膳吃得异常安静,曾厉害和冯管家各自站在两边伺候着。
许长安压根不敢去碰酥脆的食物,就连吃饭的咀嚼都控制得很小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招惹了顾爻。
偶尔顾子期因为吃不到远处的食物而哼哼唧唧时,他才会帮忙夹一筷子。顾爻则会在此时偏头看他一眼,但好在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毕竟饭菜都是将军府里的人准备的,干净得很,谁也动不了手脚。
饭后,许长安漱完口,发现顾爻在喝黑乎乎的汤汁,那东西味道并不好闻,便好奇地问冯管家:“这是什么?”
冯管家道:“回夫人,这是给顾将治病的药,每日一次,午膳后服用。”
顾爻能有什么病?身强体壮,除了痴傻再无其他。
许长安想起原著里,顾爻确实每天都在喝药,又苦又难喝,关键是还没什么作用。
但对于冯管家而言,这药是他全部的精神寄托,只盼着有朝一日顾爻能够清醒,那就什么都值了。
许长安不能说这药无用,但看着顾爻受罪也挺难受的,得想个两全的法子才行。
许长安稍一思忖,道:“往后煎药一事,就交给我吧。”
冯管家忙道:“庖房腌臜,夫人金贵之躯怎能去那种地方?还是让老奴负责吧。”
许长安道:“没什么去不得的。如今你年事已高,应当多加歇息,往后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多让其他人帮忙分担着些吧。”
顾爻不动声色地喝着药,垂眸掩去阴冷神色。
这才刚入府,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夺权了,莫不是真把自己当成将军府的家主了。
冯管家也不争,笑笑,“多谢夫人心疼。”
曾厉害顺势道:“今后若有什么力不从心的地方,就交给小的来吧。小的年轻力壮,不需要歇息。”
冯管家还未回答,顾爻先看了曾厉害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你的眼睛很大啊。”
许长安一怔。
曾厉害此人,长得尖嘴猴腮,铜铃大的牛眼睛好像稍有不慎就会脱落眼眶,确实很大。
而在原著中,他被恢复神志的顾爻抓住后,也是这双眼睛最先吸引了顾爻的注意力。
“初见时我便在想,世间竟有如此硕大的双目,也不知究竟与常人有何不同?”
话音刚落,只见顾爻手指翻转,竟是将他的双眼活生生地挖了出来!
顾爻对他的惨叫声置若罔闻,瞥了眼掌心里血肉模糊还泛着余热的眼珠子,像是倍感失望,“摘下来细瞧,倒是与常人的并无不同。”
尔后五指收拢,猛然捏碎。
“呯!”
秋风吹关窗户,吓得许长安虎躯一震,险些叫出声来。
想哭,想逃,但是不敢,嘤!
曾厉害还当顾爻是在夸他,沾沾自喜道:“自然是你羡慕不来的。”
许长安:“……”
哥们,你可别说话了。
顾爻喝完药,许长安看着药碗,倒是记起一件事。
这个世界的神医拥有无所不能治的技能,也许能把顾爻的痴傻提前治好也说不定。
许长安兴奋道:“说到治病,我倒是知道有个法子——”
话没说完,顾爻脸色倏地一变,“不要。”
许长安疑惑道:“我还没说是什么。”
顾爻却突然开始剧烈呕吐,把刚才喝进去的药和吃进去的饭全吐了出来。
顾子期慌张道:“哥哥!哥哥你怎么了?哥哥!”
“来人啊!”冯管家也连忙让人取来漱口水和面巾给顾爻擦拭秽物。
这一下把许长安吓得够呛,“行行行,不要就不要,你别激动啊。”
他跟着忙里忙外,却没看到顾爻眼中难掩的杀意,以及害怕得大哭的顾子期被顾爻捏得通红的小手。
在前世,顾爻经历顾子期的死亡之前,其实神志已经隐隐有要恢复的征兆,但真正让他恢复的并不是顾子期的死,而是许长安每天让他日夜服用的治病良方,直到吃完,才告诉他,那是顾子期的尸体。
比起遭到许长安的虐待,在知道唯一的至亲被自己吞咽入腹后,诈死脱身的那几个月里,才是顾爻最生不如死的日子。
前世的许长安有多残忍,今生的顾爻就有多憎恨。
顾爻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出来,许长安正在不远处跟冯管家一起哄顾子期。
顾爻沉声道:“狼火。”
领完罚还没痊愈的刀疤男趔趄着从暗中出现,半跪在地,“顾将。”
“看好子期,我不在时,若他胆敢靠近……”顾爻的字里行间都染上了浓重的血腥味,“杀无赦。”
狼火顿了下,确认道:“‘他’是指……夫人吗?”
顾爻道:“做得干净点。”
狼火应道:“是。”
许长安瞧见顾爻出来,连忙带着顾子期过来,“你没事吧?”
顾爻没应,在许长安想要抱起顾子期时,猛然捏住他的手腕,直到将顾子期牵到自己身边才放开他。
第三次了!
疼到想哭的许长安在心里咆哮。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一定要让顾爻好看!
抬头面对上顾爻冷漠的脸,许长安又怂了,“那个,我们能打个商量吗?”
顾爻看着他。
许长安小声道:“以后可不可以……别捏我的手腕了?”
顾爻说:“不可以。”
许长安:“……”
嘤。
协商失败,面对顾爻一而再再而三的防备,许长安就是再傻也看出来了,“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他?”
顾爻心说你究竟存着怎样的肮脏心思,难道自己不知?
面上仍是不显,甚至反将许长安一军,“核桃夹。”
“什么?”许长安第一次没听明白,直到顾爻又说一遍,他才恍然大悟,手指粉碎器还在他的身上。
他说过这东西危险,所以顾爻担心他伤害到顾子期,就不让他动顾子期。
没想到啊,顾爻也有好好听话的时候。虽然听话的方式有点废手腕,但许长安还是感到十分欣慰。
冯管家问道:“什么核桃夹?”
许长安哪里敢说,立刻道:“我这就去把它放好。”
然后一溜烟回到房间,把手指粉碎器扔进了最角落的柜子里吃灰。
再出来的时候,顾爻还是拦住了他,那模样明显是不放心。
许长安道:“你可以搜身。”
顾爻也不客气,将他搜了个彻彻底底。
手法之熟悉,让许长安怀疑昨晚顾爻给自己脱衣时,是不是也在借故搜身。
但是瞧见顾爻笨手笨脚的样子,他又觉得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冯管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还以为二人同床过后关系越发亲密,心里美滋滋的,也不枉他事前悉心教导顾爻如何与男子洞房了。
直到确认许长安身上连根针都没有,顾爻才准许许长安抱顾子期,但也一直守在旁边,保证许长安若是有什么动作,他都能在第一时间制止。
许长安对顾爻的小心思毫无所察,跟顾子期在花园里玩得开心,追逐撒泼了一整天,还顺利从“饺子”荣升成了“好饺子”。
虽然依旧是饺子,但是升了级的饺子,已经不再那么普通了。
夜里躺下时,心满意足的许长安已经累瘫了,给顾爻掖好被子就呼呼大睡起来。
半夜,顾爻看着被许长安裹住一起摔到地上的被子,真不知道他每天给自己掖被角的意义何在。
次日,许长安又是从冰凉的地上醒来,身上照旧连条可以遮盖的被子都没有。
他的风寒也从轻微鼻塞,变成了严重鼻塞,并伴随着时不时的咳嗽。
冯管家担心他身体抱恙,“夫人,还是让老奴唤大夫来为您瞧瞧吧。”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许长安摆摆手,爬起来洗漱穿衣,“顾将在院子里?”
冯管家答道:“是的。”
许长安又问:“从前顾将晨练,有人陪着吗?”
冯管家摇头,“顾将都是自己晨练,没有人陪着。”
许长安也就不再纠结晨练,专心着手于眼下的事,“劳烦您带我去庖房煎药吧。”
冯管家还欲再劝,见许长安意志坚定,便不再多言了。
煎药须得几个时辰,期间不仅要注意添加柴火,还要防止火势过猛,故而整个过程都离不开人。
虽然许长安说过不用帮忙,但冯管家担心他受不了烟熏火燎,仍旧坚持守在外面等候吩咐,却没想到许长安竟然当真一句怨言也没有,直到将汤药煎好,从头到尾的处理都很得当,全然不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丞相之子。
吃完午膳,许长安也不着急,避开冯管家把顾爻叫到屋里,才说是要给他喝药,门一关,却当着顾爻的面把汤药全倒进了痰盂里。
顾爻面无表情地看着许长安,袖中的拳头捏得死死的,已经知晓这恶毒之人接下来要怎么羞辱自己了。
许长安却把痰盂递给了曾厉害,“寻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把它倒了。”
曾厉害万万没想到,许长安包揽煎熬一事竟是为了阻碍顾爻康复,心中直竖大拇指,“三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处理干净。”
临走的时候,还轻蔑地看了顾爻一眼。
有三公子在,这人只怕是永远都别想康复了。什么狗屁战神,安心当个傻子去吧!
顾爻也没想到,许长安此举居然不是想逼迫他喝下痰盂里的汤药?
待曾厉害走远,许长安才坐在顾爻面前,一边用手指粉碎器给他夹核桃,一边认真地告诉他:“别担心,虽然你因为受到刺激变痴傻了,但以后一定会痊愈的。只是你的痊愈不是因为汤药,那东西对你没用,所以喝不喝都不碍事,明白了吗?”
顾爻没说话,呆傻的模样像是在反问什么才有用。
许长安语塞。
杀死顾子期?原谅他做不到。
许长安只好打哈哈,“总之你一定会好的,相信我就行了。”
顾爻不知道许长安是从哪里来的信心,光是听到许长安提起痊愈的事,他的胃里就是一阵翻滚,根本不想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