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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5莫非君之遗物 ...

  •   我当然不会爱一个人爱到那么久。

      诸伏景光很聪明,很谨慎,相对应地多疑也脆弱,如果选择权在他手里,他一定会牺牲自己,保全这个,保全那个,保全任何人。所以从那以后我不得不接受,除非世界毁灭,否则永远不要把选择权交给那种人。

      尤其我爱他的时候。

      别怪我随便,年轻人就是很随便的。日本有句诗歌是这样的:“我身不过梦间露,相逢不过深宵电。”我的随便并不是我找个人就可以爱,只是这时我觉得我满心有种炽热迷惘以至说不出来的情绪紧紧锁住了我和诸伏景光,那不管这情绪是爱是恨是挣扎是想念,那我都愿用爱来冠名他。我就是爱他,因为我不可能会恨他,我也不挣扎,他为身边任何人由他而起的挣扎都自责难耐,我想念他,我不会想念一个没有爱的人。

      后来他说他或许要谢谢我。如果不是那晚降谷零赶过去的路上碰到了我,又出于缄默原则想尽办法应付我,而我那天又凑巧十分难缠——这都给他和赤井秀一的交流提供了很多时间。在那段时间里赤井向他提供了充分的证明并与他交换了信任,虽然后面降谷零还是赶过去了,也见到了他们,但那时赤井秀一已经与诸伏景光说定要助他脱身。

      降谷零冲上天台的时候,正好看到诸伏景光拿着枪仰面倒下的情景,鲜血染红了他的衬衣,他脸上原本坚定又错乱的神情在看到来者时展现出一副想笑又笑不出的破碎感——他已经很痛了,像往脸上铺了张还没来得及抻平皱褶就直接曝露于聚光灯下的演出绒布。

      他向后跌去,他愣在原地。

      “这就是叛徒该有的下场。”某位FBI卧底言简意赅地将演员准则贯彻下来,素养远高于某位跌落天台前还试图笑场的日本公安。

      这早晚是要让降谷零他本人知道的,不过看谁来说了。景光他前些日子跟我联系说,他有段时间不能回日本了,当初为了安全起见FBI那边将景光送到了美国,至少在他们的地盘他不用担心着被哪个角落里窜出来的组织成员一枪给崩掉。但这一路他见识了太多美国在日本这边安插的人和势力,虽然赤井秀一出于人道主义救下他,但不代表FBI会对他完全放心,景光说到底还是日本公安的人,FBI不可能将他留在内部,更不能让他跟自己放在日本埋伏得好好的间谍打交道。他们一回生二回熟得要认了个脸,保不齐哪天放他回去后就被公安一窝端了。

      “那你可真惨啊。”我如是评价到。
      “那等我回去了,绘江愿不愿意补偿我呀,作为可靠的后辈?”他果然顺着我的话说。

      景光坚持不让我和降谷零说这个事,让他自己猜去,毕竟他也看过景光发给我的短信了,自己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零的话肯定不会信吧。”他是这样说的。我说你可真是恶趣味,你的挚友现在一看到我在发短信就恨不得把刀拍到我脸上——降谷零现在笃定我陷入了爱情圈套,喂喂,到底是谁陷入圈套了啊,某位“只要挚友还活着就不可能不先联络我”的公安先生。

      “并不完全这样,零从小一直有些矛盾,他好像处于自卑和自负之间,他的条件相当优异,来到警校又结识了阵平他们,但幼年的经历一直在他心里。它们曾给过他多大的激励,也就留下多深的痕迹,比起有得必有失,说到底还是不成正比。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到了一种盲目的地步,绝对不会因为一个早就跟着我的尸体下落不明的手机所发出来的信息而改变自己亲眼看到的事实。这很好,但他一定太想我活着了,但长日尽处,他总会再站到我面前,那时我会知道他曾受伤,也曾经痊愈。”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他们之间的友谊达到一层羁绊很深的程度,也可能是职业的靠近,会让我产生一种错觉,如果那天景光选择拒绝赤井秀一递过来的手,真正死在降谷零面前,这绝不会是他们友谊的终结,而是另一条支线的起点,这支线较从前更深沉也更困难,毋庸置疑它会给行走在路上的人带来莫大的痛苦,并且不能随着时间而变淡。它会一直持续下去,在某个角落发散弥漫,平日相安无事,一到相关就侵扰他的每个判断,直到哪天下了一场暴雨,他彻底的消失在他的生命里,平淡又决绝地结束。

      又及,希望周围人注意到了,我开始称呼他为景光,这实在很莫名其妙,明明人还在的时候我们客气得跟什么一样,他消失了我却如此亲近,好像多年重逢的挚友。重复一次,希望这些感情方面迟钝的警察们能注意到,我并不想直接对他们炫耀。

      直到那天我问景光,“你在异国,完全没有认识的人,FBI那边虽救了你却在各方面对你多有保留,一个人会不会难以忍受这些孤独。”他很风趣地换了个角度,说为了不让好心的主人对他多下工夫,在他无聊的日子里一直练习口语,现在唯一的收获就是口语得到了极大提升。

      我忍着笑回复他,正在店里忙碌的降谷零忍无可忍走过来说他要解雇我这个老板,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他突然黯淡郑重起来的表情却让我无法招架了,“你总不会真的相信这个跟你聊天的人是景光,至少不百分百相信,跟我说,对不对?”

      他很认真,如果我告诉他这一切他马上会开心起来,像以前充满活力,而不是面上活泼清爽得像个将“我很年轻”刻在肉上的失格男高中生,背地里又偶尔展露出怪诞的戾气和惑人的脆弱。他们这点倒是很相像,脆弱时都让人神魂颠倒。

      “而且——他还给你留了信,不是吗?那束我给你的花里,表明了他的选择。”

      是的。我表情一肃,他知道我的心颤动了,为他的话和那封藏在玻璃纸里的信,从每根经络每层血肉中活活泛出来几乎致灾的狂喜和悲伤,若即若离的第二种挽留,纤细透明的爱恋和朦胧的渴求。

      那封信在我得知景光活下来前就读完了,像是急于见证某种真相,给自己坚实又轻盈的锤击。那封信就是他原本的结局,我知道。但那出戏里并没有我,我只是个花重金买了门票却因为某些事错过演出时间,迫不得已向编剧乞求看一眼剧本,凭借一腔没由来却坚定荒诞到催人泪下的爱意得到了编剧的垂怜。于是我这个不合格的观众终于在毫无感情的字句中得到了最后的超度。

      然后达成结局,动情的旁观者。

      这也是降谷零坚信他不会的原因之一,因为他没必要把戏做到这一步,如果仅仅是为了隐瞒什么的话,不用再让上学时的后辈为自己伤心了,不是吗,这才是诸伏景光这个人的一贯作风。

      可世间事确实难料。那封信依然是我的典藏,我不介意将它抖开,每个纸上自然留下的刮痕乃至其本身的脉络都细细观赏,但那绝对是以后,至少要等景光从美国回来之后,好友簇拥之中,他再次心满意足笑出来的时候。我要提醒他,这份不合格的遗书,被他的编剧也是演员亲自否定剧本,他会恍然想起,会脸红,甚至连耳廓都带上红色,别人会摸不着头脑,因为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是我们独一无二、不被公开的情书。

      等到里面的情感公之于众之际。

      我把上一桌进来女生点的单拍进降谷零手里,对这份设想展示出旁人无法理解的热衷和快乐。“你说的对,那是他给自己的选择,不会因为几封原定情节之外的短信而改变,我尊重景光他,他个人,他的选择,正如你同样尊重他的全部,包括他的死亡。”

      对一个人所能给的最后的尊重,就是尊重他板上钉钉的死亡。但现在这颗钉松了,他固执地要将它拧回去,而我不要,我要将它撬出来。就算原本的结构塌陷,也要看到一个新的诸伏景光。

      降谷零沉默着看了我两眼,又习惯性地低头看了看纸单,下意识转过身去拿打包盒,又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觉得不对劲,他盯着我半晌,问:

      “你什么时候开始叫他景光了?”

      -

      【本思已忘怀,徒留侬身,莫非君之遗物。——和泉式部】

  •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了。前面可能会有影响情节的修改,建议在察觉改动后回去看一眼,就是发现“最新”的标语不在最新一章上即为修改章节。
    因为觉得果然情节还是太跳太模糊太牵强了,进度是快了,但很多东西都很破碎,没有交代清楚,不是我想要的。前面时候写的还是太心急了,自暴自弃搁置了一段,发现还是无法置之不理,最后回来了。
    谢谢愿意包容我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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