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西洲》喵粉冰砂

39、第三十八章：师妹

　　“哥，都腊月二十二了！”明婉百无聊赖地玩着面前的杯子，秀气的脸皱成一团，“明天就是小年了！”

　　“我知道啊，所以我不是连夜赶回来了？”明轩抱着女儿，轻声逗她：“蓝儿想爹爹了没？”

　　“想啦！”明奈蓝咿咿呀呀嘟囔了半天，含糊着吐出来两个字。

　　“蓝儿真乖，给爹爹亲一个！”

　　瓷娃娃一样的小姑娘瞪着大眼睛亲了明轩侧脸一口，随后害羞一般，笑嘻嘻地抱着他脖子撒娇。

　　“哥！谁要你陪我过小年！”明婉哼了一声，撅起嘴不满道：“澄哥哥呢！他每年腊八就回来了，今年怎么这么晚还没有消息！”

　　“你这小丫头片子，我可是你亲哥！”明轩瞪了她一眼，“你可倒好，亲哥不先问问，倒是先关心起景岚的了。我和他差哪了，你天天跟着人家后面跑，知道的你是他表妹，不知道的都把你当望夫石了。”

　　“你自己说你们差哪了！差远了！”明婉哼了一声，“澄哥哥从来没像你这样数落我，而且，澄哥哥气度非凡，相貌比你好，修为比你高，办事比你可靠，诗书礼乐，笔墨丹青样样不差，比某个把妹妹忘在荒郊野岭三天的不靠谱哥哥好多了！”

　　“我……”明轩语塞，“那都多少年了，后来我不也把你救出来了？”

　　“你？你确定是你救的？”明婉瞪了他一眼，“是澄哥哥发现我不见了连夜摸着黑进的山！你就是提着灯笼跟在他后面而已，你还好意思说？”

　　“还——好意思说！”明奈蓝学着明婉的语气。

　　“蓝儿快别学你小姑！”明轩喝了口水，拍了拍明奈蓝的头，瞪了一眼明婉，不耐道：“是是是，你澄哥哥天下第一好。他在查一起案子，白天在巽扬刚见到他，我让他去接溶倾溶修，大概后天就能回来了。”

　　“你又使唤他！”明婉闻言跺了跺脚，怒道：“他们俩又不是不认回来的路！娘亲叮嘱过，澄哥哥冬季本来就不宜外出走动，你还不赶紧让他回来！”

　　“行了！我看是不是母亲和景岚给你宠坏了，一点规矩都没有了！”明轩白了她一眼，“景岚还要唤我一声师兄，你什么语气和我说话？他要是病恹恹的我能不让他回来吗？头发长见识短，大呼小喝，哪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你——”明婉柳眉倒竖，气的拍了下桌子。

　　“我可没宠她，景岚也贯不睬它，到不知学了谁，越发没规矩了，该管。”

　　剑拔弩张时，门外传来一道严肃端庄的声音。

　　“祖母！”明奈蓝对着来人挥手。

　　“……娘亲。”“母亲。”

　　攸珞摸了摸明奈蓝的小脸，露出些许笑意。

　　“轩然，怎么刚回来就和婉儿吵架。”

　　“切，她就想着景岚了，两三年没见了也不知道问问他哥怎么样了。”明轩气道。

　　“还有婉儿，”她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明婉的头，“你都多大了，还要像小时候一样粘着景岚？我知道你喜欢他，可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他是你哥！他也把你当妹妹看，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轴呢！”

　　“我不管！”明婉捂着耳朵，不快道：“我就是喜欢澄哥哥。娘亲，十方结水阵怎么破？”

　　“明婉，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明轩冷笑，“宇泽山上下能闲得没事去景岚住所的人就只有你了。他连十方结水阵都布了，在防谁你还不懂吗？”

　　“我亲爱的哥哥，你能不能别说话？”明婉对他扯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

　　“设阵这方面景岚青出于蓝胜于蓝，我破不开他的阵。”攸珞面无表情地看了明婉一眼，不冷不热道：“有时间来问我，不如自己去查查祖籍。同样是我教的，你看看你都学了什么，你的水平想破景岚的阵，差远了。”

　　“娘亲！哼！不理你们了！”明婉跺了跺脚，恼羞成怒地跑了出去。

　　“唉，小祖宗又不知道要去哪撒气了。”明轩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让她去吧。”攸珞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听说昨日明月坊的女儿死了？”

　　“是，是景岚追查的案子。”明轩表情严肃了起来，“当时我就在喜宴上，酒过三巡正热闹着，乐奕就冲进来把贺知秋拽了出去。再后来就听说青姝死了，可惜。”

　　“景岚有没有说什么？”攸珞皱眉问。

　　“关于案子他什么都没说，就是说他身体没问题，可能会晚点回山，带一个朋友回来。”

　　“也好，他自己的事自己清楚。他能交到朋友是最好了，省的这么多年孤身云游，每年回来我都怕他忘了怎么说话。”攸珞叹了口气，“你和他还能说得两句交心话，他要找的人呢？”

　　“我看他样子……不是找到了就是释怀了。”明轩把明奈蓝一直在啃的苹果核拿走，又递给她一个新的，盯着她的吃相许久，才继续道：“白天见到他时总觉得他有点奇怪，比起之前半死不活郁郁寡欢的样子，现在至少像个人了。”

　　“……”

　　攸珞想了半天反驳明轩的话，最后才发现他对攸澄的形容虽然不好听，但确实贴切。

　　“而且他在照顾人呢，我去看他时正在人家床边盯着。哦，就是一直跟他查案的那个。枫漫山一面匆匆，昨日一看，当真是漂亮……”明轩啧了一声，玩味道：“看景岚的神情，宝贝的很，说不定有猫腻，一晃这么多年，我们景岚这棵铁树也终于要开花喽。”

　　“开花——”明奈蓝咯咯咯地笑。

　　“哦，估计带回来的朋友就是那位。”

　　攸珞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虽然他们一直知道攸澄找的人是位公子，他也应该对女孩子没什么兴趣，不过当下要真领回来个男人……

　　希望各位长老们知道后心平气和一点吧。

　　藏书阁。

　　“十方结水阵……找到了！”

　　“师姐，我还要去练谱子呢，翊桓君回来后肯定要考察的，你放过我吧！”攸祺苦笑着，“而且师姐，溶倾的阵法最好，翊桓君夸过的，你要是真想破阵何必找我。”

　　“别说话，”明婉一边看着阵法，一边拍了拍他，道：“看看有没有头绪。”

　　“我真不懂啊师姐，”攸祺头都要大了，无奈道：“十方结水阵本来就是宇泽山的护法古阵，五行八卦天干地支无不涉及，不仅咒符复杂繁多，阵眼还不止一个，如若想从外界攻破必须要比布阵人的灵力强劲数倍，师姐，你真的进不去的，别白费力气了。”

　　明婉看着书上晦涩拗口的记载，皱眉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破阵的方法？”

　　“除了布阵人自身解除，几乎没人破得开的。师姐，你为什么就是想进翊桓君的屋子呢？”

　　“难道你们就没好奇过吗？澄哥哥从不让任何人进他在后山的木屋！”明婉把书放回去，边走边道。

　　“不好奇啊。”攸祺摇摇头，“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翊桓君都用十方结水阵保护那间屋子了，说明这个秘密对他很重要，你要是进去了说不定他更生气。”

　　“道理我都懂可是，可是！”明婉歪头看他，一脸被秘密勾的摧心挠肝的样子，“可是！我真的超级好奇啊！”

　　“那你去问问翊桓君吧，你和他坦白，他要是答应你你也不用这样费尽心思了。”

　　“那他要是不答应怎么办？”

　　“你还没问就肯定他不答应？”

　　“也对哦。”

　　攸祺闻言松了口气，正好两人出了藏书阁，他刚要溜，就感觉脖子一紧，被明婉拽住了后衣领。

　　“你跑哪去，还没完呢。”明婉拽着他走。

　　“师姐，都亥时一刻了！”攸祺苦着脸，“我得回去背谱，要不然考核不合格会被翊桓君罚的！”

　　“没事儿，罚抄是吧，师姐帮你抄一半。”明婉笑，“做两手准备，我那边离后山近，反正澄哥哥不回来，今天你去我那睡，明天咱们去他那里看看。如果他不答应，咱们还要研究十方结水阵。”

　　“不是罚抄啊！是俯卧撑！一百个一百个加的那种！不是师姐，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帮上忙啊！溶修和翊桓君关系最好，溶倾最懂阵法，他们俩马上就回来了，师姐，你就放过我吧！”攸祺哀嚎。

　　“他们俩肯定不会帮我的，他们和澄哥哥是一伙的，不可靠。”明婉摇了摇头，“师弟，师姐相信你，就靠你了！”

　　救命！攸祺在心里放声大哭。

　　“阿嚏！”千里之外，攸溶倾在被窝里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着凉了？”攸溶修放下书，看了他一眼。

　　“没啊，我还热呢。”攸溶倾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可能是有人在念我吧，不是攸祺就是攸宁。”

　　“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吧，喝了再睡。”攸溶修拿着蜡烛起身，没等出屋子，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我就说吧，哥，没事儿，回来吧。”攸溶倾笑开，“就是他们想咱俩了……阿嚏！怎么想个没完啊！”

　　最后他还是被攸溶修逼着喝了一大杯热水。

　　——小年——

　　“你快点啊！”明婉对着气喘吁吁的攸祺吼，“已经辰初了，申正小年宴就开始了，你不想饿肚子吧？上山一个时辰下山半个时辰，今天摸不完阵法明天还得再来一趟，被澄哥哥抓到你可死定了。”

　　“为什么是我死？”攸祺抹了一把汗。

　　“我是他师妹兼表妹，你觉得他会罚我吗？”

　　“那我……我还是他师弟呢！”攸祺说完明显底气不足的样子，又小声补充道：“从某种意义上讲。”

　　“俗话说长兄如父，从某种意义上再讲，他能算你们师父了。”明婉拉着他手腕把他拽上来，
　　“你不是跟着澄哥哥学灵韵术吗，差不多。”

　　“我从小身体不好，经常无端发热，郎中看了个遍就是查不出来哪里有问题，只是说让卧床静养。我本以为此生修仙问道无缘，是翊桓君让我跟着他学灵韵术，他说我灵力远比同阶段的修士丰沛，如若精通灵韵术，不用剑也可以御敌千百，说不定能缓解先天的不足之症。”攸祺费力地直起身，笑容有些腼腆。

　　“看出来了，这才爬了多久你就累成这样。”明婉把手帕给他，“休息一会吧。”

　　“师姐，说不好今天这一路下来，我明天就瘫床上动不了了，珍惜一下我吧。”

　　“不会，明天师姐会按时叫你起床的。”明婉风轻云淡地说着最恐怖的话：“你灵韵术学得怎么样啊？好学吗？我五音不全，比攸溶倾还离谱，不然就也跟着澄哥哥学了。”

　　“马马虎虎。师姐，走吧，越歇越累。”攸祺觉得休息一会儿腿就要抬不起来了，赶紧站了起来继续行进，“说句实话，明天我可不想和师姐再来一趟了！”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一半路途的时候，天上开始飘起了绵绵的细雪。

　　“运气也太差了。”明婉抬腕接住一片瘦雪，眯起眼看向手脚并用还在打滑的攸祺，叹了口气。

　　她一人自然是没什么的，可这孩子身体弱，若是淋久了雪……

　　“越下越大了。回去吧。”明婉抽出背上的兰夜，顺手拽着他的后衣领，御剑飞下了山。

　　“师姐，你这不是能御剑吗！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大的功夫爬上去！”攸祺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夹杂雪吹得睁不开眼。

　　“门规第四十九，后山御剑，只下不上。”明婉把他提上剑，敲了敲他额头，皱眉道：“怎么背的？夜宴后抄一遍门规交给我，让澄哥哥逮到你就完了。”

　　“师姐！”

　　“撒娇也没用。回去换身衣服喝点热水，别再着凉，不用来我这了，晚宴后早点休息吧。”

　　攸祺苦笑着摇了摇头。

　　也好，这下总算不用被明婉折腾了……

　　——傍晚，宇泽山夜宴——

　　“怎么在这吹冷风？”

　　明轩懒懒地踏着明婉的影子，一步步走到她身边，凭栏远眺，群山隐逸在夜色中，被拉成一道道平稳起伏的弧线。

　　“没有我想见的人，再热闹都不算是赴宴。”明婉望着汀芷湖的方向，“无聊。”

　　“他心里早就有人了，没用的。”明轩支着下巴，调笑道：“比你好看，比你修为高，比你陪他的时间要长。”

　　“我知道！”明婉拍了他一下，赌气道：“我当然知道！用你特意再告诉我一遍吗！”

　　明轩大笑，揉了揉明婉的头，把她搂进了怀里。

　　“婉儿，”安抚一样轻轻拍了拍明婉的肩膀，明轩声音温柔了下来，温声道：“从小到大是景岚代哥哥照顾你最久，所以你亲近景岚，我并不生气。可你也明白，你叫他澄哥哥，是因为他只是你的哥哥，只能是，也只会是。”

　　“那他也是最帅最好的哥哥，”明婉吸了吸鼻子，把手伸进明轩的后领，“比你好！”

　　“嘶——”明轩被冰的一哆嗦，笑骂着道：“上一个敢冬天把手塞进我脖颈的人是你嫂子带着翎儿，你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

　　“有家室的哥哥就是了不起啊，连手都不让亲妹妹暖。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有了女儿忘了妹啊。”

　　“你看我理你吗？”明轩白了她一眼，哼哼着：“怪不得这两天蓝儿越发调皮了，都是跟你学的。”

　　“你看我理你吗？”明婉回堵，“翎儿和嫂子怎么样？”

　　“都在占星司。”明轩道，“等春猎会吧，我带她们来。翎儿说想你了。”

　　“嗯。”明婉点头，对着夜空发呆。

　　“别发呆了，显得你跟个傻子一样。”明轩低头看她，屈指弹了一下她额头。

　　“哥，你说你挺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张嘴呢？”明婉颇为惋惜地问。

　　“对不起，下辈子争取不长。”明轩笑嘻嘻道，“太冷了，回去吧。景岚不在，接替他提酒的重担就交给你了，提酒词想好了吗？”

　　“每年就那几句话，还想什么。”明婉不耐道：“有那时间还不如想想十方结水阵到底怎么破。”

　　“我跟你说的话白说了？”明轩无奈：“何必呢婉儿。”

　　“我心里有数。”明婉眸光闪烁，叹息一般道：“给我点时间吧。”

　　明轩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万千话语想劝说，最终却又作罢。

　　“算了。怕是今年你就死心了。”明轩想起攸澄护着的那个人，呢喃道：“如果我没猜错。”

　　“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这话说的轻，明婉没听清楚，于是抬头问道。

　　“没什么，回去了。”明轩笑得高深莫测，拍了拍明婉的肩膀，自顾自走了。

　　“哥！什么啊！从小到大就喜欢卖关子，气死人了！”明婉锤了一下栏杆，愤愤地追了上去。

　　小年夜宴是宇泽山一年中为数不多的宴会。觥筹交错，灯火通明。明婉一饮而尽杯中清酒，看向攸澄的座位，空无一人，无端有些清冷，如同他人一样，与所有热闹的场面格格不入。

　　她记得，她和攸澄第一次见面，她其实是不喜欢他的。

　　——
　　“婉儿，出来吃饭好不好？”

　　“我不！我要哥哥！让哥哥来！”

　　“我也是你哥哥呀，出来吃一口吧，师兄去占星司游学了，三月后才回来，婉儿总不能等他三个月吧？”

　　“我不认识你！你才不是我哥哥！”

　　“明婉！怎么和你澄哥说话呢！”

　　“姑姑。婉儿还是小孩子，第一次见我还陌生，没事的。”

　　“娘亲把哥哥还给我！”

　　“饿她两天就好了，阿澄，不用睬她。”

　　“娘亲！”

　　“姑姑……”

　　“阿澄，走吧，你母亲找你。”

　　“……是。”
　　——

　　眼前浮现起曾经的画面，明婉轻笑一声，又满了一杯闷了下去。酒有些烈，呛得她眼睛发湿。

　　那时的攸澄，笑起来温暖缱绻，声音稚气未脱，柔和的像一簇午后暖阳。他的手是温热的，不是后来的冰冷或者灼烫，他的眼眸如同辰星般璀璨，不是后来的一潭死水。她遇见的十几岁的少年，温文尔雅，芝兰玉树，举手投足风采奕奕，能让人不自觉的被他吸引，越陷越深。

　　是的，越陷越深。

　　即使明知在饮鸩止渴，倒也算得上是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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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五千+算加更了！兄弟们最近复习周压力大，没法正经八百更两个3000+
尽力了尽力了
前几章差不多都会用婉儿的视角，通过对话带设定和线索，千万记得认真看！（这次不会做梳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