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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I 彼得 ...

  •   拂晓时分,彼得·戴维铎夫醒了,落地窗外正有壮丽的海上日出景象,而昨晚的狂欢像是一场幻梦,因为他发现床的另外半边没什么温度。
      他下楼,看见艾格妮丝正在按摩池里闭目休息,象牙白的皮肤好似在发光,此时彼得不知道如何形容心里的感觉,但他忽然感到安宁,像是幼时他在暑期回到家里的小岛海滩上,发现自己一年前搭的石头今年依旧保持原样的那种情绪。
      艾格妮丝回过头,“我以为你不会醒的。”
      他无言地走入池子里与她依偎着,浑身的紧绷感无影无踪。有时他暗自惊讶这个中国女人对他的作用比任何药物都要灵,他不知这能力从何而来,只能感叹他曾经认为的男人们酒后说的屁话是真的:总会有个女人会将他玩弄于股掌间。
      一个南太平洋下过雷雨的晚上,父亲维克多喝了伏特加后少有地对他吐露心声,告诉他,母亲斯蒂凡尼是个多么“了不起”的女人:因为他的父母自认识起就将婚誓视为狗屁。父亲有无数个情妇、母亲也常常偷腥,他幼年回家时曾渴望过母亲的拥抱,但得到的是紧闭的房门以及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年轻男人。
      他父母没有让这些人破坏过家庭(的形象)--通过支票、威胁甚至永久地噤声。
      他们都不正常,幸好彼得的成长路上有姐姐葆琳与弟弟帕沃,以及姑姑米莎的陪伴。但后来,米莎与葆琳都永远地离开了戴维铎夫家族。
      这个家族里的女人好像是没法正常活下去的。母亲日渐疯狂,从图森的银行家的骄傲女儿变成一直被年轻男人骗钱与玩弄感情的疯婆娘,沉迷于烟酒乃至更可怕的东西,然后被送到疗养院接受治疗,出院后又近乎着魔般虔诚地信奉宗教。幼时葆琳哭着告诉他那些人对母亲干了些什么,彼得做了三天噩梦,而帕沃变得沉默寡言,米莎试图保护他们,却无意中让他们知道姑姑小时候经历过的事。后来他们姐弟大了,从父亲那里学会了几招,便偷偷将母亲接了出来,事发后彼得就被“流放”到岛上过了一年无人搭理,不能上学的日子。
      也曾有段时间彼得作为长子被父亲带去满是有钱的疯子们的集会,谈论可以主宰别人生计的话题,在话题结束后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模特们就来了。有女生自愿进入彼得的房间,后来他才知道女生是自愿来的--只不过是在发现真相之前。她需要钱供自己读书、供家人生活。
      彼得·戴维铎夫在这种时候反应过来,他也许应该对自己不愁吃穿、享受特圈的生活充满感恩。
      之后,他被送去纽约的男校,那是一部分社会的缩影。他确实交到过几个好朋友,但许多人都只为了名利才靠近彼得,他唯一感到欣慰的就是终于可以远离在达拉斯的压迫生活,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与酒肉朋友们沉迷于女人、“聪明药”以及卡牌游戏等一系列toxic的活动,他唯一过得去的爱好就是演舞台剧。毕业时好几个常春藤学校都给他发了 offer,但彼得在哥大读了两年书就辍学了,人生似乎没有了前进目标。
      他开始想要去演戏赚些外快,于是去各大剧组和studio试镜,出演那些所谓的工具人角色——不是女主角的一夜情对象就是自命不凡还短命的英俊蠢货,台词都没有几行字。父亲对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继续读书就回家,不然他绝不会有信托可以拿。
      也许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彼得终于获得了一次出演院线电影的机会,即便他要做家族历史上第一个向全美观众展现身体的人他也没有拒绝。之后他如愿以偿地留在了纽约,家里也不再催促他干别的事情,还给他的电影包场办媒体试映会,邀请各界人士前来观看,但可怜的帕沃却不能读中意的朱莉亚学院了。
      帕沃的爱好是弹钢琴,也许是因为体内德国血统的影响,即便忙着考大学和旅游,他也未曾中断过自己的练习。在一个大雪天,两兄弟去中城的东正教堂欣赏音乐会。如果不是弟弟拽着他来的话,彼得会叫个escort service陪他吃上一餐,接着去精品酒店过夜的,或者他可以叫几个高中同学去夜蒲。
      那天晚上演的是柴可夫斯基的a小调钢琴三重奏,帕沃看得如痴如醉的,彼得只是盯着粉纸的双语节目单发呆,想着“既然是听音乐那人们为什么要坐得笔直地看”这种奇怪的悖论。但他还是尝试着去聆听了,在钢琴solo时他抬起头看清了弹琴的亚裔女人,身形如散尾葵一样瘦长纤细,彼得都不知道她是怎样让钢琴发出如此大的音量,也许是凭着手臂上的肌肉。她留着一头清爽的黑色短发,穿烟灰色的...中式裙(后来他知道那叫做“旗袍”),背也和杂志里的模特一样薄,然而眼睛却像她耳上的钻石耳钉,闪闪发光,是他幼年躺在沙滩上凝视着夜空时看到的远星。
      彼得顿时不觉得无聊了,他光明正大地观察这个女人,又打开节目单找她的名字,Agnes Ng Kai Ning,尽管他总是分不清亚裔各族人的面貌,但他知道这样的拼写是中国名字。
      这套曲子实在是太长了,也没有中场休息,于是在乌克兰裔老妇人的谴责目光里彼得起身去接了某个女伴的电话,顺便在门口抽烟。那个女伴问他要钱,他们在线上纠缠许久,最后彼得坦言他手头也很紧,因为最近刚刚买了一款手表,剩下的钱用来付condo的房租与维持日常开销,女人破口大骂他是可耻的吝啬假富豪后挂了电话,彼得顿时想把街边的垃圾桶全部掀翻,然后再把手机捏了,或者把她揍一顿。
      他将节目单留在了教堂里,有段时间也会想起叫Agnes的中国女人,不过第二年的夏天彼得就签约了新的经纪公司,拥有扮演A级制作重要角色的机会,家人终于开始承认他的事业。他得到了父亲买的马里布豪宅后把它卖掉重新在那里安了家,达拉斯和小岛变成了童年与假日的记忆,纽约则变成出差地。
      十年之后,当彼得需要转型,听到经纪人说即将与他搭档的香港女明星叫Agnes的时候,已经完全忘记在教堂里弹琴的女人了。但他依然在看到艾格妮丝的第一眼就猜测他们曾经见过。十年内,他听许多前人说过成为一名优秀演员必须具备的品质,其中一个就是演员的身体也是表演的一部分,而艾格妮丝的眼睛会说话,悲痛、愤懑、欣喜、忧愁、虚无...甚至是导演提出的明确要求:她需要将眼神完全聚焦于远处某个点时,对着特写镜头完成从没有泪到蓄泪以至流下泪的整个过程,与之一起的还有她脸部的微表情。这个要求非常具像化,又需要精确地掌握好时机,而有些演员只会傻愣地盯着镜头或者失控地号啕大哭。但当艾格妮丝完成那个镜头之后,片场的所有人都说不出话了。
      那场戏之后,苛刻的意大利导演再也不对艾格妮丝疾言厉色。
      彼得是在一场需要艾格妮丝真正弹琴的戏里意识到她就是当时在教堂里钢琴手的,因为她弹的又是柴可夫斯基,不过那日的曲目是《四季》中的船歌,为了配合拍摄她弹了一遍又一遍,她在戏里也穿着旗袍,背还是薄薄的,发型自然是变了。
      原来当晚的钢琴手来做了演员,还已经是威尼斯影后了。她的姓氏从Ng改成了罗马化的Woo,显然Ng既不利于发音也不太符合演艺行业需要的好兆头。
      彼得一直把他们的初见埋在心里。因为他们刚见面的时候,艾格妮丝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总是对他传递着明显的信息:她对他没兴趣,甚至可能有些厌恶,那些情感源于他在社交网上的言论、他的人设与名利场的保护色,以及一部分真实的他。彼得要承认,名利场是个大染缸,更是丛林,当他不想参与一些事的时候他就会用自己在父亲面前多年养成的习惯糊弄过去,或者说,长久以来他也失去分清虚实的能力了。有时候他不介意被当成傻瓜,至少能为他省去很多麻烦,也没人会来动他,毕竟他是个戴维铎夫。
      至于他对艾格妮丝的态度...彼得的品味一直很稳定,他喜欢深色头发的女人,要拥有一双好看的眼睛,是淡定的人。他从前与很多“看上去就是个麻烦”的金发女人约会过,但她们太像母亲了,彼得不喜欢这些女人让他想起母亲,他会有罪恶和苦痛,反而希望从看上去就聪明的乌发女子身上得到安宁。因为有时他是个灾难。
      艾格妮丝的美是与众不同的,她不是画着挑高的眉毛的意大利裔,更不是刻意把皮肤晒成深色并把脸当成画板那样化妆的华裔,也不是那些说话尾音上扬,且脸部因为医美而僵硬的金发女人。
      他记得祖父的书房里有一面墙,上面是巴黎拍卖来的中国花瓶,它们就像正常的花瓶被劈成两半那样地挂在墙上,常有家中佣人往里放一束鲜花。据说那是古中国的一位皇帝的居室里也会有的装饰,叫做“壁瓶”。彼得尤其喜欢其中一樽青色的花瓶,上面有细微的裂痕,每一次当他看见瓶内纤细的白色花朵时就会下意识地认为好像有些东西就是要如此被摆放着。因为它们很脆弱,花朵会枯萎,瓶子也许会碎裂,让它们这样在墙上安然待着就是最合理的安排。
      也许艾格妮丝就是这样的,她很瘦很高挑,皮肤又很白,脸上长着只有高清镜头和超近距离才能看见的小雀斑。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彼得想蹂躏、搓磨她,可是她只要哀求他一下,彼得就会压抑住自己想要摁住她脖子并从背后作弄她的渴望,他怕她也“碎了”。不过艾格妮丝也不常对他那样,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在一种power play的状态里。
      但彼得是不会跟她讲这种念头的,她听到一定会给自己一个白眼,剪掉他的雪茄,并买张机票去别的地方工作,强制他去激光脱毛。
      战线是一点一点推进的。即便艾格妮丝一开始不想和他说话也免不了剧本围读和排练,当他们在中国和马来西亚拍摄的时候,她要给他翻译一切,她会的语言太多了。那是段奇妙的拍摄经历,当美国人、欧洲人和中国人在不同的国家和地区辗转,每天晚上,意大利导演将他们聚集起来,在雨后的潮湿中庭里他们看电影或者听音乐,讨论任何事。有一天,轮到艾格妮丝推荐她喜欢的音乐,那是拉赫曼尼诺夫《第二交响曲》的第三乐章柔板。在浪花一样席卷而来的弦乐里,艾格妮丝坐在他旁边,说她小时候就在离这座酒店不远的海滩上用索尼的Walkman听这首曲子,想念她在维港的家乡。但在漂泊多年后再次回到那里发现一切旧梦已经消逝,她勇敢地拥抱熟悉而陌生的小岛,几年后再次出发去伦敦学习 ,那时候听音乐的设备已经换成了iPod,她在雨里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是电影里的女主角。毕业后,她阴差阳错地成了女主角,再也没有长久地居住在香江边上。
      彼得就这样听她讲自己的心路历程,当时,他觉得如此隐秘的心情她怎么能这样公开地讲出来给大家听?要知道,朝着同事们说隐私就好像是增加他们伤害自己的筹码。但在艾格妮丝讲完之后,他们确实更亲近了一些。是彼得主动的,一天的戏份拍完后,他去买了两瓶啤酒和辣得让他流泪的炒面,问她想不想要再去年少时走过的沙滩。
      艾格妮丝看了他好几眼后同意了,他们不能在大马开车,两人一起走在午夜时几乎无人的公路上,相对无言。
      他们在没什么人的海滩上坐下,他问艾格妮丝是不是想要听第三乐章,她说好。他们谁也没说话,于是彼得掏出了炒面吃,却被呛得不停咳嗽,他听到有人在身边拉开易拉罐把啤酒递到他面前,一只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那是艾格妮丝第一次这样对他。
      “你不该买这种东西吃的,”她说,语气里有些笑意,“明早你就会后悔了。”
      “没事,在美国可不常有这么香的炒面。”他顺过气才这样回复,她的手也停下了。
      “Well...我想是的。”她喝了口酒,“所以说,这是为了什么?”
      “什么为了什么?”他疑惑。
      “这样叫我出来啊。”她直白道 。
      “相信我,反正不是为了杀你的。”彼得开玩笑 ,呷了口酒,压下辣味。“只是昨晚听说你从前来过这里,才临时想要叫你来的。所以,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这片沙滩?”
      “十五年前,那个夏天我们家在这里度假,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度假酒店和游客,我就听着这乐章的柔板畅想未来,又思考着现在看来不值一提的烦心事。最近故地重游,我才明白以前的无忧无虑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忧愁的事情只有解不出的奥林匹克数学题,或者看不到‘大人看的’的电影。”
      彼得也就想起自己的小时候。当他被“流放”到小岛上时,也曾这样在沙滩上望着海面想事情,与他相伴的有石块、沙子和各种动物,还有海水。
      他在艾格妮丝的经历里找出了他们的相似之处:在青少年时期都曾经历过动荡与变故,搬家、转学、亲人离开,她更是去了另外一个国家留学。他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为什么会聊到这里的,但她毫不扭捏做作。他见过太多表里不一的假人了,他会在恍惚间嫌恶自己,因为他现在成了其中的一员,他做过太多的错事却不知悔改,学着用父亲的方式封口。他生活浪荡,却在IG上组织公益跑步,总是发送自己锻炼的动态,证明他是一个拥有健康生活方式的名人;他自小家庭状况混乱,他讨厌父亲和所有的旁支亲戚,也几乎没有母亲的关爱,却对外说“我出生在教育方式正派的美满家庭里”;有段时间他没有钱支付一切费用,因为他把钱都投到一个骗子朋友的项目里期待得到回报,直到这人卷财逃跑,他的团队却利用此事宣扬他不向家里伸手要钱的“美德”;彼得有时一发脾气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砸东西或打人的念头,医生认为这是由于自小的成长经历所造成的人格障碍,于是他在别处使用工具来转移注意力,或是抓住一切机会疯狂宣泄,幸亏目前为止他没营造出爱情美满的公众形象来,因为他见过的很多男人即便结了婚后也未曾中断过婚外情。
      “那你会时常感到孤独吗?”这个问题脱口而出。
      艾格妮丝有一瞬间的错愕,她打开塑料盒装着的炒面用筷子拌匀,没有看他,“当然,为什么不会呢?”她狼吞虎咽地吃下一大口,这也是彼得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毫无包袱地吃东西,“我觉得...我整天对着镜头把自己分裂,走进一个虚拟人物的人生,然后赋予她短暂的生命,这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我下了戏常常厌恶和人讲话。我跟我妈说自己不想再发出声音,只想给她发文字信息之后她就渐渐地不来找我了。你看,我把最亲近的人也推开了。我的朋友对我很好,但他们都有自己的人生,我们只是共享一部分人生罢了。如果你总是在凌晨找他们聊天,他们一定会跟你渐行渐远的。”
      彼得只记得那时盯着她的侧脸,心里头冒出来一个想法,这个女演员同他之前合作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她也许是个中国人,但她的内心似乎不属于任何地方,只有一个“永无之地”。
      “那你如何缓解这样的孤独?”他问出口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越界了,在今晚之前,他们从未这般深入地聊过天。
      她在黑暗中的眼神就像是在片场里那样,夹杂着好几种情绪的、欲言又止的、忽远忽近的,彼得知道了,这才是真正的天生演员,因为她在生活中也容易多愁善感,她演戏就是调动自己本身的一部分。
      “性、食物、音乐、运动...有许多种,当然还有爱,但是那可遇不可求。”
      彼得常常会想起这段最初的对话来,后来他发觉他们的恋情会持续很久的关键也许在于那晚没有冲动地睡在一起。他们吃完了辣得眼泪流下来的夜宵,喝光了劣质啤酒,并在无言中一前一后走回了酒店。彼得记得他走在艾格妮丝身后,盯着她的侧脸看,到了酒店他们互道晚安,第二天起来继续拍摄工作,就好似这段对话不存在。
      他现在看着艾格妮丝的侧脸,想起越来越多这样的时刻来,例如去年他们在伦敦庆祝纪念日,住进一如既往的萨沃伊酒店,她买了LSO音乐会的票子,他们去Barbican Centre听拉氏的《第二交响曲》。他一如既往地听不进经典音乐,但他尝试着将自己浸入氛围中,在如同浪花那样席卷而来的音乐狂潮里,彼得坐在艾格妮丝身边,看着她全然迷失在音乐中的侧脸,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定格在一个慢镜头里,不知道为什么,彼得伸出手去握住她的。艾格妮丝从音乐中恍惚地转过头来,朝他笑了一下,用她的双手将彼得的手握在中间,放在她的腿上继续看向舞台,于是彼得就这样静下来听完了整场音乐会。
      如果不是因为他爱她,他是不会这样做的,彼得都没有与亲兄弟去听过几次音乐会,而在少有的几次中他遇见了艾格妮丝。
      而现在他们这样亲密地靠在一起,他也看着她的侧脸,她在想什么呢?
      “我要送你一件礼物,”艾格妮丝开口,“事实上我觉得你肯定对它没什么兴趣,但为了庆祝你新电影上映,我特意定了东西,好让你能常常带着它。”
      “Promise me you didn’t buy something extravagant.”他无奈道。
      艾格妮丝从来不喜欢亏欠任何人,她不喜欢那种愧疚的感觉,在他们确定了关系之后他曾经花些心思安排一些罗曼蒂克的活动——一次突然的度假或是公路旅行,又或者只是围炉喝酒夜话,后面艾格妮丝会想办法全部回报给彼得,送给他同样价值的礼物或是情绪价值。
      “是一枚艺术珠宝胸针,你去任何一个活动都能带着它,trust me,那不是什么sissy的东西,it suits you well.”她给彼得看手机里的图片。
      他?了一眼就不再看了,艾格妮丝是不会送他奇怪的东西的,这又是彼得的经验了。她着装有品,谈吐风雅,得体又识趣,即使她的身份离父母的要求相距甚远,他的父亲也算是默许了这段感情。一次他们前去基金会的晚宴,艾格妮丝喋喋不休地叮嘱他那些注意事项,他随意听着,随口答了一句:“好的,妈妈”,立刻遭到了前者的击打,“永远别这么叫我。”她冷冷地说道。
      后来彼得又恢复了去看心理医生的日程,他明白了自己也许很喜欢被照顾,甚至是被一个具有规则意识的伴侣所“约束”着,因为从前没有母亲来参与他的生活,不过他也不敢告诉艾格妮丝这个内容了,毕竟没有女人喜欢被伴侣称为“妈妈”。
      他知道这枚胸针是去年她生日礼物的回礼,当然也是因为他的新电影要在柏林首映,剩下的自然不必多言了,“谢谢,亲爱的。”彼得亲吻她的肩膀。
      “嗯,让我们祈祷来年的一切都能顺顺利利吧。”艾格妮丝亲了他的手,站起来走到通往海水的阶梯边,跳进海里。
      彼得望着她的身影在晨光与蓝色的海水中沉浮,他觉得自己也很期待着新年,因为他们在一起,而且他很久没有吃药了,状态前所未有得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I 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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