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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   他比看电影之前显得更加迷茫无措,我也不明白他有什么弄不明白的。

      像我这样麻烦的人是少数,大多数高中生要弄明白的只有高考卷和压轴题。

      “什么事?”我很懂事地接着问下去却没等到他的回答。

      我一向很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站在原地陪他足以说明我很喜欢他。

      “我爸说喜欢是一种责任。”陈皙有点莫名其妙,“只要说出口就要用一生去承担。”

      可能是刚刚的青春伤痛电影让陈皙生出如此感悟。

      我不以为然,“令尊的教诲太沉重,下次有机会我和他好好聊聊。”

      陈皙眸子暗了暗,舔了舔嘴唇,好像想说什么又选择了沉默。

      我是不是显得太没家教?我耸耸肩也选择了沉默。

      这得怪李怀桑和顾佳梦,况且陈皙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现在再想起来苛责我的无礼并非君子所为。

      我很想问他到底弄不明白什么事儿,但显然已经错过了开口的最佳时机。

      江边的风很大,吹的我睁不开眼,更糟的是我好像有点感冒。

      距离上次感冒已经过去三年,病毒真的很会挑时间,让我在陈皙身边一刻不停地打喷嚏。

      “穿我的外套吧。”陈皙终于看不过去,脱下他深黑色外套披在我的肩上,“马上一轮复习,生病了就麻烦了。”

      陈皙总是三句话不离学习,像我的家教老师。

      我真的有点冷,把家教老师的衣服裹得很紧,熟悉的栀子花香再一次包裹我,我好喜欢,喜欢的快要闭上眼。

      一年过去的真快。

      “没有人说过你的外套穿起来有一种栀子花的香味。”我蹲下捡起个石头递给陈皙,“来。”

      “只有你穿过。”陈皙的回答让我很满意,后面那句则一般般,“做什么?”

      很难想象有在江边长大的人不明白我的动作和语言的意思。

      “打水漂。”我退后一步,用力一甩手腕,石头在江上打了三转。“你爸没教过你吗?”

      陈皙捡起一颗石头,学着我的样子在江上抛出,噗通一声就沉入江底,很逊。

      “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陈皙坐在地上小声说,用树枝在石子里画很蹩脚的圆。

      这是我记忆中陈皙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在这一点上我应该和陈皙很有共同语言,不过李怀至少在离开前教会了我打水漂,陈皙的爹好像更不负责点。我看得出来陈皙情绪不高,所以不打算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

      “要去那边看看吗?”我知道更远处有一片芦苇荡,很多新婚夫妻会在那儿拍照。

      陈皙点点头,默默跟在我身后,可能还在想他不负责任的父亲。

      他半天不说话,一开口就是我不爱听的,“你和叶安衿是怎么回事?”

      情侣约会的时候男人提到第二个女人的名字是很危险的事情,不过我们不是情侣,这也不是约会。我尽量保持冷静。

      “她先骂的我,她先动的手。”江风吹在脸上冷冷的,我一个字也不想多说,很难理解穿着薄薄婚纱的女人如何做到连拍几个小时还能保持笑容。

      可能是爱情的力量,也可能是彩礼给的实在太多。距离芦苇荡还有一百米,我已经能隐隐约约看见姿色尚可的女人和猪头三站在一块儿。

      “我知道是她的不对。”

      我从来没有觉得陈皙温柔的语气这么不合时宜过。他明明是站在我这边,身子却好像朝着她。

      就好像李大路在陌生行人的鞋上撒尿,我向行人说不好意思,是我的狗不对。

      陈皙没能察觉到我情绪的微妙变化,“为这个得处分不值,你和她有什么好计较的。”

      我停住脚步,转身盯住他,“我就要和她计较,和你有什么关系。”

      任谁来听都会觉得我说的很心虚,但我发誓即便叶安衿不追求陈皙,我的拳头或早或晚还是会落在她的身上,除非她变成哑巴,再换掉那张不可一世的脸。

      “你还要在九高读书,和她闹成这样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你有没有想过叶储会多恨你,其他人又会怎么想你,这个处分会不会跟随你一生,会不会影响你未来的求学和工作。”陈皙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连耳朵也跟着变红,像熟透的基围虾还想跳起来对面前的食客来一记虾虾拳。

      我讨厌说教,更讨厌被陈皙说教。

      或者说我讨厌陈皙的活法,永远不冷不热,永远逆来顺受。

      他不适合出生在现代,适合出生在七十年代在车间里拧螺丝,凭着好看的脸迎娶厂长女儿,在老丈人的帮助和死读书的加持下成为车间主任,生一儿一女,七十岁面带笑容的死在某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我不像你,我不害怕。”在第一次用好看来形容陈皙的长相后,我有点莫名的不安,没法再控制情绪,“我就喜欢过我很烂的人生,明白吗?”

      我没敢再看陈皙的表情,甚至也没敢抬头,就这样一直走着走着,直到被一辆自行车撞倒。

      江滩老人小孩很多,不适合骑自行车,更不适合眼瞎的人骑自行车。

      “你走路不看道啊?”一个脸没有车轱辘流畅的男人从自行车座上下来,手上拿着丑的惊人的墨镜。

      什么人会在六月的江边带墨镜?一定是个不太正常的人。

      我懒得和不正常的人交流,转身看了眼陈皙示意他跟着我继续走。

      “你跑什么?”男人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让我很不适,比烧红的铁块烙在胳膊上还有难受。

      我说的实话,毕竟我生理感觉不到痛,心理很能感觉到恶心。

      陈皙看见他拽住我,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想挡在我身前,他可能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但没来得及。

      感谢多年来招猫逗狗的经验积累,我的力气不太小,稍微一挣就能甩开,“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就把这破车卖了治病去。”

      男人油腻的脸变得越来越难看,他可能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骂过,我忍不住感叹世界偶尔也是很友善的,能让这样的人安安稳稳活到,我猜二十五六岁。

      “你是不是想打架?”他说出了我耳熟能详的经典台词,大小眼一瞪更加不协调。

      “本来没有。”我从书包里拿出把短刀,和周睿打过架之后我就买了它,还没用过,“你这么一说我有点想。”

      其实我不想,虽然我不太在乎王八蛋叶褚会不会让我滚出九高,但我有点在乎我的青春岁月在局子里度过。等等,好像不用。

      “我还有四个月满十八。”

      不知道你有没有养过狗,小狗战力弱体型小但很爱叫,比如泰迪,除了发情就是狂吠,但只要一离开主人就会很快变成怂包。眼前这位就是个人中泰迪。

      真正会咬人的狗,不叫。

      “我有规矩,不打女人。”男人戴上墨镜又坐回到自行车座上,急急忙忙就要走。

      “可我没不打男人的规矩。”

      墨镜落在地上碎成两半,我真是大好人,这墨镜实在不适合他。

      陈皙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被腰斩的墨镜,最后又看了看我。

      他叹了好长一口气,“原来你在学校外面也很喜欢打架。”

      我不认同他的说法,这不叫打架,那个男的都没挨到我,也没有人受伤,怎么能叫打架?况且是他先撞得我,又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我看在他一身破破烂烂一看就是穷鬼的份上,没找他要医药费只是打了他一巴掌,完全就是慈善行为。

      可在陈皙的世界里,这就叫打架。

      江边的晚霞很美,橙色的光撒在江面上像是宿醉的烈日搂着月亮,我突然很想看看海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比江还要宽还要深,还要让人想进入。

      江和海明明都是水,可江不能叫做海,海也不能叫做江,就像我和陈皙,根本不是一路人。

      那天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人,不止我一个。

      陈皙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林宵正抱着手臂站在门口,像一尊劣质的门神,脸上表情很差。

      “晚上八点十六分。”她指了指腕表,比压榨工人阶级的资本家还要严厉,“去哪儿了?”

      “和同学讨论物理。”陈皙深得我真传,搪塞着准备回房。

      昏暗的环境里林宵的视力还是一样好用,“讨论物理会让裤子上沾到江边的沙砾吗?”

      按理来说陈皙应该会因为谎言被拆穿而慌张,不过那晚他实在心情不太好,所以一句话也没有说。

      陈皙的沉默让林宵幻想出了无限可能,比如她优秀出众的儿子因为遭人嫉妒而遇上校园霸凌,被人推倒在江滩边,险些淹死。

      “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妈妈说。”林宵语重心长,摸了摸陈皙的头,“妈妈永远爱你,你不可以做让妈妈伤心的事情,更不能让你爸爸失望。”

      好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我都要被感动得流下眼泪。

      “这一年,不可以有一点点差错。”

      这是林宵的告诫,也是陈皙的计划。

      我想,他的计划里从来就没有我,我更像是一个意外,一个由他亲手写就又可以随时抛弃的意外。

      考上九高,选择文科,没有一件事不是因为他的存在得以发生,还有参加六月末的作文比赛。

      比赛从头到尾都很烂,不过我在颁奖典礼上遇见的一个人还不错。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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