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一醉一陶然》一尾未央

4、第 4 章

　　骆软

　　酒足饭饱，我拿着委托书和白可瑶大眼瞪小眼。
　　内容是一个制作螺丝的企业老板要挖掘一下螺丝的诗意内涵，让我们给他文艺一下。
　　“挖掘一枚螺丝的内涵，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白可瑶一脸文艺像，已经开始沙扬娜拉了。
　　我哧哧的笑，螺丝一低头的温柔，我瞅瞅手中螺丝帽下的螺丝钉。

　　白石上手绘的莲花在阳光下仿佛依次打开，一瓣一瓣，印着整齐的螺丝纹路，有一种质感，说不出来的和谐。

　　就如同一枚石子投入心田，荡开了一池的莲花，莲花的波纹依次盘旋上升，就是繁复的螺纹。
　　福至心灵，就如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我将人生的道路镌刻，
　　谁将岁月的波纹铭记？
　　一圈一圈，是你的脚步？
　　一轮一轮，是我的宿命。

　　我将人生的道路镌刻，
　　谁将未来的蓝图描绘？
　　一弯一弯，是螺纹的足迹？
　　一步一步，是人心的走向。”

　　我看向白可瑶，她移步到窗边，扣着大理石台，凝眸深处，轻轻应和：
　　“螺纹静静的攀爬，一圈一圈，终成螺丝。
　　你我紧紧的牵手，一步一步，到达顶点。
　　旅途是你我的螺纹，
　　生命如天地的螺丝。
　　我们能走多远？
　　问问双脚！
　　沿着螺纹，在旋转的盘山公路上，很远很远……
　　其实，人生就是一枚螺丝。
　　纵然盘旋，终会到达。”

　　当白可瑶尾音落下的一瞬间，我应声落笔，拍手而起。她回首看我，把我们的创作拼在一起。
　　没有多余的语言，我们还沉浸在刚才的默契和情怀中，仿佛对于下一步，心中已经很好的合拍。
　　不需要彼此恭维的赘语，也不用你言我语的商量。

　　创作需要一颗心与另一颗心的契合，就如同一个半圆，要迅速找到它的伙伴。

　　狠好狠好，我们很快就找到了。

　　晚上，白可瑶枕在我的肚子上，神秘兮兮的对我说：
　　“千万不要减肥。”
　　“为啥？”
　　“你减了，我枕着就不舒服了。”说完，心安理得的翻了个身.
　　我揪揪她的头发。这小妮子发根硬，有些扎人。
　　“干甚？”
　　“我们的东西先不要交上去。”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这样做。
　　她眨巴眨巴眼，双手捏捏我的脸蛋。
　　“可是，如果我们早一点把创意交上去，对方应该很高兴，对吧？”
　　“如果我们提前很久就把创意上交，对方确实会很高兴，时间就是金钱。同样，也会有人不高兴，正所谓藏龙卧虎，我不想让咱们太早的暴露在公众的眼睛下。如果我们只是按时上交，对方也会比较愉悦，相信他们定的时间是他们内心能够接受的时间，我们初来乍到，做到这样就够了。”我回手捏捏可瑶的手背。
　　她静静的看了我几秒钟，突然静静的开口：
　　“我想梓嫣。”
　　我愣了一下，回忆像蝴蝶的翅膀，呼扇呼扇，层层打开。
　　“当年梓嫣也像你这样做事细腻，隐锋藏聪，总是渴求最简单的，喜欢平平凡凡。最后呢，软软，软软，你说梓嫣现在过得好不好？”
　　我用手阖上可瑶的眼睛，眼前出现当年梓嫣的影子，她说我是奥斯卡小懒人骆软，她每天早晨轻轻揪我的鼻子叫我起床，她会很耐心的在周末照着食谱为我们做饭，她会不厌其烦的纠正我大夏天用凉水洗脚的坏毛病。
　　“梓嫣一定会生活的很好，善良的人会得到眷顾。”渴求平凡的女子最终被黑暗的浮华湮没，再也无法坚持她想要的洁白忠贞，她背着一身的伤痕默默离去，世界这样大，她找不到家。
　　那年我们发了疯一样寻找梓嫣，最后在飞机场找到了双眼通红却静静伫立的牧久哲，可瑶一巴掌就往他脸上挥，被他的手下蛮横的拉下去。
　　我问他：
　　“梓嫣去哪里了？”我必须克制，打他不是我想要的，梓嫣最重要。
　　他的下巴微微抬高，依旧望着天空，丝毫没有理会我。
　　我气得浑身发抖。
　　“就算你腻了她，你不要她，可是我们要她。你不能这样糟蹋梓嫣，她已经孤单落魄了，你还要怎么样？”
　　他微微转身，嘴角带着一丝嘲弄。
　　“还真有不怕死的，敢和我这样说话。”他的手下向我靠拢，头顶上一片黑暗。
　　正当我以为将要曝尸荒野之时，周围的戾气散开了。
　　牧久哲挥了挥手。

　　“算了，我答应过她不动你们的。”他好像陷入了一种回忆，不愿意出来。
　　“梓嫣到底去哪里了？”最后一根神经已经被压断，我有一种莫名的执拗。
　　他很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飞机场。
　　我拦在他的面前。一动不动。双臂展开，守护我最后的坚守。
　　“梓嫣究竟去了哪里？”
　　不论我多么的用力，牧久哲轻而易举的挪开了我的胳膊。
　　“远方。一个我也不知道的远方。”

　　背影渐渐消失，我发现手背上湿湿的。
　　白可瑶眼眶红红，泪水漫到了我的手背，至今为止，我们都不知道眸梓嫣去了哪里。
　　“软软，我怕。隐锋藏聪，纯真守拙，真的就能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
　　能吗？
　　我靠在床栏杆上，很久以前，我就想简简单单的和方远在一起，最后到底是掀起了大波大澜。爱如潮水，我们随风退潮。
　　“软软，你现在就像梓嫣当年一样，优雅低调，心思细腻，喜欢平平凡凡。可是，我怕你最后也会那样的不如意，那样……遭难。”
　　白可瑶的手紧紧的抓着我的睡衣角。
　　我用手背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我知道那样的痛苦给我们带来了怎样深刻的记忆，当一段美好鲜活的生命被迫离开，撕心裂肺的种子在我们的心中肆无忌惮的生长。
　　“不会的，曾经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老天爷怎么忍心再给我一道伤痕？”我失神的笑笑，只要不再次相遇，我发誓我要好好生活。
　　可瑶“腾”的一下做起来。
　　“软软，你有事情瞒着我？”她毫不客气的有手指有力的点我的眉心。
　　我笑着拨拉开她的指头。
　　“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呢，你肯定不知道了。”
　　白可瑶捷足先登，“唰”的一声拉上窗帘，又是大爷模样的坐在桌子上。
　　“骆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本庭本着公平自愿的原则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A。坦白从宽。B。坦白从宽。C。坦白从宽。”
　　有选项等于没选项，我甩甩头发，说出我的答案。
　　“我选介于A和C中间的那个答案。”
　　既然如此，不如幽默一把。
　　“狠好狠好，骆软，恭喜你成为一个介于牛A和牛C之间的人。现在，说出你背后的故事。”
　　白可瑶抱着我的懒羊羊，懒羊羊脖子上嫩黄色的口水兜特别的可爱，和白可瑶的凶神恶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依旧一副牛B的样子，拒绝开口合作。
　　白可瑶了然的伸长手，拉来她的灰太狼靠垫，灰太狼红红的小帽子更加彰显白可瑶的险恶嘴脸。
　　我撇撇嘴，一把抱过来我的懒羊羊，她没了俘虏，我们呈对持局面。
　　白可瑶呲呲牙，面露凶相。
　　我好怕怕，带着我的懒洋洋举白旗投降。
　　“说吧”白可瑶枕着灰太狼靠垫耀武扬威，玉体横陈在我们的书桌上。
　　我抱着我的懒羊羊彻底溃败。

　　我眯着眼睛回忆，回忆像一盏灯火，灯火告诉我，他已经离开好久好久了。
　　月挂中天，我讲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