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恶人在线拯救世界》以肆

1、第 1 章

　　3040年，国都，地下实验室。

　　“老师，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不出意外，马上就能见到成果了！”一个青年人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带着难言的兴奋，“届时，人生将被重新界定，我们将冲破时间的藩篱，创造永恒！”

　　路遥意识一恢复就听见了这带着浓浓传销味的言论，不由在心里嗤笑一声。他一动不动地躺在胶囊舱中，身上插满了各色电极，少数几处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青紫色疤痕，与电流灼伤的痕迹一致，不难想象他平日里都遭受着怎样的痛楚。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从舱中起身，而是紧闭着眼，保持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

　　一个助理模样的人见状略带不安地说：“教授，A165实验体至今未醒。”

　　“这都不重要了，他的价值已经实现了。”那个被称为教授的中年男子如是说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科幻蓝的屏幕，只见上面呈现一个漏斗状的图案，旁边是一个百分比，他眼睁睁地看着数值一点点攀升，直到加载到百分之九十九时，所有人的心都选到了嗓子眼，突然，屏幕毫无预料地黑屏。

　　“怎么回事！”教授被当头一棒打得气血上涌。

　　其他人员还没来得及检查，下一秒，屏幕又恢复了先前的颜色，不过上面出现的不再是漏斗，而是一行嘲讽意味十足的字：【一堆臭蛆还想跨种族界定人生？还嫌这个世界不够恶臭吗？】

　　所有人脸色难看。

　　“这什么玩意儿？谁负责的AI？”

　　“不是AI，AI还在旁观学习……”

　　教授沉声问：“你想要怎样？钱的话不成问题。”

　　【拨乱反正罢了。】

　　“等等……”然而还未来得及阻止，只见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条电流的痕迹，仿佛老旧的电视机终于不堪重负，“滋——”的一声以一道电光结束。

　　教授见状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向桌面，猛然间，他想到了什么，快步便路遥所在的胶囊舱跑去。

　　“是你干的，对不对！”说着双手啪啪地拍着舱体，他扭头朝一旁的工作人员吼道：“还愣着干嘛？快把舱体打开！”

　　那人颤颤巍巍地说：“您忘了，为了防止实验对象剧烈反抗，舱门在实验结束前都是锁死的……”

　　眼见数十年的心血生生白付，教授脑子一片空白，不听劝解地赤手不断地砸着舱体。舱内的人缓缓睁开眼睛，勾起一抹微笑，眼底却不带丝毫感情。

　　教授觉得自己遭到了挑衅，整个人越发愤怒。

　　路遥紧盯着他，他双唇微动，做了一个口势。

　　外边的人心头一跳。

　　Boom！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同时从舱内传来，四溅的舱体碎片连带着内部的血肉混杂在一起，加大了爆炸的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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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噜咕噜——”静谧无人的山林中，一条河的河面突然冒出一连串的气泡，随后一缕浅浅的红色自底部向上晕染开来，逐渐加深。随着气泡变大，一个人影猛然从河中冒头。

　　“咳咳！”遏制不住的咳嗽声在河面上回荡。

　　路遥吃力地朝岸边游去，末了死死地拽住地上的野草奋力往上一扑，终于将自己弄上了岸，这时才看清，他身上穿着的白袍几乎被染成了一件血衣，而下腹的位置暗红色的鲜血还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涌出，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惨白如纸的面色。

　　久违的温度让失血过多的路遥有了喘息的余地，但他非常清楚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得交代在这。于是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撑着一口气站起身，两指抵唇，穿透性的哨声自林间响起，不一会儿，一匹纯白色的马儿跑到他跟前。

　　等到好不容易上了马背，路遥抚了抚它的鬃毛，气若游丝地说：“黑水，拜托你了。”话音刚落，背上的人像是松了一口气，倒在马背不省人事。

　　黑水嘶吼了一声，像是知道事态的严重性，马不停蹄地朝沧月门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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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沧月门的长老之一时沂，于是不动声色地为自己还活着这件事感到一丝庆幸。沧月门并没有正经的大夫，只有一个半桶水的庸医，还是只会治跌打损伤的那种。

　　床边的人见他醒来，一脸震惊加感动，在心里暗暗地握了下拳，不愧是我！随后清了清嗓子说：“你身上的伤我都处理妥当了，最近几天你就别躺床上好好休息，别乱动。”

　　听见这话，路遥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动了动身体，然后发现——这特么根本动不了啊！他视线下移，然后清楚地看见自己脖子以下都被白布裹成了木乃伊的样子。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没有比这更妥当的了。

　　“帮我解开。”路遥磨牙道。

　　然而对方根本没在听的，一溜烟消失在门外，喊都喊不住。

　　好半天，日理万机的副门主季闻寒才匆匆赶来。这三天来路遥房间的大门紧闭，只有负责治疗的时沂知道具体情形，因此当季闻寒看到床上的人时，不禁吓了一跳：“这么严重吗？”于是生生止住了要往床上坐的念头。

　　“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把绷带拆了！”说着就要奋力直起身。

　　季闻寒赶紧将他压下：“你可想清楚，那伤口的线要是崩了怕是还得让时沂给你缝起来。”

　　此话一出路遥瞬间安分了，只嘴上催着快点。

　　季闻寒拗不过他，只能照做。随着绷带一点点卸下，细碎的剑伤和大片的淤青暴露在空气中。季闻寒手下一滞，差点没给他系回去。

　　“你不是说去找人吗，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路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若无其事地说：“遇到天阙的人了。”

　　“你说的找人不会就是阙主吧？”季闻寒动作稍有停滞。从他认识路遥起就见他一直在找一个人，但每每问起对方就会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因此他也没抱希望会得到回复，提起另一件事：“前几日去历练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耽搁了。”

　　“不用找了，”路遥抿了抿嘴，“他们都死了。”

　　季闻寒失语了片刻，站起身：“这事我来处理，你只管疗伤便是。”说完向外走去。将门带上后，他在原地驻足了一段时间，右手握拳，终于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摆袖，决然地离开。

　　路遥留意着屋外的动静，待人离开后掀开被子下床，挪着步来到书架前，从一个隐蔽的位置拿出一本小册子。一翻开，只见里边全是各种人名和代号，且全是江湖上声名远扬之人，路遥拿起笔，在“阙主”两个字上轻轻一划，随后合拢。

　　他眼底带着浓重的杀意喃喃自语道：“躲哪儿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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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内伤过重，路遥这些日子以来除了睡就是运功疗伤，不禁觉得身体都要生锈了。这天刚准备出门呼吸下新鲜空气，没想到脑海中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叮——

　　正好周边没人，路遥点开左上角的一个喇叭状图标，只见一条金色的字浮现在眼前：

　　通告：【恭喜玩家<我信你个鬼>获得门内弟子的一致认可，登上沧月门门主之位】

　　通告：【恭喜玩家<明月出天山>达成众叛亲离成就，为确保玩家身心健康，将随机触发情投意合buff】

　　“……”路遥反复确认再三，想起季闻寒当时奇怪的神情，不由发出一声感慨：“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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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至无雨三伏热。

　　天地恍若闷笼，冒出股股灼人的热气，蒸烤着大地上的生灵。

　　一条大黄狗无精打采地趴拉在一家茶肆前，吐着长长的舌头妄图驱散那无孔不入的暑气。店家在门前打了个简陋的大棚，算是扩大营业范围，留下一片荫翳。棚下放着三三两两的桌子，桌边坐着三三两两的人，偶有微风吹过，带来缕缕凉意，扩散了空气中的茶香。

　　老板娘靠在柜台前，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下的算盘，心不在焉地听着周围传来的江湖上的新鲜事。

　　笃笃——

　　马蹄声越来越近，直至在茶肆前停下。

　　一些说着话的人掀了掀有气无力的眼皮朝外看去，粗略一瞥还以为是暑气成精，化成了人马的形状。

　　不知对方是否嗜白成性，不仅骑的马儿毛发如雪不染杂色，就连他穿的衣袍鞋袜都是素净的白色，不带半点纹饰，浑身上下只有那漆黑如瀑的长发充当着异色的点缀。他的头上戴了顶白色帷帽，动作时带起的风偶尔将帽纱吹高，露出那淡粉色的薄唇，像是气血不足所致。便是这等管中窥豹也可从细微处得见来者过盛的容颜。

　　来人一个利落的翻身从马背上跃下，找了张无人的桌子坐下。未等他开口，原先那怠倦的老板娘便已经出现在他身旁，手里提着一壶清茶热情地给他倒上。一边还殷切地说着：“客官可还需要什么小食？小店里的酸梅糕可是一绝，便是在这等酷暑天也好下口。”

　　那人开口道：“不劳烦老板娘了，我只要这一壶茶水便足够了。”

　　声音清透纯澈，恍若山间清泉，瞬时逼人的暑意都去了不少。便是隔着一层帷幕也能感受到对方言笑晏晏，半遮半掩更是撩人心弦。

　　老板娘遗憾地回到柜台边，撑着手欣赏美人。

　　邻近的一桌坐着三男一女，瞧着衣着似是不凡，一身劲装衬得他们风姿卓然。

　　一个看似健谈的少年说：“素来都说沧月门上下一心，谁想不动声色间门主都换了个人。可惜了路遥那么一个清风晓月般的人物。听说他前些日子刚被天阙阙主重创，不知现在……”

　　话未说完，便被另一个暴躁的声音打断：“放屁，你死了路前辈都不会死。季闻寒那狗贼，我必杀他。”

　　那个健谈的少年大概知道这人的为人，并未因这句失礼的话而感到不悦，倒是另一人开口说：“魏兄，众所周知从阙主手里活着回来的就只有路遥一人，谁知道是不是他通敌魔教，说不定季门主还是大义灭亲呢。”

　　魏知远肃然起身一拍桌子，怒骂道：“肖覃，我忍你很久了，敢不敢出来单挑。”

　　眼看两人就要动起手来，只见那姑娘将手中的剑往地下狠狠一杵，冷声说：“吵什么？”

　　那两人瞬间鸦雀无声，乖乖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白衣人打量着那姑娘，心想：好飒一女子。

　　那女子似乎是察觉到了旁边的视线，抬头看向他，只见那人朝自己报了下拳便收回目光。

　　女子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劲装，右半边隐隐绣着大片的花纹，细看竟是一头若隐若现的鹰隼。这只凶悍的禽鸟正睁着锐利的眼睛在暗中窥探。

　　这是……

　　凌渊见两个好友这怂样，没忍住嗤笑了一声，在两人看过来前连忙端正态度说：“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苏家的小公子。之前有人说在附近的村庄见到过，据我所知，这个村庄和路遥等人先前出事的地方很近，说不定和魔教有什么联系，可得多加小心才行。”

　　几人喝完了茶，便顶着高悬的日头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几人口中的当事人之一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三天前，沧月门门内发生事变，季闻寒趁路遥重伤之际联合门人虢夺门主之位，并将其逐出门外。路遥负伤与季闻寒一战后从沧月门消失。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养精蓄锐之际，本人却偏偏不按常理出牌，剑走偏锋反倒找上天阙打算以牙还牙。当初一战，阙主所受的伤未必比他轻。

　　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

　　不过没想到还有另一拨势力插手。要知道，当今的国姓便是“苏”，如此看来，其中的水不是一般的深。

　　想起那纵横交错的地道，他至今仍觉得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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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牵着马在林中四处打转。

　　先前他是从一条河道里出的地道，没想到再去找时周围都是一致无二的树木，怕是连出去的路也找不到了。

　　正当他开始烦躁时，前方出现了几家房屋的影子，远远地还传来了孩童嬉笑的声音。

　　他眼前一亮，抚了抚马儿雪白的鬃毛，便将它放了。这马有灵性且聪明得很，在一定距离内一唤便会跑来，可比路遥的认路能力强多了。

　　路遥注意了下周围，发现只有那几个孩子，便上前问道：“小孩儿，你知道附近哪里有河吗？”

　　被问的那个小女孩着眼前蒙着面的陌生人有点害怕，半天没说话。旁边的男孩正义凌然地上前挡在她面前警惕地说：“你干什么？”

　　路遥对这孩子防贼一样的神情感到好笑。

　　这时，其他孩子也纷纷围上来，好奇地打量着他，倒是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

　　“我想问问这附近有没有河，天气太热了想去去去暑。”说着他摸摸身上的盘缠，想给他们几个碎银买糖，突然想到走时老板娘送的酸梅糕，便拿出来分给他们吃。

　　除了最开始那个小男孩，其他孩子都高高兴兴地上前拿了一块。许是吃人的嘴短，纷纷邀请路遥去他们家休息，被拒绝后还好一阵遗憾。只是他们似乎对附近的情况都不是很清楚，表示没见过什么河。

　　路遥只好作罢，打算趁晚上天黑再去他们所在的村庄打探一番。

　　见他要走，最初那个警惕性强的小男孩频频用眼睛地打量着他，不时蹙蹙眉，露出一副纠结的神情，到底还是跑到他面前，盯着他遮掩着的脸极小声地说了句：“我叫苏麟”。

　　路遥也学着他的样子，俯身凑到他耳朵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叫路遥。”

　　苏麟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不知为何觉得这人此刻应该是笑着的。他见路遥没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心里着急，只一个劲儿地抓着路遥的衣角。后头其他小孩许是看他怎么还没回来，便回头喊道：“小七，该回去了。”

　　路遥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你朋友喊你呢，快去吧。”

　　苏麟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路遥一眼，到底还是放了手，朝其他孩子跑去。

　　路上，他小心地叮嘱其他小孩：“不要和别人说有人来过知道吗？”

　　有个孩子疑惑地看着他问：“为什么啊？”

　　“大人都不喜欢我们吃别人给的东西，如果他们知道了，说不定就不让我们出来玩了。”

　　其他孩子一脸恍然大悟，纷纷保证自己什么也不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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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笼罩，在树枝的遮盖下，连月光都难以透入。

　　白日里的暑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风在树木中穿梭带来清爽的凉意。

　　路遥一直在村庄不远处守着，幸亏如此才不至于再次发生找不到路的情形。此处布着一个庞大的阵法，倒不是用于攻击而是为了掩人耳目。在这阵法的作用下，隔三个时辰便会发生一次位移，若非路遥略懂天象，身在局中怕是也难以发现端倪。

　　他将轻功发挥到极致，不惊动一花一木便闪身进村庄，在各个阴影处游走。

　　此时家家户户差不多都在用晚饭，但奇怪的是就路遥路过的几家来看，都没发现孩童的身影，白天看到的小孩仿佛幽灵一般消失不见了。

　　果然有问题。

　　在一间相对气派的屋舍里，他发现了白日里看到的那几个男女的身影，想来这就是村长家了。

　　一个瞧着五、六十岁的男人热情地招呼他们，桌上也摆着相对农家而言丰盛至极的饭菜。

　　除了那个女子和另一个健谈的男子，其他两人想来还是涉世未深，一边回应着主人家的热情，脸上却带着明显的迟疑。那男人一眼便瞧出这几人怕是对饭菜不放心，也不点破，反倒是不动声色地将所有菜品尝了一遍，如此一来倒是让那几人有点羞愧，纷纷动筷称赞主人家的好手艺。

　　酒过三巡几人都多多少少有了醉意，主人家挤出了两间空房，便让人帮忙扶着他们去休息。

　　待几人走后，男人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这几个应该就是来找人的了，知道是哪个孩子了吗？”

　　角落里走出一个人，恭敬地对他说：“还没发现，这些孩子收来时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换了，也没什么可做辨识的地方，实在难以区分。会不会人根本就不在我们这？”

　　“有人传言在这儿看到了，想办法找到那个孩子的画像。”他停顿了下，“最近有放哪些孩子出去了吗？范围缩小到那几个孩子身上，我就不信一个小兔崽子真能成精了。”

　　那人答了句“是”便下去了。

　　窗外，路遥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流露出愉悦的神情。

　　那人几个来回绕到村庄后头的房屋，打开其中一扇门进去。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然后便没了动静。

　　路遥听见里边没动静后，悄无声息地进了门。

　　不远处放着一捆捆的木柴，旁边就是一个灶台，想来是个柴火房，奇怪的是空气中却带着丝丝的冷气。

　　路遥在里边儿转了一圈，没有明显的机关痕迹。他站定，右手托着下巴仔细寻思着，脚下不安分地朝灶台踢了踢。

　　咔嚓——

　　突兀的齿轮声响了一声。

　　路遥眼前一亮，找到合适的位置将灶台往反方向一推。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