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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张迅穿着件骚里骚气的印花棉袄走近,双手还插在牛仔裤兜里,因为喝酒上脸,他从脸到脖颈都是一片红。

      但他没那天喝得多,说话也没有一句分成好几段:“什么话非得在这儿说啊?天儿怪冷的。”
      陶苏扯开嘴角露出个笑:“张总操心挺重啊,这么关心我们说什么。”

      “可不是嘛,你的事儿我都关心。不过我也放心,我知道你俩以前是同学,只是同学,什么事儿没有。”
      陶苏重复:“放心?”

      “啊,论年纪你该叫我一声哥,哥哥关心妹妹不应该的嘛。”
      他边说边往外吐了口烟,又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掏了一支递给唐聿。

      唐聿维持原样站着动也没动:“谢谢,我不抽烟。”
      张迅的手顿了顿,又收回去:“看不出来,你这样的还能和成磊混一块儿。”

      唐聿看了看他:“我也没看出来他能和你是朋友。”
      张迅笑:“误会了哥们儿,我意思是你太斯文了,看上去是个讲究人儿,和成磊那种大老粗不一样。”

      唐聿说:“成磊性格粗点儿但心不粗,爱交朋友,挺仗义。”
      张迅又吐了口烟:“文化人儿是有水平啊,挺会说话。”他转头招呼陶苏,“走吧妹妹,再喝一个?”

      陶苏说:“不喝了,我还有事儿。”
      他立即接:“那走吧,我送你。”

      “不用。”
      “你不是吧……”

      陶苏朝唐聿扬了扬下巴:“刚才聊过了,我们顺路,他正好送我一程。”
      张迅说:“你别耽误人喝酒啊……”

      唐聿:“我不喝酒。”
      “……过了啊哥们儿,刚才我还跟你碰了一杯。”

      “是碰了,但我没喝。”
      张迅不说话了,他矮唐聿一个肩,动也不动盯着唐聿时还扬着下巴。唐聿也动也不动盯着他,身高优势又气场加持,他看上去轻松极了。

      张迅忽然笑着点了点头,做出个让路的姿势:“那请吧。”
      唐聿往前迈了一步,头也不回招呼陶苏:“走。”

      陶苏跟了上去,俩人从露台回到走廊,再从走廊走进电梯。
      进电梯后唐聿看了看轿厢反光里他俩的人影:“追求者挺多啊。”

      “什么时候少过。”她声音不大,带着惯有的傲娇。
      “高调之前应该先想想自己有没有本事处理麻烦。”

      她不太在乎道:“刚不是处理了么。”又说,“谁高调了,天生长这样我有什么办法。”
      唐聿还看着反光里的人影,没说话。

      电梯到了一层,她走出去时还有礼貌地对他说谢了。唐聿没接话,抬脚跟了出去。
      她转头看着他。

      他说:“顺路。”
      陶苏笑:“知道我去哪儿么就顺路。”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刚才说好了顺路就不管去哪儿都顺路。”说完径自先走。
      她跟上去,坐上副驾驶后他却迟迟不动,等着她说地点。

      她想了想:“说真的,你刚才吃饱了吗?”
      他说:“就没怎么吃。”

      “那你想念东大门口的锅仔吗?”
      “还开着呢?”他问。

      “生意好着呢。”她说。
      他踩下油门转了方向盘往东大开去。

      那家锅仔他其实没吃过几顿就出国了,但那地儿一直是东大学生的根据地,有事儿没事儿大家都爱往那儿聚集。

      高中那会儿他和周加逸他们几个的根据地在学校食堂,周加逸读书不行,但去食堂抢座儿很行,所以他们常在同一个位置吃饭喝汤打嘴炮。

      那段时间学校举办文艺汇演,他因为负责组织协调和表演节目的陶苏走得近了,其实也不叫近,相比以前多见了几次面而已。

      那天排练时他正和一个同学在后台修整音响设备,因为连接线接触不良那同学找老师去了,他就坐在折叠椅上等,那个角度恰巧能看见舞台上的表演,他于是清楚地看见她是怎么被自己的脚绊倒,以及砰地一下摔趴在地上还恰巧和他四目相对的。

      面对目睹全程又被知道目睹全程的这么个情况,不上前关切一下好像说不过去,他于是走了过去,在一堆惊恐万分又不敢贸然扶她起来的女生中间把她扶了起来。

      “还好吗?”他出于礼貌问她。
      “不太好。”她单腿立着,悬空另一只脚,“动不了。”

      姑娘们担心,提议送她去医务室,有叫他背的有叫他抱的,他最后扶着她龟速一般一走一蹦去了医务室。

      后来她为这事感谢他,约了个时间请他吃食堂二层的小炒。刚巧那天傍晚打完球的成磊饿得能吞下一头牛,他叫嚣着去食堂吃炒回锅肉。

      周加逸抱着球:“回锅肉哪够,我能吃下两锅排骨!”
      成磊点头:“再来几瓶汽水儿!”

      唐聿:“你们先去,我去买水。”
      他穿着宽松球衣,脸颊红热未散,紧绷的小腿直挺利落,往球场外走时围观的几个女生娇俏着躲开了眼神并且忽然地开始互相推搡。

      他目不斜视走到了小卖部,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差二十分钟六点。他从老板手里拎过一打汽水,搁在靠边的台阶上,人也坐下去。

      十分钟后周加逸发来微信:“还没买上?”
      他回:“你们先吃。”

      夏天昼长,斜阳丝毫不减毒辣兜头照在他身上,他在无风的热气下早已喘气匀净,但热气散不掉汗味儿。
      小卖部旁边有个浇灌木用的水龙头,他过去洗了个手,又洗了个脸,接着干脆洗了个头。

      又过去十分钟,六点整,他拎着那一打汽水往食堂走去。

      食堂二层的小炒窗口六点十分开放,他把汽水送去一层,再和他们聊会儿天,等某个六点下课的舞蹈社同学赶来时一切正好。

      等他到时那几头饿狼已经吃得只剩残羹冷炙。

      周加逸一把拽了饮料,拧开盖猛喝一口,发出满足地叹息:“就差这了!你怎么才来,吃什么,排骨还是五花肉?”

      “不用,我约了人,一会儿再吃。”
      “行吧,那我走了啊。”

      周加逸那段时间因为追一个姑娘总是先走,成磊因为约架要逃掉晚自习也走了,其他人零零散散的也都散了,剩他一人在那儿等。

      陶苏到时扎着丸子头,穿一条校裤和白色半袖,她去窗口买了几样菜放在桌上,指着椒盐鸡冲他笑:“贼好吃,你尝尝。”

      “什么东西贼好吃?”桌前忽然闪现一莽撞身影,是个男生,这男生半个身子都凑近那盘椒盐鸡。

      “你怎么在这儿?”她认识。
      “什么叫我怎么在这儿,饭点儿,我当然是来吃饭的。”

      他边说边伸手拿鸡块,被陶苏用筷头打回去:“要吃自己买。”
      男生嘿嘿一笑,转身买饭去了,半分钟后又回来,还带来一份椒盐鸡:“管够!”

      他和陶苏挺熟,就这么坐下了,从头到尾一直叭叭叭地和她聊天,偶尔还会和唐聿说一句“对不对”、“你说是吧”之类的话,缓解他几乎变成“空气人”的尴尬。

      或许是饿过劲了,也或许是饭菜不合口味,总之那顿饭他没什么胃口。

      他出去几年,再回来时这座城市变化不大,东大旁边的小巷子还摆着那几个摊位,那家卖锅仔的饭馆依然很有人气,这个点儿还有不少人吃饭。

      陶苏点了几个菜,唐聿问她:“常来?”
      “不常,毕业后第一次来。”她看了看他,“吃了几年西餐,早就忘了这味儿了吧?”

      “吃不惯,自己做得多。”他拿了桌上的水壶倒了两杯热水,匀给她一杯,“那边冬天挺长,我和几个朋友经常买一堆东西,往煮开的水里一放,当火锅吃。”

      “比咱这儿冷?”
      “最冷的时候冷多了。”他看了看她身上的V领毛衣,“要都像你这样穿肯定得冻死。”

      她说:“就这样出去我也会冻死,这不屋里有暖气么,出门肯定得穿外套。”
      他看了看她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正想说你那外套也不厚时,手机忽然响了。

      周加逸打来的,一接通就问:“人呢?”
      他说:“吃饭。”

      “没看见你啊。”
      “我出来了。”

      “……你不就出来吃饭的吗,吃一半又跑去和别人吃?”
      唐聿:“说事儿。”

      “我要用车,半天找不见你人。”
      “我不在,你打车吧。”

      周加逸:“你和谁吃饭啊,怎么不叫过来一块儿吃?正好今儿磊子生日。”
      唐聿说:“你吃完了?”

      “差不多了,送个人。”
      “那不赶紧送,把人晾着跟我聊呢?”

      周加逸说了声草,挂了。
      陶苏问唐聿:“有事儿?”

      “没事儿。周加逸,刚才的饭局上不知道又看上谁了。”
      陶苏笑:“他还真不闲着,我记得读书那会儿有人在考试时问他借了支笔,他非说人喜欢他,搞
      得人尽皆知。”

      唐聿说:“现在也一样,吃个饭就能私定终身。”
      “成磊呢,有女朋友吗?”

      “他满脑子江湖义气,跟女孩儿处不来。”又说,“我刚回来那天聊起以前他还夸你。”
      “夸我?”

      他说:“他帮你写检讨那事儿你忘了?”

      当年以长相“社会”闻名于全校的成磊很合乎情理地不怎么学习,导致和成绩优异的同学产生矛盾时老师们无一例外把矛头对准他。

      有一回他在旷课去网吧的路上碰到他们班班长被几个社会闲散人员围堵,他对班级的关注度还比不上对校门口煎饼摊的关注度,所以他并不知道被围堵的就是他们班班长,但他见不得以多欺少的事儿,当即抡圆了胳膊就干起架来。

      那班长见有人帮忙就信心倍增,抡书包像抡炸/弹一样也和对方打起来,俩人因同处一个战壕感情迅速增温,就差结拜了。

      后来学校处理这事儿的时候要给俩人处分,这班长却突然变了卦,摆出一副清清白白没参与打架的样子,把锅全部甩给了成磊。

      当时那场斗殴离学校不远,不少学生都看见了,但在成磊百口莫辩时只有前去班主任办公室领试卷的唐聿站了出来。

      那会儿办公室窗户上趴了不少八卦的学生,德育老师正教训成磊:“你们班班长年级排名前十,市三好学生,怎么可能打架斗殴?你以为你什么德性老师不知道?”

      成磊说:“我就是路过,看见别人欺负他顺手帮了一忙,你们不是老说要帮助同学吗,真帮助了还有错了?”

      那老师猛一拍桌:“强词夺理!那么多同学每天都从那儿路过,早没事晚没事怎么今天就出事了?你说,那些人是不是你招来的!”

      唐聿听不下去:“说别人之前得有证据,胡乱猜谁都可能是罪人。”

      德育老师眉毛都拧起来,一抬头看见是他,虽明显压抑了火气,但口气也不轻:“唐聿你闭嘴!”

      班主任把试卷塞给唐聿:“回教室去!”
      他抱着一摞试卷:“参与还是没参与光说没用,调监控一查就知道。”

      老师:“你还嫌事儿不够大?调监控?找谁调,警察吗?你是想把同学都送进去吗?”
      一旁因为在校期间刷睫毛膏正被批评教育的陶苏同学闲闲道:“不用调监控,我这儿有。”

      于是大家吃惊地看着她从校裤里掏出手机:“学校后面那条路上的洋槐树开花了,我赶
      巧过去拍视频,赶巧他们在打架,赶巧我都拍了进去……”

      后来的处分由成磊和班长共同承担,也因为并非成磊主动挑事而减轻了原定的处罚。而本身都快结束批评教育的陶苏不仅被没收了手机,还收获了一份两千字的检讨书,成磊为表达谢意,代劳了这份检讨书。

      唐聿不说她都快忘了这事儿,想起来觉得挺有意思地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唐聿问:“你们班林元呢,上次聚会好像没看见她。”

      林元是高中那会儿她最好的朋友,几乎干什么都在一块儿。

      “她啊,她大学考到外地了,男朋友也是外地的,毕业就留那儿了,没回来。”
      他又问:“那蒋芹呢?”

      蒋芹是她大学同学,一个宿舍的,也经常“出双入对”。
      “读研去了,都很久没联系了。”她顿了顿,“你喜欢林元?”

      唐聿没反应。
      “蒋芹?”她又问。
      “哪跟哪。”他说,“回忆以前不就聊聊这个聊聊那个。”

      接着俩人又聊了几个曾经熟悉的同学,吃完饭后外面的天气似乎更冷了。车停在路口拐角处,唐聿去取车时陶苏就站在饭馆门口等,等他开过来后坐上去时,他递给她一个纸包,里面装的糖炒栗子。

      他穿着大衣,最里面的白衬套了件圆领毛衫,户外的冷和车内的暖一融合,他身上像沐浴露又像是漱口水的淡淡薄荷味顷刻间肆溢得更明显,清爽的因子似乎让寂寥的夜晚变得更凉,他伸出来的手却是暖的。

      她接过那包栗子:“刚吃了饭哪吃得下这个。”
      他说:“带回去当宵夜吃。”

      也就聊别人时能和平稳定不带刺儿,这感觉还不错,一包糖炒栗子见证一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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