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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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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去往县城的第一班汽车准点发动,时间虽早,车厢内已人满为患,谢眉抱着婷婷挤上靠窗的位置,冷风顺着窗户缝吹进来,驱散车厢的闷燥,倒是舒服。
“开车车咯。”婷婷很雀跃。
小姑娘喜欢坐车,快乐的像只小鸟。
谢眉温柔笑笑,用手梳理着女儿的刘海:“待会下了车,妈带你吃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呀?”婷婷馋了,好奇不已。
“好吃的可多,待会看你想吃什么,妈妈就买什么。”谢眉身上带了二十块钱,今日不仅要去相看,还要打打牙祭,扯布做两身冬装。
重生后谢眉琢磨清楚一个道理,钱是挣出来不是省出来的,上辈子她就极省,不仅对自己苛刻,对女儿也总唠叨省钱、攒钱,念得婷婷不敢多要一件新衣,如花的年纪,就两套发灰的衣裳替换。
失职啊,不然婷婷怎会因几句花言巧语,就轻易跟着小混混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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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腾腾的馄饨、汤汁乳白的羊肉面、软乎乎的猪肉包,还有刚炸好的油条、糯米麻团,每一样都勾引着食客的味蕾,令饥肠辘辘的人们食指大动。
到县城刚七点多,上班的上学的正好出门,街道上热闹极了,国营早餐铺门前围满了食客。
婷婷看得目不暇接,纠结半天,最后谢眉给买了碗小份鲜肉馄饨,配一角酱香饼,自己则要了碗羊肉面,母女两个坐在寒风呼啸的街道旁,吃着热气腾腾的早餐丝毫不觉寒冷,吃饱喝足,反出了身薄汗。
“好好吃呀。”拍着圆鼓鼓的小肚皮,婷婷满足的直眯眼。
谢眉给小姑娘擦干净嘴巴和手,拎上只啃了两口的酱香饼,沿街溜达着边消食边往供销社去,又买了二斤鸡蛋糕一斤水果糖。
这年代食品质量过硬,隔着纸包也能闻见鸡蛋糕的香味,婷婷遗憾的拍拍肚皮,可惜她吃得太饱,是一口都吃不下啦。
小姑娘还不知道,鸡蛋糕和水果糖不是给她买的,谢眉要去探望初中同学沈静,这是登门礼。
沈静和谢眉一样,也是农村姑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沈静很受孤立,只有谢眉和她关系稍好,还因为同路经常一起结伴回家。
按去年收到的信上的地址,谢眉一路打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沈静嫁的是粮库职工,如今住在单位家属楼,挺好找的。
“小眉?”沈静拉开门,满脸的惊喜,“稀客稀客,快进来,诶,这是你女儿婷婷吧,都长这么大啦。”
沈静是实打实的开心,先冲麦乳精给婷婷喝,又拿出饼干来招待,忙完了才坐下:“说吧,找我有什么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谢眉抿抿嘴:“沈静,你性子还是这么直。”
在读书时受孤立,正与她这直性子有关。在人人都喊口号的年代,在无数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年代,只有沈静直言不讳,说农村太辛苦,她要做城里人,若非她家三代贫农根正苗红,单凭这几句就够她喝一壶的,那以后她还说过不少直话,搞得周围人都不想与她来往。
现在想想,沈静倒是清醒人,早早的有自己的目标,不像自己稀里糊涂。
“你男人不许你和我来往,你也听他的话,我的信你都不回,哼,最好不是来求我的,我可不帮。”
沈静几乎没朋友,谢眉是一个,所以她很看重这份友谊,但罗秉原总说沈静这女人心野,每每见谢眉给沈静回信,脸色就不好看,那时谢眉也傻,为照顾丈夫情绪疏远了朋友。
“我离婚了。”谢眉面色平静的说了来龙去脉,倒叫沈静很不好意思。
刚才的话太过,但那是她的气话,沈静明白自己的嘴天生不适合安慰人,那么就来实际的:“你是不是缺钱了?巧了,我手上正好有八十块。”
说完都不问谢眉要不要,起身就往卧房去拿钱,谢眉赶紧将人拉住:“我不借钱!我想问你们厂子有不有零碎布料或者次品卖。”
嫁到城里后,沈静靠婆家的关系进了县纺织厂,她们厂生产的各色布料在本地很畅销。
“有是有,不过很难抢,要么职工内部消化,要么就固定卖给几个客户了,你想要?要多少?”
“不用很多,十几米几十米的都行。”谢眉最近忙着相看,希望可以二嫁进城,给女儿换个环境。
但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谢眉当然不会将希望全寄托在男人身上,重生后的她知道国家马上就要放开市场经济,她准备靠本事挣钱,养活自己和婷婷。
沈静抿着嘴想了一会儿,谨慎开口:“我试着问问看,你别抱太大希望。”
“行,就拜托你了,下周日我会再来县城的。”
正事说完,二人又聊了些学生时代的事,没一会沈静的婆婆买菜回来,谢眉和老人家打了招呼便起身告辞,知道她还要去三街公园,沈静就没留她吃饭,只是眨眨眼睛:“有好消息早点告诉我。”
“放心吧,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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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十点,太阳才升起不久,淡淡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带来难得的暖意。
公园门口熙熙攘攘,入口处水泄不通,谢眉不想和人挤,带着婷婷往右边的林荫小道走了五十来米,那儿有石凳可坐下休息,又能观察到公园门口,很适合等人。
“妈妈,饼干好好吃呀。”婷婷乖巧的坐在石凳上,拿着沈静给的饼干吃的一脸满足。
这饼干是上海货,加了不少牛乳和白糖,上面还有香喷喷的芝麻粒,无论是外表还是味道,都是本地货比不上的。
谢眉笑着抚摸女儿的发顶:“以后妈给你买一大盒,咱们天天都吃,好不好呀?”
“好耶。”婷婷高兴的惊呼。
谢眉搂着女儿小小的肩膀,内心一片柔软,涅槃重生后,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和女儿好好生活,过上好日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很快就要到十点半了,谢眉一直注意着公园门口。
她没见过那位陆同志,但据媒人描述的特征,不难拼凑此人的外貌,二十八岁的转业军人,常年训练,应该有一身结实的腱子肉,皮肤也被太阳晒得黝黑发亮,国营厂二把手,身居上位,难免有几分严肃古板。
嗯,就是这样了。
谢眉不在乎外表,性格嘛,能和睦相处就行,二次结合说露骨些,就是各取所需,这位陆同志需要人帮他照看孩子,而她和女儿需要城市户口和住处。
又等了一会儿,婷婷手上的饼干都吃完了,那位陆同志还没有出现。谢眉没有手表,不知道目前具体几点,但肯定过了十点半。
迟到可不是好习惯,谢眉在心里给这位陆同志记上了一笔,又过十几分钟,她的耐心消耗殆尽,约定时间都过了还不见人影,无非是不重视,或者干脆放她鸽子。
啧,不愿意会面早说啊,最烦这种不磊落的人。
“行吧。”
谢眉不打算继续等,三街公园的梅花开得好,吸引游人无数,难得来趟县城,也带婷婷去凑凑热闹。
“有小偷!”
“抓小偷啊!”
谢眉抱着女儿正要起身,一身背挎包的男青年突从远处飞速跑来,这人又瘦又高,跑起来像一阵风,将身后追他的人甩出很远。
小偷?电光火石间,出于本能,谢眉在男青年跑到面前时伸出了小腿。
挎包男青年哎呦一声险些被绊倒,不过这人身体素质太好了,踉跄几步竟又调整好了姿势,男青年瞪向谢眉,眼神中饱含恶意。
谢眉怕这人狗急跳墙,连忙抱起婷婷起身要躲,但有人比她反应更快。
一位穿白衣的男子拦在谢眉母女身前,朝男青年怒喝站住。
说罢一个扫堂腿让男青年摔了个狗吃屎,接着将人死死摁住。
这时追贼的大部队赶上,警察也到了,白衣男子将小偷交给警察,他抹了一把汗水,扭头问谢眉:“被吓到了吧?”
谢眉心有余悸,勉强笑笑:“有一点。”
“坐下歇一会。”白衣男子轻声,“遇到这种事谁都会怕,你已经很勇敢了。”
危险解除,谢眉这才有精力打量这个人,只见他身量很高,匀称,健硕,五官不算很漂亮,可剑眉星目的十分端正,让人一眼看去就很舒服,很有亲和力,而且他皮肤很白皙,单凭这点,谢眉就断定他不是那位陆同志。
况且陆同志二十八岁,在部队风吹日晒的应该更显老,而眼前这位青年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
“谢谢你。”谢眉礼貌的冲人点点头,“不坐了,我带她去公园里看梅花。”
“等等。”白衣男子喊住谢眉,“你就是谢同志谢眉吧。”
谢眉顿足回头,尽可能的藏下心中惊讶:“你是?”
白衣男子很温和的笑起来,抓了抓头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震声,68年的兵,转业后在县轴承厂工作,今年28岁,离异,有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6岁,女孩4岁,目前三口人住城东轴承厂家属楼。”
“你好。”谢眉弯了弯嘴角,没想到相看对象不是黑壮糙汉,竟是奶油小生。
嗯,虽然这个时代奶油小生是贬义词,但很符合谢眉的审美。不过,迟到是什么原因呢?
仿佛猜到了谢梅心中所想,陆震生主动解释起来:“厂里的机器出故障,我临时去厂里处理,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此刻阳光和煦,风柔气轻,陆震声温柔阳光的解释着原因,一扫谢眉之前对“陆同志”的负面印象,她很喜欢这种温柔的男人。
谢眉清了清嗓:“没关系的,可以理解,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谢眉,今年25岁,这是我女儿婷婷,今年2岁。”
话说完,谢眉发现陆震声的耳朵红了,这男人竟然害羞?谢眉这才想起,80年代初,男女之间交往还是很含蓄很朦胧的。
“谢眉同志,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去看梅花吧。”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