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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五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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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息夜宁,天然的灵气与生灵混在空气中,也有几分杂质。自从那日万物开始快速生长到如今都已经回到了事态原本的样子。
鸟在林中栖息,蛙在池边传唱,到了春天林间山野会满是鲜花。
涪陵山也会生机勃勃对吗?
折遇不知道涪陵山的情况如何,但若是出事北矮矮一定会来告诉他的,凡事总没有那么差劲。盯着熟睡的绿笙他不舍得眨一下眼,更别说打扰她的安眠。
当南希急匆匆走进来时折遇是有几分生气的。
南希自然看出他的不悦,道:“红白传讯,山下出事了。”
一天前夙月正准备睡下时听到了敲门声,这么晚了出了他那儿子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夙喆恭恭敬敬的坐着没有任何动静,神色有些许紧张。
“说吧,什么事儿?”夙月问。
“父亲,我。”他摇摆不定不敢开口。
夙月怒斥一声,道:“你干那些破事儿我还能不知道?这次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这件事要从红白从寒幽回来的那天说起,有两名红白的亲信子弟正在门口等着红白像是什么要紧的事,夙喆走过去询问何事二人支支吾吾就是不说,这一下却像是点了一把火,不正是落实了他在闻月族内有名无实的尴尬处境?
说着夙喆扬起手来就要打这二人,手脚打完还不够夙喆竟然拔起了剑刺向二人。一阵寒气挡在中间,红白回来了。
见此情形红白问:“你们二人是因何事惹怒了夙喆公子?”
二人低着头不讲话。
“还不快向公子赔罪?”红白道。
二人也是听命赔礼道歉。
夙喆是不准备善罢甘休,正欲开口却又听见红白道:“夙喆现在该你像他们道歉了。”
夙喆一脸不相信,“你说什么?”
“我说,向闻月族人历峰、浅鹤道歉。”红白眼中透着一股凶狠。
“凭什么?”夙喆整个人向前想要靠近红白。
幽梦抵在夙喆的喉边拉开他们的距离,红白道:“谁允许你拿着剑指向自家的人?”
“呵,那你现在不也是拿着法器指向我?”
“幽梦没有利刃我也无意伤你,你呢?剑锋是想刺向历峰还是浅鹤?是打算入喉还是向心?”红白像这样严肃还是当年折遇血洗程府之时。
夙喆不惧红白,反倒是慢慢抬起剑指向他,道“那我们不如公公正正打一场,你赢了我道歉。”
在夙喆眼中红白从未修习过剑道不会对他的攻击得心应手,虽一直在寒幽也不见得能得到主上的真传。不想红白竟有如此修为,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幽梦再响一声夙喆必定命丧当场,红白自是不会下手,道:“夙喆,欺自家人妄为君子。”甩手便留下夙喆一人在原地。
这件事无人敢在正主面前说道却是人尽皆知。
夙喆正了正身子压着心中那股怒气,道:“父亲,我们动手吧。”
“我看你是疯了。”夙月呵斥。
夙喆:“父亲,虽未等到五代主上降世但她一定已经来了,定是因为还小被养在寒幽,当下时局不宜声张。”
“五代主上根本没有降世。”
“父亲!你莫不要自己骗自己了,你看这竹林是不是比往日茂盛了许多?若是寒幽无事红白前几日是去看谁?你不会还要再欺骗自己是四代主上了,没有人能从凶器下活下来。”夙喆可谓是句句扎心。
“再,再等几日。”夙月道。即便是红白正日照料夙夜的身子也快不行了,他这一生谁都可以对不起,但不想让兄长临走之际看到这副情形。
夙喆:“父亲到底想等到几时?等到五代主上找上门来然后让族长伯父知道你私藏凶器?父亲,你今日会心慈想要放过他们,可若他们知道定会扼住你的命脉。”
见夙夜仍旧没有下定决心他道:“那父亲您在这儿等着便好,这件事我去做。”
夙夜闭上眼睛长叹道:“别伤你伯父。”
“是。”
本应风平浪静的一夜被手持言怀的夙喆打破了,整个遥昼在一夜间人心惶惶,躺在病床上的族长成了人质,红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传讯给寒幽寻求帮助。
红白没什么能信得过的人,此刻只有闻月筝了。夙喆不可能轻易让自己传讯寒幽,他悄悄将幽梦交给闻月筝,而自己只能在这里等着。若是闻月筝失败,不知主上能否从灵动界看到这里的困境。
这些年来族长不问族中事大势早已趋向夙月一门,而今光明正大的谋反之举也并不让人意外,遥昼早就没有往日的祥和了。
里里外外都是夙月的人,闻月筝走到浅碧湖东的细长桥边,回头看没人跟来这才吹起笛子。谁知笛声仅是仓促鸣了一声,闻月筝便被人从背后袭击一击毙命。
午夜却无人安寝,红白被带到夙月面前,夙喆接过下人递来的笛子道:“怎么?还想着让牙牙学语的主上来救你?红白人家刚来这世上让人多活几天不好吗?”
红白没有开口,仍是一副雅态。
“你就再能耐几个时辰,我只会让你灰飞烟灭,轮回这种好事儿怎么能落在你身上呢?”
“我要见父亲。”红白道。
夙月一愣,“他身子不好还是不要惊扰他。”
“伯父在这里装什么假好人?这件事他不是迟早都要知道,恐怕你们软禁他的寝殿时他就已经知道了。”
夙喆道:“父亲,有些事总归是要做了断的。”
“好,我们去见你父亲。”
三人一路行至贤雅居,周围的弟子离得很远,这一路上夙月仿佛又走了一遍从少年到今日的路,每一步都很沉重、崎岖。
那个不知上进的兄长在耳边说,“弟弟,你以后要给我带外面的好吃的。弟弟,这里的水太冰冷你能来背我吗?弟弟,我不明日不想听先生将那些大道理。弟弟,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会的,哥哥。”
哥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可以,当初你九死一生带着红白上寒幽不也做到了吗?哥哥,这一生我为你做了许多事,你又为我做过什么?
还未等他们走到门口,门从里面打开了。
夙夜看起来精神还好就是显得虚弱,并没有病态。
他笑笑道:“你们还真是贴心怕我常年在房中出门怕刺眼的光选在了晚上。”
“不就是个族长之位,你要是想要拿走便是,红白他也没那个心思待着这里。何必大动干戈?”
夙喆看着此刻有些不知所措的父亲果然还是感情用事,还好凶器在自己手中。他道:“那族长应该知道老族长不死哪有新族长上位的道理。”说着就要动手。
红白眼疾手快,勾了勾手幽梦便重回手上。在寒幽其他没学会,护人的屏障可是学了不少。
剑影却未落在屏障上,中途被一束绿光截住了。
来人正是折遇与绿笙。
这阵仗除红白以外的所有人都被震慑到了。一个是天下无敌手大杀四方的妖王,而另一个却是六年前已经死了的四代主上。若是他二人的出现是双方一战倒还能让人理解,可如今他们竟然牵着手出现了。
这一路上折遇十分不安,他非要自己一人跟来,却也有些胆怯那久未出现的‘言怀’。
“怎?怎么会?主上不是消散了吗?”夙喆道。
折遇:“你亲眼看见的?”
他又转向绿笙道:“你休息一会儿我来就好。”
“那可是凶器。”绿笙道。
折遇道:“但是个假的。”声音不小几乎人都能听到。
绿笙:“这你都知道了?”
夙喆:“你胡说!你们胡说!”
绿笙:“即是假的那就放心交给我。”“干活啦,小家伙。”羽丰十分乖巧的闪了闪。
夙喆割破自己的手任血液滴在凶器上,嘴里念叨着,却不见任何反应。“怎么?怎么会?”
慌乱之中他将法力集中在凶器上,可凶器,裂开了。
夙喆忙回头想找夙月,绿笙轻而易举的将他擒住。
她道:“红白,这是你的家务事我们就不掺和了。但今晚闻月族百余无辜的性命你也要给寒幽一个交代。”
红白:“主上,我的交代便是夙喆。”
“好。”一声清脆,夙喆破喉而死。
整个过程看起来那么轻松,夙月瞪着双眼,嘴巴怎么也合不上,哭爬着看着夙喆的尸体。
夙月吼叫:“即是家事主上为何杀我儿!!!”
绿笙冷眼一扫,“动了凶器的念头那就是与寒幽为敌与天下为敌!”
“那只是个假的!!!”
“若是真的,今日躺在此处的便是我,而你的儿子本来就以为这是真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哥哥,你看我这一生多失败啊!”
“夙月,真的凶器在哪?”绿笙问。
夙月:“为何要告诉你?”
折遇:“因为拿凶器的人间接害死了你儿子。”
夙月:“好啊,好啊,那就让双生谷的人为我儿陪葬吧!”说完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急火攻心倒地不起。
弟子道:“族长,没气了。”
夙夜倒在红白身上,“好好安葬你伯父。”
折遇看不下去这样的场景,拉拉绿笙的衣袖道:“我们走吧。”
没有一句告辞,他们离开了。
红白安顿好父亲,在料理夙月的身后事时看见了一张被刺满孔的纸,上面写着:嫡长子为尊。
他慢慢闭上眼,这个世界繁乱到看不清任何人的脸,在千丝万缕的关系中谁又能一生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