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她三七二十一》清樽晓星

57、等着你平安回家

　　随着“吱呀”一声，惨淡的月光渗进屋中，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家举着烛火走到了屋内。那个年轻男子不知在地上跪了多久，双腿早已麻木，可眼神中却更多了几分不甘与戾气。
　　“殿下，快起来吧。”
　　“阿翁，祖父没有让我起来。”
　　“就是老太师让小的来的，您快起来吧。”他颤颤巍巍地将跪在地上的男子搀扶到书房一侧的榻上，又唤来两个婢女为他按揉双腿。
　　这倚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的人正是齐王殿下四皇子戚玚，而方才那位挥毫的老者就是他的祖父韩孝德。这位被四皇子唤作阿翁的老人家则是太师府的管家韩濡。
　　“殿下，您也别怪老太师，他也是一心为了您，为了韩家的将来。”韩濡劝慰道。
　　“阿翁，那竹三七真的……没死？”他半信半疑地问。
　　韩濡并没有直接回答戚玚的问题，“殿下，这件事情您确实做得急躁了些。”
　　“不急？难道让我干看着六合山庄倒向老三？让竹蕴道那死老头替老三说话？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掉，这不是祖父教我的吗？”
　　“根据探子送回的情报，那六合山庄并没有急于站队的意思，您这一刺杀不是把它往晋王那边推嘛！”
　　“最近的朝堂上局势如何阿翁难道不知道？处处都让老三占了先机，南方巡察、淮南大疫，老三笼络人心的本事可真是越来越好了！”戚玚怒不可遏地捶着床榻，可身边的婢女却是无动于衷，好像对这样的情景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先是把蒋老头请了回来，又在父皇面前卖了六合山庄的好，我好不容易让他节节败退，怎么能容许他翻身！有我在一日，他休想休想！”说着抄起身旁的茶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殿下，有老太师在您背后出谋划策，在朝堂上安排布局，您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您只要一如既往地在皇上面前做个孝顺懂事的儿子，这将来坐上龙椅的肯定是您！现在的忍耐都是为了将来！”
　　“等我坐上皇位，我一定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殿下，和喝杯茶消消气。”
　　戚玚接过韩濡递来的茶水，将茶盖随手一丢，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端着茶杯也不喝，“那六合山庄怎么办？”
　　“齐王府和六合山庄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若是他们害怕了投靠了咱们这边或者乖觉的两边不靠，那咱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着将来您登基之后再来处置。可若是他们选择了晋王，老太师自有他的安排。皇上刚赏赐了六合山庄，势头正旺的时候动不得，可这不代表他们能一直得皇上青眼，就让他们再蹦跶几天，等时机到了连着晋王一并收拾了。”
　　“阿翁你有没有觉得祖父格外看中六合山庄？若是以往这人我杀就杀了，没处理干净的他也会帮我善后，可这次他的态度让我不得不多想。难道就为了竹蕴道那个老匹夫？”
　　“老太师自有他的道理，小的可不敢妄言。”
　　“真搞不懂祖父在想些什么！最近做什么都畏手畏脚的，你说他是不是年纪大了？”
　　“老太师刚把您舅舅推上户部尚书的位置，若说皇上心里一点都不猜忌是不可能的，现在这种时候一动不如一静。殿下可要记得老太师的嘱托啊！”
　　“记得记得，忍、忍、忍！”
　　韩濡见戚玚虽仍有些怒气和不耐烦，但面色却比之前和缓了不少，“殿下，今日是歇在太师府还是回齐王府去？”
　　“回府吧，万一祖父一时兴起再罚我跪一晚，我可受不住！”
　　待送走了戚玚，韩濡回到了韩孝德的卧房，一名婢女正侍候着他宽衣解带为他换上寝衣。“人走了？”
　　“走了。”
　　“蠢货！”
　　“他打乱了主子的计划，自然该吃点苦头！主子，那六合山庄……？”
　　“不急，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根本不值一提，等我从竹蕴道那里拿到我想要的，对付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主子英明！”
　　“跟着竹蕴道的人呢？有消息了吗？”
　　“他的警惕性很高，我们的人不敢跟得太紧，前不久又跟丢了，请主人惩罚。”说着便跪倒在地，动作迅猛哪还有半点颤颤巍巍的样子。
　　“老狐狸！”韩孝德轻笑一声，“让跟着的人都警醒些！若是再丢了也就不必回来见我了！”
　　“是！主子！”
　　另一边六合山庄的书房内，灯火通明，三七正叮嘱着陆英：“此去汉州务必一切小心，若发现不对就立刻抽身回来。”
　　“是。”
　　“你得时刻记着六合山庄有人等着你回来，别逞强好胜，切记戒骄戒躁。”
　　“庄主，放心吧，我一定平安回来。”
　　“明日一早就要出发了，去跟薏苡道个别吧。”
　　“是，庄主。”
　　陆英恭恭敬敬地磕头辞别三七。此去汉州一切都是未知的，他已经做好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打算。他知道若是他不能平安归来，三七定会照顾好他的父母，照顾好薏苡，他没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兄长，”陆英刚要打开书房的门，这一声兄长让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我等着你平安回家。”这一声兄长时隔八年，在这一刻他觉得他的小阿槐，他护着的爱着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好像又回来了。
　　三七背对着他而站，她的背影并不强壮并不伟岸，可总能给他们无限的力量与信心，总能让他们的心特别踏实。这些年她所承受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她逼着自己长大，学着打理山庄揣摩人心，将阴谋诡计玩弄于股掌之间。世人都说她有野心有城府会算计，够狠够阴够绝情，可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的心不仅不硬还足够柔软，她真正想要的不过是为六合山庄中的每个人创造了一个温暖幸福的家。这也是六合山庄人人尊敬她，以她马首是瞻的原因。
　　他有很多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就只剩下了一声“好”，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里包含着他太多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