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她三七二十一》清樽晓星

46、黄口孺子

　　仅仅过了半日，又有不少人因疫病身亡。远方灰蒙蒙的一片是焚烧死尸产生的烟，浓烟滚滚凝滞空中任凭风吹也不肯散去，整个扬州都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太医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已经不记得试用过多少药方了可仍没有结果，若找不到解决的方法他们多半也要把命搭在这里了，只可怜家中老弱妇孺无人照养。百姓怨声载道渐渐丧失了生的希望，对官府的信任也越来越低，若不尽快找到对症之药，怕是会激起民变。不幸的是有两位太医因连日操劳也染上了疫病相继昏厥，这可就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百姓的恐慌情绪彻底爆发。人人自危，病人绝望地等待死亡的来临，还有人受不了病痛折磨求着大夫给他们一副毒药以求速死。那些没有染病的人都聚集到州衙前要求官府打开城门让他们各自逃难，若再和这些染病之人待在一起他们也免不了一死！
　　戚珺安抚着百姓的情绪，保证自己会一直同他们待在一起，直到所有染病之人康复才会离开。太医们都在日夜不歇地找寻对症之药，让百姓相信他们再给他们一点时间。而且他们现在聚在这里也只会增加自己染病的风险，百害而无一利，戚珺让他们回到家中无事不要随意出入，要日日用艾草熏蒸沐浴，他会派官兵将日常所需一一送至他们家中。
　　戚珺来到扬州之后抓贪官、分粮派药、设棚施粥、搭建临时住所、照顾安抚病人，凡是都亲力亲为，百姓对他还是信任的。之前被恐惧支配都慌了神，现在听了戚珺的话也明白过来这么闹不是办法，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也就各自散去了，其中有些人还自发的留下来帮忙。
　　三七带着薏苡将这处棚子里所有病人的脉象和病况一一记录在册，加起来足足有一块砖头那么厚。太医中不乏觉得他在这里问东问西碍手碍脚耽误他们治病救人的。三七知道他们在背地里议论他，一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毛羽未丰未经世故的年轻人仗着自己读过几本医书就在这里卖弄，若不是看在她同三皇子相识的份上，而且三皇子就在这里，他们早就将他赶走了。她也懒得理那些话，嘴长在他们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况且还有些明事理的太医还会同他交流交流毕竟多一个人出主意就多一分希望嘛！
　　时间转瞬即逝，三七一行人到达扬州时才刚刚日出，不知不觉就已是夜半时分了。一舟照着戚珺的吩咐为三七他们在州衙内整理出了几件干净的屋舍，省得他们客栈和病区两头跑。忙了一日三七让陆英和薏苡先去休息，自己则坐在屋内认真研究着白日里记录的病人病况，连穆岩之走近了都未发觉。见三七看得专注穆岩之也不叫他，只替他正了正灯芯，三七以为来人是薏苡温声细语地道了句，“你还不去歇着？明日还有得忙呢！”
　　“你不也没歇着。”
　　一抬头见是穆岩之，三七怔了怔，“我还以为是薏苡呢。你还不去休息吗？再过会就该天亮了。”
　　“无妨，见你房间的灯点着就来看看。”
　　“脸色暗黄一看就是没睡够觉，你这样小心身子撑不住！”三七听人说了戚珺和穆岩之二人来到扬州之后每日就睡一个时辰，其余时间不是在忙着安排各种各样的事情，就是在病区帮忙，“你这日日和病人待在一起若是身子虚了很容易感染疫病的。”
　　“你这是在担心我？”穆岩之身子微微前倾，注视着三七的眼睛。
　　三七被他盯得极不自在赶忙扭头，“我是怕你病倒了给太医们添麻烦！”
　　穆岩之眼含笑意地看着用书册挡住脸的三七，他知道三七在担心他，他很开心很满足。
　　“你把书拿下来，我不逗你了，我们好好说会儿话。”穆言之用手按了按那书册。
　　“说什么？”
　　“我和表兄明日要去看看屋舍重建的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病区。若是有太医为难你，你就去找何判局，和他待在一起你在病区行走方便些。”此次跟随三皇子来的人中何判局的官职是最高的。
　　“我知道，真把我当小孩子了！”
　　“我可没把你当成小孩子。”他一脸认真地说道。
　　三七脱口而出，“你看看你送到六合山庄的东西，哪个不是小孩子玩的！”说完又有些后悔只能尴尬地撇了撇嘴。
　　“你不喜欢？”
　　三七非常想说她不喜欢，但想想人家好心送自己东西，自己还嫌这嫌那的确实有点不要脸了，所以赶紧摇了摇头，“没，没，怎么会不喜欢。”
　　穆言之垂下了头，咬了咬后槽牙在心里恶狠狠道，“穆停云，你给我等着！”原来穆言之自送完年礼回到荣国公府就一直想着要送些什么给三七，可选来选去挑来挑去总觉得不合适，怕三七收到不喜欢。就问了他那个和三七年纪相仿的弟弟穆停云。可没想带这穆停云因为这些日子兄长练他练的有些狠了，就想借此打击报复穆言之 ，这才给他出了些馊主意。
　　三七见他这幅样子以为他是觉得委屈，想想自己方才的行为确实有些不知好歹了，“我喜欢，我挺喜欢的。”
　　“那下次我不送了。”
　　三七以为穆言之想通了不会再往六合山庄送东西了，在心中疯狂点头，没想到穆言之又来了句，“另换些别的送。”
　　三七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叹了口气，想着回去得找个更大点的箱子来放穆言之送的东西了。有了前几次退礼的经验，三七已经不想做无谓地挣扎了。因为照着穆言之的个性，他要送你若不让送是绝对不行的。
　　“天还未亮，你快去歇息一会儿吧，明日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吗？”三七道。
　　“你也该歇着了，我虽然不懂医术，但我看那些太医的样子也知道这次的疫病不简单，你万事小心，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我该走了，你快歇着。记得明日若有事就去找何判局。”
　　“我知道了，你怎么婆婆妈妈的，说过的话还要再说一遍！”三七真是服了穆言之了，说好的冷面世子呢？
　　“何判局为人冷傲孤僻不怎么爱说话，不过我看你同他倒是处得挺好的。”穆言之起身理了理衣服说道。
　　三七想到下午在棚中记录病者病况时，何判局经过时看了一会儿说了句，像她这么认真的大夫他已经很对多年没有见到了。怎么在穆言之看来就成了她和何判局处得挺好的的了。
　　“我走了。”穆言之说着就往屋外走去。
　　“穆兄，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