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她三七二十一》清樽晓星

19、原来我最喜欢的是莲花啊

　　驿站失火已过一月，建宁城中的一间书房内，篆香缭绕，一男子正端坐在地垫上手中的茶罗轻微晃动，茶末沙沙作响在静谧的房间清晰可闻。待罗中的茶尽数筛完之后，他将茶末慢慢抖入一只异毫盏中。这时左手侧炉上的瓷瓶内传来咕咚咕咚水沸腾的声音，他拿起瓷瓶不紧不慢地往茶盏中点入沸水，另一只手握着茶筅缓缓在茶盏中打转。随着乳沫渐起，茶香与篆香交织在一起充盈了整个房间。阳光透过窗纸，异毫盏在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他端起茶盏凝视片刻，只见那茶汤颜色纯白，微抿一口，随着喉头微动，口中只留下清香的茶味长久不散。
　　那男子放下茶盏，微微侧身凝视着摆放在一边的一盏屏风，那屏风上一妇人装扮的女子坐于湖石之上，体态纤细，不施粉黛，一只手轻放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眼角眉梢具是笑意。
　　叩门声响起，门外一护卫装扮的男子道了声殿下，即使是隔着门却也能感觉到他恭敬的态度。
　　不多久房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穿着天青色宽袍的男子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头发不扎不束却一丝不乱的垂于腰间正是刚才烹茶的那人。
　　一转眼他已换了一身装扮束起了头发，坐在一辆平稳前行的马车内闭目养神。他脑海中浮现出方才那屏风上的女子，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既熟悉又陌生，那是他从未谋面的母后。
　　他是大雍朝的晋王是三皇子戚珺，他的母后是当今皇上的结发妻子穆双伊，是当年太子刺杀案中惨死的太子妃，是如今人们口中的庄怀皇后，是长久停留在父皇画中的女子。而他对她的全部想象也都来自他人之口，来自于那些画，那些挂满了会宁宫的画。
　　母后死的那一年他三岁，一个三岁的稚子他能记得些什么呢？但是他得装作他记得，孩子怎么能不记得自己的母后呢？若是他不记得，他的父皇该是多么伤心啊。他永远记得那天，明明是晴空万里，但他却只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寒意。
　　父皇牵着他的手走在宫中的莲池边，满池子盛开的莲花娇艳欲滴，父皇蹲下身子一只手揽他入怀满眼慈爱的看着他，“珺儿，你还记得你母亲送你的第一个荷包吗？”他茫然地摇了摇头。父皇的眼神有些变了，“珺儿，你再想想，是你最喜欢的啊！”
　　“是绣着翠竹的那个吗？”他在等着父皇的回答，可是父皇却突然将他推开了，直起身来怒目圆睁地盯着他，眼中尽是愤怒与失望。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拂袖而去的父皇，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视线渐渐模糊他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推下了水。
　　他看到了他的弟弟，那个从父皇揽他入怀开始就直勾勾盯着他的弟弟，那个父皇甩袖离去时满脸讥讽的弟弟，他就这样站在戚珺面前，看着他沉入莲池。在他即将失去意识之时，他想起方才就是他的这个弟弟冷嘲热讽地对他讲，“活该，你也有被父皇嫌弃的一天！”戚珺看了他一眼不做理会，他的弟弟却更加燥愤一边推他一边喊道，“你居然敢瞧不起我，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皇子我也是皇子，凭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得父皇疼爱，凭什么我处处都要让着你，不过是因为你是从那个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宫里，身边没有父皇，只有他的奶姆。他问她，“姜嬷嬷，父皇在吗？”
　　“皇上在前朝忙着，等忙完了就会来看小殿下的。”姜嬷嬷慈爱地摸了摸戚珺的额头。“姜嬷嬷，你记得母后给我绣的第一个荷包是什么样的吗？”还没有退烧的他涨红着一
　　张脸，稚嫩的童音弱弱地问道。
　　“是个绣着莲花的荷包，我替小殿下收着呢，小殿下想看看吗？”
　　“可是我现在好困，嬷嬷等我睡一觉醒来之后再拿给我看吗？嬷嬷等我醒来你能给我讲讲母后的事吗？”
　　“好，小殿下睡吧，等您醒了我给您讲。”
　　“嬷嬷，那我们说定了哦。”
　　“嗯。说定了！”
　　姜嬷嬷哼着小调轻轻拍着他的胸口，在这首他最喜欢的小调里戚珺渐渐睡着了。
　　后来他从姜嬷嬷的口中得知，自己两岁之时，同当时还是秦王妃的母亲一齐游湖，那天王府内的莲池也尽是盛开的莲花，他坐在母亲的腿上，又是兴奋地鼓掌拍手，又是咿咿呀呀地说着些什么，回去之后母亲连夜绣了一个莲花的荷包，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珺儿，好不好看？”“珺儿，喜不喜欢阿娘给你做得荷包呀？”他伸手就要去夺，嘴里还嘟嘟囔囔着“喜欢”“喜欢”“好看”“好看”。母亲将荷包放入他的手中，对着父皇说，“你看我们珺儿多喜欢莲花啊！”父皇一把将他抱起来举过头顶，轻轻晃动着他的身体，“我们珺儿多乖啊，只要是你给他做得他都喜欢。”
　　戚珺坐在马车内看着系于腰间的莲花荷包，轻笑一声，“原来我最喜欢的是莲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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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戚珺上线第一天，鼓掌！！！恭迎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