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她三七二十一》清樽晓星

13、愿你一切善始善终

　　每年的浴佛礼都有四个环节简单概括就是：恭迎神像即由主法僧也就是鉴真大师率寺中弟子将佛像从经楼请出迎到广场上；安座沐浴则是将佛像安座于金盆之中再由主法僧携弟子依次用小勺盛满甘草煮成的香汤浴灌佛像；祝圣绕佛顾名思义就是众僧对着佛像顶礼膜拜后绕佛称念颂词；最后一步是回向皈依，众僧在绕佛诵经之后皆回归本位，再将佛像请回经楼中。
　　今年浴佛节唯一的不同就是第一个给佛像沐浴之人不再是鉴真大师，而是西虞国的国君。广场之上浴佛礼正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有幸能来观摩浴佛礼的官员百姓皆是馨香祷祝。一片庄严肃穆中，三七却总是能感觉到对面人群中穆岩之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不是她太敏感实在是这眼神太过炽热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没办法她只能后退一步缩起肩膀低下头把自己藏在人群中。穆岩之看到了三七躲藏的动作，无奈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半日之后浴佛礼终是在磬声中结束了，待穆岩之再向三七原本所在的方向看去时，她却不见了。
　　“公子，不如我们去寺门那看看吧，僧人在那里施豆，竹庄主他们应该是去领豆了。”每年的浴佛礼结束之后，安佛寺都会将提前煮好的黄豆盛在器皿中放在寺前任来往百姓取食，是一种祈求结来世之缘的结缘活动。穆鸣怎么会注意不到自家世子刚才在浴佛礼时的反常行为呢，一个劲地盯着对面的竹庄主看，他都在怀疑他家世子是不是有龙阳之癖。
　　“看来你很懂我的心思啊？”穆岩之对着穆鸣说。
　　“没有没有，是小的自己想吃点缘豆结个善缘。”穆鸣赶紧辩解道。
　　“那走吧，好歹你也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这么点小愿望我还是可以满足你的。”穆岩之一本正经的对穆鸣说。闻言穆鸣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对着穆岩之连连道谢。
　　寺门前着实是围了不少人，可哪里有三七的影子呢，“公子，你看那边，不是跟在竹庄主身边的丫鬟吗？”穆岩之顺着穆鸣手指的方向看去可不就是薏苡嘛，她正拿着两个装着满满黄豆的小钵盂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闪来闪去生怕有人撞到她。
　　穆岩之走上前去并示意穆鸣去接薏苡手中的钵盂，看到突然冒出来的两只手，薏苡一个侧身将两个钵盂护在怀中，“干什么？要吃自己排队去！”
　　“没想抢你东西，不就是两碗黄豆嘛，跟谁没吃过似的。”穆鸣尴尬地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
　　“懂什么你，这可是缘豆！缘豆！”薏苡冲着穆鸣没好气地说。
　　“是竹庄主让你来取的？”穆岩之问。
　　“我家庄主不信这个，这是我和陆英的。”
　　“那你家庄主去哪了？”
　　“穆公子打听我家庄主做什么？”薏苡警惕地盯着穆岩之，这家伙早上才害的庄主的伤口裂开，现在又在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穆岩之看到薏苡的神情却觉得有些好笑，这主仆俩一个处处嫌弃他，一个把他当成洪水猛兽，被人这样对待可是生平第一次。
　　“穆公子还是离我家庄主远点好，我家庄主近段时间命犯太岁，事事不顺又接连受伤，可别牵连了穆公子！”六合山庄的人可真是随了自家庄子的性子，损起人来个个厉害。薏苡这反话说得当真是极为讽刺了，毕竟对方是世子，她也不想给自己庄主惹麻烦。
　　“喂，你个丫鬟怎么说话的！我家世子只是好意问问竹庄主，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自家主子那可是在皇上的侄儿，哪个人不是敬着他捧着他，还没遇到什么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呢，之前竹庄主给他气受就算了，毕竟他是皇上都得给几分面子的竹老太师的孙子，现在居然被一个丫鬟指摘这能忍？他都不敢去看自家世子的脸生怕一个对视世子就会把气撒在他身上。
　　“本来就是！我们是受人之邀来参加佛诞节的，若不是遇上你们，庄主正带着我们乐呵呵地四处游玩呢，哪会有性命之忧！”薏苡越想越气连嗓门都大了不少。
　　“你！你怎么不说是你家庄主多管闲事呢！我们才不用......”
　　“住口！”穆岩之呵止了越说越不像话的穆鸣，又往四周看了看确保没人注意这边才接着说道，“薏苡，我只是有些话必须同你们庄主说清楚，还请你告诉我你家庄主的去处。”
　　穆岩之这么好言好语地跟她说话，薏苡的态度也就软了下来，“庄主在鉴真大师处。”
　　穆岩之满腹疑团，鉴真大师？鉴真大师此时不是正陪着西虞国国君吗？竹三七也在？她见西虞国国君做什么？难道他要求国君帮忙送涤尘大师回去吗？这怎么可能呢？
　　安佛寺一处的正堂内针落可闻，高坐在上的中年男子正拿着一串佛珠把玩，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天生的王者气息，良久他终于开口了，“听鉴真大师说，你想把佛像请回雍朝？”明明是询问的口气却透着令人心悸的威严，此人正是西虞国国君。
　　“是的陛下。”跪在下方的三七不慌不忙地答道。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你把佛像请回去？”只听咚的一声，国君将手上的佛珠丢在了桌上像是生气了。
　　三七也不急于开口，略顿了一会儿道，“草民年纪虽小却是仰慕国君治国风采已久，草民小时候听祖父提起西虞国中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场景时还觉得祖父夸大其词，但这些年草民因生意经常往返于西虞与大雍之间，亲眼见到西虞国中景象便知祖父所言非虚。国中百姓不仅吃着不尽，还乐善好施皆是善意之士。这都是国君倡导佛法宽以待民的结果，草民很是敬仰.....”言及此处三七却停下来不再接着往下说了。
　　房内静得骇人，过了一会儿只听得国君抚掌而笑，“大师你听听，这小子倒是很会溜须拍马这一套，怪不得大师非要让我见见，怕是也对你说了不少好话吧？”
　　“阿弥陀佛。”鉴真大师对着国君行了一礼。
　　“草民本是一介卑微商贾，今日得大师引荐能一睹天家威严不胜荣幸。想来草民上辈子怕是做了天大的好事，才能有这般福气。”
　　国君笑言，“你这小子有点意思。”
　　“草民方才所说句句皆是肺腑之言，绝无半点作假。若陛下不信草民可当场起誓。”说着便指天做起誓的模样。
　　“看在你如此诚恳的份上，朕就暂且信了你的话，接着说吧。”
　　“草民曾听闻前朝皇室因一己私怨与西虞交恶，两国之间曾经数次大战，百姓多有死伤。大雍推翻前朝暴政立朝仅十几载，虽一向与西虞交好但也只是停留在皇室之间，大雍百姓对西虞的印象还停留在前朝，这对两国皆是损失。草民的祖父曾在朝中为官颇有威信，国君若是能让草民祖孙俩将佛像请回去，让沿途的百姓皆观之传之，岂不是增进两国关系的一件美事。”
　　“你叫什么名字？”国君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七，态度不卑不亢，说话条理分明，不禁有些感叹雍朝竟有如此聪慧的少年。
　　“草民姓竹，名三七。”
　　“你先出去吧。这件事朕会考虑的。”国君挥了挥手示意三七退下。
　　三七对着西虞国君行了礼之后便退出了正堂，但也没走远就在院内的阴凉处等着。不多一会儿，鉴真大师就出来告知三七，国君已经同意将佛像请去大雍了，当然不是以私人的名义而是两国正常的邦交活动，届时她们一行人可随西虞使者一同前往建宁。
　　“多谢大师。”说着就要跪下去向鉴真大师磕头。
　　鉴真大师扶住三七，“小施主不必如此客气，老衲只是说几句话而已，都是小施主自己的本事。”
　　“若没有大师帮助，事情也不能进行的如此顺利。望大师受我一拜。”鉴真不再阻拦，由着三七磕了头。
　　“阿弥陀佛。小施主快起来吧。你怕是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老衲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晚辈不打扰大师清修了。”
　　鉴真大师看着三七离去的背影在心中默叹了一声阿弥陀佛，过慧易折，更何况一介女子，今后之路千难万难，愿你一切顺遂善始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