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个小将军》荒骨

14、第十四章

　　皓月当空。

　　可楚景渡自醒来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梦中的一幕幕场景，似过眼云烟般在脑海里面闪过，欢喜的，悲哀的，绝望的，最终都凝结在了一滴泪中。

　　他的父亲，他的兄长，他的兄弟……

　　几乎他拥有的一切，都被湮灭在那场战争中。

　　然而，那场战争，现在想来，竟是疑云密怖，阴谋重重，叫人怎么也看不分明。

　　此时，他才终于醒悟，为何父亲早先那么抵触他和哥哥接触朝堂之事。

　　若不是何相告老还乡，之后之事，还会不会发生呢……

　　再多设想也无益，现下他的第一要务便是赶紧将伤养好。

　　这场战役，伤亡如此惨重，不知家中如何了，他得尽快回去才是……

　　愈想，心里愈难平静，也没了睡意，楚景渡便索性从床上起来。

　　外面月光如瀑，将万物全揽在怀里，万籁俱寂，这小院中竟格外的好看。

　　他有心想要出去走一走，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也该捋一捋接下来之事该当如何了。

　　然而，楚景渡才刚一开门，便见外面已经坐了一个人了。

　　阮老爷子坐在平日里阮烟常坐的秋千上，晃晃悠悠的，一点不似不惑之年的人，反倒有点平日里小豆儿影子。

　　阮老爷子自己玩的好好的，没想到这么晚了，竟还有小娃娃没睡，便奇道：“呦呵？小娃娃，你这是起夜？还是干什么？梦游？”

　　听到阮老爷子半带调侃的话语，一直萦绕在楚景渡周围的肃杀和孤寂霎时便悄然散去，只剩下满心莫名的憋闷委屈。

　　楚景渡吸了口气，坐在外面的石桌上，轻声道：“阮爷爷，我名楚景渡，不是什么小娃娃了……”

　　阮老爷子便哈哈笑起来，笑到半途，又想起还有人不做夜猫子，此时正和周公下棋呢，便十分夸张的用手捂了下嘴，自言自语道：“小点声、小点声。”

　　随后道：“怎么着？想家了？还是在愁那土匪的事？要是后者的话，爷爷我便大可直接告诉你，想必你也看出来了，那群傻瓜蛋本心不坏的，你大可放心，实在不行，老爷子我亲自去一趟东山，给你将盔甲给要过来，怎么样？”

　　楚景渡沉默良久，面对这样一个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里通透的很的老者，总让他想起自己祖母。

　　那老爷子分明从他一出来便看出了他有心事，却只字不提，只笑嘻嘻的跟他说话，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当做无声的安慰。

　　他祖母也是这样……

　　每日吃斋念佛，祈求子女平安的祖母，不知是否已经知晓了父兄他们的消息，她素来体弱，又当如何呢？还有母亲……

　　“阮爷爷，我……有一事请教。”楚景渡垂下眼眸，犹豫着说。

　　阮老爷子便收起那副老顽童的样子，大赖赖地道：“小娃娃你说，但凡有我老头子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

　　楚景渡抿了抿嘴，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道：“倘若，你走了很久的路，有一天却忽然发现可能走错了，或是这路可能根本就是歧路，该当如何？”

　　阮老爷子少见的严肃了起来，他捋了捋胡子，抬手指了指天上的月亮，道：“看天，看心，看人。”

　　见楚景渡低头不语，阮老爷子又恢复往日的样子，道：“小娃娃呀，我虽不知你经历过什么，也不知你往日的身份，但你必定非池中之物，近日看你少言寡语，大抵是心有所困，老头子也没有出过蔺川，少见世面，我说的若有不周到之处，你便当耳旁风，不过，看你这么好的娃娃，我还是忍不住想要说一句，人这一辈子呀，可长的很，后面可还有更多的大风大浪等着你呢！即使一时看不清楚路，可还是要往前走，不能叫它困住你的脚步，脚步一停，有的人或许就再也走不动了。”

　　楚景渡郑重地道：“阮爷爷，我明白了。”

　　那些似是而非的疑云，那些丑陋的真实人心，他得先学会面对，才能再想办法迈过去。

　　毕竟，他的父兄，他的将士还等着他呢。

　　阮老爷子又端起那副仙风道骨的架子，仙气飘飘地道：“乖孩子，去睡吧，今日就先放一放那些事，专心睡上一觉，明日我带你和小丫头钓鱼寻乐子去！”

　　楚景渡自动忽略了他的称呼，只道：“阮爷爷也记得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回到屋中，楚景渡竟奇异般的倒头便睡着了。

　　阮老爷子嘴里的话，恍惚如有神力一般，这一夜竟格外的清净。

　　*****

　　第二日辰时。

　　东山的刘二狗便早早的打发人跟着他，将那套盔甲给送来了。

　　走到阮老爷子门前，刘二狗叫万事通去敲门。

　　早早起床的阮烟此时正在盛饭，听见有人敲门，便随口喊道：“小豆儿，去开门。”叫完，也没管人是不是应了，就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

　　等她将饭摆在外面的石桌上时，竟发现小豆儿正要醒不醒的坐在那里，同打的不分你我的两眼皮抗争呢。

　　老头儿此时应该在外面遛弯，还没回来，那谁去开门去了？

　　难不成是……

　　“嗯？小豆儿，你开门去了么？”阮烟问道。

　　见小豆儿摇了摇头，她便要过去看看，却看见楚景渡披头散发的走了过来，旁边跟着战战兢兢的刘二狗和抱着书的万事通。

　　“你这、”，阮烟不由盯着楚景渡看。

　　这人怕不是个魅惑人心的妖怪，怎么连披头散发都能叫人看上半天？

　　楚景渡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道：“那什么，我今日起迟了，还未梳头，你帮我看着盔甲，我去去就回。”

　　“哦。”阮烟有些懵的答道，也不知怎的，竟一直看着人进了屋子里面。

　　这时，旁边有人说话：“阮烟姑姑、娘，那个、这是盔甲，你看……”

　　阮烟看向他，这人怀里抱着一个不小的箱子，上面还谨慎的用一层布裹着，再配上他自己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知道要是平日里他自己瞧见他这一副打扮，会不会有胆子上去干他老本行。

　　“这里面，是盔甲？”

　　六二狗得意地想拍一下，结果差点手滑，阮烟赶紧帮忙扶了下，他道：“那可不！我可是很有信用的！”

　　阮烟道：“知道了，赶紧放下，吃饭了没？”

　　刘二狗瞬间将眼睛移向石桌上。

　　那上面的饭菜已经摆好了，就等着人到齐开饭了。

　　阮烟素来喜爱摆弄饭菜，那饭菜虽都是普通的家常菜，却被她弄的格外的别出心裁，只看起来便让人食指大动，更何况起了个大早饥肠辘辘赶过来的人？

　　刘二狗刚艰难的吞了屯口水，便听人道：“不赶巧这不是？今日还是请刘大土匪移步仙人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