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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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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褚晨安今天上午短暂在赌坊停留了一会儿,但是里面的玩法还没有搞懂,便离开了。
现如今想想,里面虽然看起来比较乱,但是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你被卖之前去过赌坊吗?京都的赌坊都这么热闹吗?”褚晨安看向沈承允,“不要今天那个赌坊,太大了,而且店家太黑心了。”
好好的一个书生,虽然看起来柔弱,但一张脸也是姿容俊秀,结果只卖了二两银子,一看就是压价压得太狠了。
“你还要回去找你爹吗?”褚晨安虽然对赌坊好奇,但还是又问了一遍沈承允,“你爹是赌红了眼睛把你卖了吗?还是有别的难言之隐?”
现如今读书是一件极为花费银钱的事情,这书生手上虽然有茧子,但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平日里应该没有吃过多少苦。
却突然被父亲卖到了赌坊中,这听着便有些不同寻常。
“若是你父亲有难言之隐才将你卖了,哪怕你被我买了下来,也应该回去瞧瞧他,让其知道你被卖之后日子过得不错。”
“若你父亲是在赌坊里不管不顾,赌红了眼睛将你卖了,那你也不必理会他,日后只当没有这个人罢了。”
“你家中除了父亲还有旁人吗?”褚晨安问得很细致。
虽然买下这人时,只是自己的一时冲动,对方在赌场中看起来格格不入,很是可怜显眼。
但买下来之后,褚晨安便做好了决定,她从家里逃了出来,马上就要死了,但是身后事却还没有安排。
现如今看着沈安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既然选定了沈安,褚晨安定然要好好询问一下,毕竟自己也不想买下来一个白眼狼。
沈承允为了方便活动,沈安的身世编造的很是细致,只要不是追根究底的查下去,这个身份在大周行走完全没有问题。
“我称他为父亲,那人却不肯认我。”说着沈承允便红了眼睛。
“我父亲是从冀州过来做生意的商人,当年在冀州同我母亲成婚过后,拿着母亲的嫁妆来做生意,却一去不返,多年来毫无音信,母亲郁郁成疾,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了。”
“乡亲们看我可怜,便帮着我上京寻找父亲,我找到父亲之后他却不肯认我,而且身边有个比我小两岁的幼童。”
“带我来的那位乡亲看父亲心狠,便威胁父亲说要报官,向官府举报我父亲他遗弃幼童,要被流放两千里。”
“父亲被威胁怕了,被迫无奈接我进府,但却不认我这个儿子,而是让我跟在那小我两岁的幼童身边当作书童。”
“对外称是在街上捡到一个小乞丐,看着可怜所以接回府中让孩子多个玩伴。”
“后来我便用书童的身份跟在弟弟身边,跟着学习识字,也帮着弟弟处理一些杂事。”
“但这两年我那父亲看我的面容与他年轻时候越长越像,害怕在夫人那里露馅,所以随意找了个借口将我卖给了赌坊,让我永远不能再出现在他面前。”
沈承允红着眼眶,慢声慢语的将沈安这辈子细细说来,自己没流眼泪,倒是坐在一旁听故事的褚晨安泪眼汪汪,看起来好不可怜。
沈承允对着褚晨安笑了一下,红着的眼眶有种朦胧的脆弱感,突然绽开的笑颜又像是晨光出现。
“沈安以前是没有家的,但如今姑娘将我买了回来,只要姑娘不嫌弃我,我就一直跟着姑娘,当个有家的人。”
说完又抬头悄悄打量了一眼褚晨安,递了个手帕过去,让褚晨安擦泪,“姑娘将我救出了火坑,日后在下便是姑娘的人了,这辈子都不会放手,只是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在下姓名?”
褚晨安平复了一下心情,原本想据实告知自己的身份,但话到嘴边却突然有些不确定。
她确实是想要沈安在她死后帮着她立碑处理身后事。
但是她这个姓在京都比较稀少,至少在褚晨安自己知道的消息中,整个京都只有她们一家姓褚。
虽然褚晨安觉得一个被卖到赌坊的书生应该也没什么机会能够同安国公府接触,但是万事不可绝对,她这三天想尽办法避着国公府,一点消息都不能透露出去。
实在不行,等到自己将死之时,写封信件留给沈安,告知沈安自己的真实姓名。
这样自己黄泉之下也是个有名字的鬼,不至于被爹娘找不到。
到时候自己把这宅子和剩下的钱都留给沈安,让沈安在自己死后给自己多烧点纸钱,等到了地府,自己还能是个有钱鬼。
“是在下唐突了,姑娘的芳名在下不该贸然询问。”
褚晨安摆摆手,“没什么,你现在都已经是我的人了,哪里能连名字都不知道。”
“我姓孙名晨安,这两日我们出去你只管叫我孙公子便是。”
“好的孙姑娘。”沈承允垂眸答应。
若是他没有记错,孙应该是褚晨安母亲的姓。
婚期临近前,褚晨安突然离开国公府,且如今买宅子都不在自己名下,不肯说出自己的姓氏,每一件事情都让沈承允觉得不对劲。
只不过自己尚未见到褚家的钉子,也不知晓褚晨安到底在家中发生了什么。
上辈子褚晨安欢欢喜喜嫁给了六皇子,最后下场却十分凄惨。
沈承允重生回来已经有些时日了,但是梦中还是经常会出现上辈子的事情。
两个穷途末路的人相互依偎着取暖。
那个时候的他面容全毁,右腿残疾,左臂缺失。
而那个时候的褚晨安则是双目失明,嗓子损坏。
两人落得如此下场全都是因为六皇子。
六皇子登基过后,担心沈承允功高震主,看到边境平稳之后,迫不及待让沈承允回京。
随后又编造了一个意图篡位的罪名,让沈家满门抄斩。
而沈承允也是依靠着当年的旧部,九死一生从死人场里逃了出来。
满身伤口,虽然逃出了死人场但是却力气全失,到最后只能躺在路边,一点点感受自己身上血液的流失,手指逐渐变得僵硬。
沈承允满心愤恨,但又无可奈何,是他眼瞎将六皇子视为可靠之君,将满腔热血献给了大周和六皇子,终究是他识人不清落得如此下场。
也就是在此时,沈承允看到了褚晨安。
褚晨安的眼睛不好,平日里很少出门,因此盲杖在触碰到沈承允的身体时,将褚晨安也吓了一跳,不小心跌倒在他身上。
最后是褚晨安自己摸索着去租了个马车,将沈承允带回了自己的宅子,一点点照顾着沈承允。
两人虽然住在一起,但却很少交流。
在见到褚晨安第一面时,沈承允便已经认出了对方。
那个被六皇子登基没多久就以毒妇缘由休弃的皇后。
沈承允最开始想问落得这般下场,褚晨安难道一点都不恨六皇子吗?
但看着阳光下,女人呵护庭院中花草的模样,沈承允终究没将问题问出来。
两人就这么成了邻居,沈承允一直没有告诉褚晨安自己的身份,还在悄悄联系自己的旧部。
不过两人却保持着某种默契,沈承允会将院子里的杂活全都收拾好,挑水砍柴样样不落,而褚晨安虽然已经双目失明,但刺绣的手艺却一直没有丢下,沈承允的衣服有大半都是出自他手。
时间久了,住在附近的邻居都以为她们二人是对苦命的夫妻,就连沈承允也经常会有这样的恍惚感。
但褚晨安却一直淡淡地,直到沈承允觉得自己的布置已经结束,只等着六皇子出宫,便能将其一举拿下。
但是没想到比这一天更快来临的是褚晨安的病情。
褚晨安当年被人灌了毒药,这么多年过去毒素早已浸透身体的各个经脉,时日无多。
“沈将军,我知道是你。”
沈承允坐在褚晨安的床边,听到了褚晨安对他说得第一句话。
“沈将军,您是大周的战神,我相信您。”
褚晨安的身体极差,每一句话都要拼尽全力才能说出来。
沈承允坐在床边,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他曾经想过很多场景,想过自己应该怎么和褚晨安解释自己的身份,但没想到褚晨安竟然一直都知道。
“这几年我很高兴。”
这是褚晨安对沈承允说得第三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说完不等沈承允反应,便已经没了生息。
沈承允觉得自己死了,又好像没死,他并没有设计将六皇子一举杀死,而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慢性毒药。
而他自己则彻底断了和以前旧部的联络,带着褚晨安的骨灰从京都一路辗转到江南的一个小村落中。
他在江南开了家名叫承安的绣楼,亲手在墓碑上写下爱妻褚晨安五个字。
日日都会带着新鲜的花草去墓碑前同褚晨安说说话,再后来沈承允听闻鸿更大师云游到江南。
散尽家财让鸿更大师为褚晨安点了一盏祈福灯。
愿来世的褚晨安一生无忧,和和美美。
而后再次睁眼,沈承允便发现自己回到了边境的营帐之中,正是同敌军交战的紧要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