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泉奈乙女 ...
-
01.
她颤抖地抱起躺在地上目光涣散的女儿。
“妈……妈……”
她小小的、年仅三岁的女儿心脏、腹部赫然被开了两个大洞。
“奈奈……好疼……”
她能清晰看见女儿的心脏已经被彻底搅碎。气若游丝的女儿似乎在向她求助，但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绫音。
她呆滞地抬头看向和室角落。
穿着白色里衣的男人——她的丈夫宇智波泉奈正朝她挥手。只一瞬，那张干净而清秀的面容便同样被铺天盖地的血色淹没。
泉奈死了。
奈奈死了。
斑哥走了。
只剩下她了。
只剩下她了。
只剩下她只剩下她只剩下她只剩下她只剩下她只剩下她只剩下她只剩下她只剩下她只剩下她只剩下她只剩下她只剩下她只剩下她只剩下她只剩下她只剩下她只剩下她只剩下她只剩下她只剩下她——！
怎么会……只剩下她呢？
02.
被阿婆晃醒的时候绫音有些恍惚。
“明天就是结婚仪式了。”白发苍苍的阿婆笑着说，“能亲眼看着您出嫁真是太好了，绫音小姐。”
“阿婆……？”
“怎么了，绫音小姐？”
“……没什么。”
她抬手覆住自己的右眼与镜中人对视，那只黑漆漆的左眼隐隐浮现出熟悉的花纹，又在她的惊呼声中消失不见。不明所以的阿婆被她的举动吓到，扶住她的同时边询问边安慰，然后将瑟瑟发抖的她抱进怀里，哼唱起摇篮曲。
那是她从小听到大的摇篮曲。
阿婆的体温是真的、阿婆身上的气味是真的、阿婆哼唱的跑调的摇篮曲是真的。
那之前的究竟是一场噩梦，还是已经发生过的真实……？
绫音有些迷茫。
她把脸轻轻埋进阿婆的怀抱里，在对方打趣的话语中闭上双眼。
“您明天可就要出嫁了。”
“那不妨碍我跟您撒娇。”她说，“您就像我的母亲，一直照顾我、陪伴我。这么多年以来我的身边只有您——”
“还有斑大人和泉奈大人。”阿婆打断她，叹息着收回手，“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但您必须坚强起来，绫音小姐。”
“为什么突然……？”
“因为担心您。”
阿婆浑浊的双眼中满是担忧，绫音总觉得这短短一句话中包含太多她读不懂的深意。那双布满褶皱、只剩下皮与骨的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斑点，甚至盖住了她记忆中的可怖创痕。
绫音第一次对阿婆老了这件事有清晰的认知。
她没由来的感到恐慌——绫音紧紧抓住阿婆的手，像溺水的人拽住漂浮在水面的稻草。她不断重复问阿婆是不是要离开她，不断请求阿婆不要抛下她。
“不要留下我……不要剩我一个人……”
不要离开我。
阿婆似乎有些诧异，想说些什么，又在对上绫音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瞳时咽下原来的话语转而继续安慰她：“阿婆没那么快离开的，绫音小姐不要害怕。更何况就算我走了，您还有泉奈大人、还有斑大人——”
“哥哥也是这么说的。”绫音说，“祖父也是。”
“绫音小姐……”
“……也是。”她轻声呢喃。阿婆困惑地看着她想追问被风吹散的是什么，却又在她展露出的笑容中选择忽视。
绫音小姐情绪稳定下来就好——阿婆是这么想的。她扶起怀里身形瘦削的女人，在对方那双笑吟吟的黑瞳的注视下转身捧起白无垢。
微弱的光透过障子门照射在榻榻米上。燃烧一夜的烛火明白自己的使命已然结束，闪烁两下“噗”得熄灭，和室内霎时陷入一片昏暗。
门外传来族人的忙碌吆喝声。“快点”“别耽误时间”“来人去喊斑大人”——他们似乎在检查今日婚礼细节有没有错漏，又好像在期待什么、庆祝什么。绫音静静注视着那一滩驱散黑暗的光，直到阿婆催促她换上衣服才蓦地扭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她目光闪烁，再一次轻轻覆住自己的右眼。
左眼并无异常，没有纹路、没有印记、只有她自己的身影。
绫音笑起来。
“好。”
她接过阿婆手里的白无垢根据对方的指导换好，顺从地垂首任由对方替自己上妆、梳头、戴上角隐。随着族人拉开障子门，安静的和室涌入活力，停滞的时间终于开始转动。
宇智波绫音不是孤身一人。
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绫音。”
朝阳升起之时，面容俊秀的男人上前牵住她的手，在族人的祝福中轻唤她的名字。
“泉奈。”
她弯着双眼反手握住那只布满老茧的手，然后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抱了他一下。
“今后请多指教——”
我的……泉奈。
她在心里补充道。
03.
卸去妆容再换上轻便的里衣，绫音坐在镜子前静静等待丈夫洗漱回来。
她仍记得噩梦中那种窒息感。
镜中的女人没有光点的黑瞳漆黑如墨，肤色透着不健康的白，散乱的黑发如蛛丝般裹在她身上。浅淡月光透过障子门照射进来，又在阴暗的角落化为一团扭曲的黑影匍匐前进。
滴答、滴答。
——是血液滴在榻榻米上的声音。
绫音下意识捂住耳朵。镜中的女人瞪着双写轮眼死死盯着她身后的黑影，仿佛在戒备一只饥饿许久的野兽。她被那双三勾玉转换而成的诡异纹路吸引，松开捂住双耳的手转而缓慢地抚上镜中人的脸颊。
被忽略的困兽发出不甘的咆哮声。它恶狠狠扑向绫音，幻化出吞噬血肉的锋利牙齿企图撕咬绫音的血肉。然而镜中女人却没给它机会，在月光黯淡的那一瞬间扼住它的喉咙，将它拖进镜子里吸收掉。
绫音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
“——绫音？”
她猛地扭头看向障子门的方向。拉开障子门的泉奈一身水汽，正在用雪白毛巾擦拭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你怎么没点灯？”
“啊……我没点灯吗……？”
她顺着泉奈的视线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的蜡烛，神色惶然。她又用余光瞄了瞄梳妆镜——刚才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镜中只有她自己的身影。
泉奈目光担忧，“发生什么了？”
绫音缓缓摇了摇头。
她将自己藏进阴影中僵硬地勾起唇角试图露出平时的笑容，可脸部肌肉却像是被冻上了似的难以控制。她只好活动同样僵硬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尝试用火柴点燃蜡烛。
失败、失败、失败。
绫音换了一根又一根火柴，但每一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察觉妻子状态不对的泉奈冲到她身旁按住她肩膀，然而在他准备开口询问时缺突然发现妻子的双眼不知何时变成三勾玉的模样。
“绫音？绫音？！”
“……我的……不要……”
即使被人按住肩膀，绫音也仍在机械地换火柴尝试点火。不过一会儿功夫，她面前就堆满了断裂的火柴。
泉奈只能握住她的手控制她。
“泉奈——泉奈——！”
“我在这里。”泉奈皱着眉说，“发生什么了，绫音？告诉我，我来解决。”
“不在……”绫音目光涣散，轻声呢喃着同样的话语，“假的……不在……”
“什么意思？”
“……”
“绫音？”
回答泉奈的是沉默。
正当泉奈开始思考带着绫音去找医疗忍者时，绫音却突然开口说：“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泉奈？”
难道是想起绫人哥了？泉奈叹息。
他将绫音拥入怀中，一遍一遍向她承诺只要自己活着就绝不对离开她。绫音把耳朵紧紧贴在泉奈胸前听他的心跳。扑通、扑通——泉奈还活着。他还有体温、他还有心跳、他还在对她说话。梦都是相反的，他没有死，那只是场噩梦。
“太好了。”绫音终于笑起来，“你还活着，泉奈。”
“我当然活着。”虽然有些摸不准绫音这么说的理由，但泉奈还是附和她，“我还活着，绫音，不要怕，我在你身边。”
“你答应过哥哥、答应过祖父要好好照顾我的，泉奈。”
“对，我向他们发过誓。”泉奈轻轻拍打绫音的背部继续安抚她的情绪，“所以不要害怕，绫音。”
她闭上眼，再度沉默。
“该睡觉了。”绫音忽然推开泉奈，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扯开自己的衣服。
“夜还很长，泉奈。”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泉奈乙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