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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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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宿傩被扔到了一片人迹罕至的丛林里,鸟儿从天空飞过,昆虫从他眼前爬过,他像是一块石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天亮到天黑,天黑再到天亮,他的手脚才慢慢地重塑好,能够勉强行动。
宿傩背靠着一颗大树坐下,自嘲地笑了笑。
他想:惠,你狠心的样子可真让人着迷。
伏黑惠已经忘了他,对宿傩来说,最好的做法就是远离伏黑惠,这样,伏黑惠就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再也不必和他纠缠。
爱一个人,就应当为他着想。
可是,宿傩曾经是诅咒之王,在他的世界里,想要的就去争、去抢、去夺,放手这种事从来不在他的选项之中。
他想要伏黑惠,就必须要得到!
宿傩做不到任凭自己消失在伏黑惠的记忆里,仿佛不曾存在过。
“你会想起我的,”宿傩抓住一束从树叶缝隙透下来的光,自言自语地说,“惠,你说过,你属于我。”
6
伏黑惠有些心烦意乱。
当满象回来时,他把满象从头到尾地检查了一遍,像是想从满象身上找到关于那个咒灵是否安全的蛛丝马迹。
我关心一只纠缠不休的咒灵做什么呢?没有祓除他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他之后的生死存活与我有何干系?
伏黑惠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静下心来。
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咒灵牵肠挂肚,实在是不应该。
为了不再胡思乱想,伏黑惠蒙头大睡,睡醒后他的心绪要平稳多了。
一大早,敲门声响起。
伏黑惠去开门,门外露出了虎杖悠仁的脸。
虎杖悠仁笑得阳光灿烂,说:“伏黑,我回来啦!我跟你说,我又成功祓除了一只特级咒灵哦!”
伏黑惠也笑了,说:“少得意了!”
虎杖悠仁:“嘿嘿。”
两个人说说笑笑,伏黑惠总算完全把那只咒灵抛诸脑后了,
为了庆祝虎杖悠仁独自祓除特级咒灵——尽管这是第N次独自了,反正高校生们总是要找些名目来聚会——两个人叫上了钉崎野蔷薇,三人组一同去吃了一顿大餐。
虎杖悠仁兴奋地跟两个人炫耀自己的光荣战绩,伏黑惠偶尔吐槽一句,钉崎则被烦得捂住了耳朵。
伏黑惠听着虎杖悠仁的喋喋不休,向来臭臭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他喜欢这样的生活,简单又平静,伙伴们都全须全尾地在他身边。
虎杖悠仁没有死真是太好了,钉崎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五条老师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伏黑惠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吧。
可是……
伏黑惠摸着自己的心口,为什么明明是这么幸福的画面,他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呢?
钉崎大喊一声:“哇,伏黑你干嘛摸胸啊?”
虎杖悠仁震惊脸:“伏黑,难道你……啊,伏黑也到这种年纪了呢!”
伏黑惠无语地说:“你干嘛老气横秋的?我们年纪差不多好吧。”
虎杖悠仁:“伏黑比较晚熟嘛。”
钉崎学着伏黑惠的语气说:“我喜欢有坚定人性的人。”
伏黑惠:……
伏黑惠一拳在虎杖悠仁头上揍出一个包。
虎杖悠仁抱着头委屈大喊:“为什么只打我一个啊?!”
钉崎:“因为我花见花开伏黑舍不得打我呀~”
伏黑惠:“你们真是够了!”
7
聚完餐天色已晚,但钉崎表示难得出来一次,她要去逛街。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拿钉崎没辙,只能跟在她后面,不过提包这种事儿伏黑惠是不会做的,他就是单纯地跟着,而虎杖悠仁则成了移动置物架,身上的购物袋多成了一座山。
虎杖悠仁可怜巴巴地对伏黑惠说:“伏黑,你也帮帮我嘛!”
伏黑惠果断拒绝:“不要。”
虎杖悠仁:“你忍心看你的好兄弟被这么压榨吗?!”
伏黑惠:“没什么不忍心的。”
虎杖悠仁瘪着嘴,还想再多说两句,伏黑惠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伏黑惠:“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先离开了。”
伏黑惠说完也不给虎杖悠仁和钉崎追问他什么事的机会,直接快速走了。
虎杖悠仁:“诶……伏黑……别走呀!包全归我嘛你不至于要跑路啊!”
伏黑惠背对着虎杖悠仁摆摆手,说:“我一会儿去找你们。”很快就隐没在人群里了。
虎杖悠仁对钉崎说:“你看,就是因为你买太多,把伏黑给气走了!”
钉崎叉腰说:“气走伏黑的人是你吧!”
两个人互相推锅,叽里咕噜地吵了一架。
然而事实上,伏黑惠并不是被他们任何一个人气走的,他在经过一条巷子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不会说话的、虚弱的、纠缠他的咒灵。
8
宿傩站在巷子的深处,和黑暗融为一体。
他长好了手脚后,就寻着伏黑惠的气息一路找了过来。
不管他们相隔多远,他总能准确地找到伏黑惠。即使身在地狱,他也能顺着伏黑惠残留的一点点的气味,爬上黄泉路,回到人世间。
伏黑惠对他的吸引力,已刻在了骨血里。
宿傩闻到伏黑惠的气味越来越近,脚步声犹如在他耳边,他陶醉地吸了一口气,扯出了一抹笑。
伏黑惠在宿傩面前站定,皱眉说:“我不是让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吗?你就这么想被我祓除?!”
宿傩用口型说:“你不会的。”
伏黑惠:“我放过了你一次两次,你以为还会有第三次吗?”
宿傩张开手臂,摆出任君处置的样子。
伏黑惠飞速结印,可召唤之语却卡在他的喉咙里,他好似也被宿傩给传染了哑病,发不出声来。
他做不到祓除这个咒灵!真是奇了怪了。
伏黑惠:“你跟着我究竟想要做什么?”
宿傩指着伏黑惠。
“我?”伏黑惠说,“咒灵,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别扯上我,要是你伤害了人类,我就会祓除你。”
伏黑惠把手揣进兜里,终止了召唤。
第三次,他又放了宿傩一马。
伏黑惠不想再跟这只奇怪的咒灵多有牵扯,转身就要离开小巷。宿傩见伏黑惠要走,情急之下往前冲了两步去抓伏黑惠的手,伏黑惠一回想起宿傩碰触到他时他心脏传来的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哪里敢让宿傩近他的身。
伏黑惠用力拍开了宿傩即将碰到他的手,清脆的“啪”声回荡在小巷子里。
“别碰我!”伏黑惠大喊,“你碰我一下,我就立刻立马祓除你!”
宿傩往后退了一步,示意他不会碰伏黑惠。
宿傩眼眸半垂,看上去有些失落。
伏黑惠在宿傩的失落中有些不自在,他别过头,不去看宿傩。
伏黑惠:“别再跟过来了。”
然而宿傩非但没有让开,他还绕到伏黑惠前面,高大的身躯把狭窄的小巷堵得个严严实实,摆明了不让伏黑惠走。
伏黑惠有点焦躁,他虽然嘴上说了好多次要祓除宿傩,可他根本做不到。
这个咒灵明明弱得不堪一击,长得也并不惹人怜爱,却偏偏戳中了伏黑惠不知哪一处弱点,让伏黑惠无法对他出手。
“惠……”宿傩无声地喊着伏黑惠的名字,“别赶我。”
伏黑惠臭着脸说:“我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惠……”宿傩努力发出声音来,可他的发声器官已严重损坏,就算他拼了命,发出来的声音也像是坏掉的了风箱,暗哑不成调,犹如指甲尖儿划过黑板,难听得要命。
宿傩意识到后就闭上了嘴。
可这难听的声音落在伏黑惠的耳朵里,却像一把一把的小锤子,敲得他又难受了起来。
他明明没有碰我,为什么我也会难受?这是什么新的术式吗?
伏黑惠:“你对我做了什么?”
宿傩摇了摇头。
伏黑惠靠在了墙上。由心脏引起的那种密密麻麻的痛传到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先前在咒术高专时,宿傩以为伏黑惠是受了伤所以才会这么疼,可现在看来,伏黑惠的疼和受伤与否根本没有关系,是他让伏黑惠这么疼的。
宿傩一时只觉荒唐,他为了让伏黑惠活下来,他为了让伏黑惠不要难过,他可以上刀山下火海,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可到头来,伏黑惠不仅忘了他,还把他当作了痛苦的根源。
宿傩深深地看了眼伏黑惠,侧过身子,让出了道路来。
伏黑惠疼得额上冒出了冷汗,说:“你不是不让我走吗?”
宿傩指着巷口,让伏黑惠赶紧离开。
伏黑惠缓慢地站直了身子,不去问宿傩为什么又让他走了,扶着墙走出了这条巷子。
巷子里和巷子外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巷子里黑黢黢的,一无所有;巷子外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伏黑惠在巷口往回看,那黑暗像是一张巨大的嘴,吞噬着每一个进入这条巷子的人。而在这条巷子的深处,有一只奇怪的咒灵。
他为了伏黑惠而来。
伏黑惠一时竟想往回走,再去看看那只咒灵,可他终究没有迈出脚步,投身进入了人群,去和他的伙伴汇合。
宿傩独自留在巷子深处,静立于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