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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冤枉你了 ...

  •   石渊渟心里也是翻江倒海。他闭着眼在桌边坐下,耳朵却在听院子里的动静。

      簌簌簌的雪声中,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和关门声。

      玉染香似乎是进了房间,石渊渟叹了一口气,皱眉轻扶额头:其实不管怎么样,玉染香也救了他娘,按理说,他应该直接把玉染香的卖身契还给她。

      只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想看看玉染香会不会去求程若璞给她银子赎身。这样赌气和吃醋真不像他的性子。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早上起来越发冷了。
      玉染香心情不好,懒得动弹,吃过早饭就泡了一壶果茶窝在炭盆边和玉娘子一边说着话一边干活。

      门外忽然有人说话,像是来了客人,石大娘正在招呼。

      玉染香知道自己家不会有亲戚来找,自然也就不会去理。

      只是石大娘说话说话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竟然骂了起来:“你们如何还有脸来我这里要钱,蕙儿到如今都还没找回来。”

      有人哀哀哭着:“我们也不知道小叔子会做出那猪狗不如的事情。只是眼看过年了,我家老二,您那外甥去年饿不过,去从军了,如今不知生死。老大家的大娃没钱看郎中活活病死,眼前就剩这一个孙子,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总不能叫他也饿死。我听见外甥回来了,想着如今也只有姐姐家里日子好过些,便厚着脸皮从袁州来求姐姐了。”

      玉染香听着原来是拐走石渊渟妹妹那个人的嫂子,忍不住起身把门打开一条缝悄悄往外看。
      一个面容枯槁的女人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个不过六七岁的孩子。

      看那女人的相貌身形跟石大娘有几分相似,只是略年轻些,穿得更寒碜破旧些。

      “走吧,走吧。等我儿子回来,你们越发没有好果子吃了。”石大娘挥着手赶他们,然后把门重重一关。

      玉娘子停了手里的活,听得出神。

      “怎么个个都上我家来要饭?”石大娘一边骂一边进了东厢房。

      玉染香转身走回来又坐下。

      玉娘子起身去柜子里取了一块碎银递到玉染香面前:“你拿去给他们。”

      “娘,石渊渟自己都不出面,您就别为他操这个闲心了。”

      “石大爷一早出去找赵镖师了。他要是在家不会不管。”玉娘子轻轻推了玉染香一下,“就说是石大爷给的,叫他们别告诉石大娘。”

      玉染香一拧身子:“这家人都是狼心狗肺,犯不着同情他们。再说我们贴补得还不多啊。”

      玉娘子轻轻叹气:“等着石大爷回来,他们就走了。若是我们不伸手帮一帮,那家人怕是又要卖儿卖女,何苦又让一家人分离。我知道你其实也心软了,只是怨恨石大娘,所以不肯搭救她们。不过有些事计较不了那么多,如今你不管,以后怕是会内疚一辈子。”

      玉染香知道玉娘子最看不得这个,便转回身接了银子,又去厨房里拿了几个早上剩的饼,悄悄开门出去了。

      那女人还没走,蹲在墙角听见门响忙站起来。

      玉娘子示意他们别出声,把银子和饼放在他们手上:“这是石大爷给的,他怕石大娘知道,不好出来。你们赶紧走吧。”

      那女人接了银子,一边呜呜哭着,一边鞠躬:“我就知道我那外甥不会不管。”

      玉染香见那女人的衣服补丁摞补丁,心里也堵得慌,红了眼眶直摆手:“天冷,快回去吧。以后有事直接来找我或者石大爷,我叫香儿。”
      那女人应了,忙拉着孩子走了。

      玉染香见他们身影消失在村口,叹了口气,转身进去了。

      石渊渟从拐角慢慢走出来,望着远处若有所思。
      若不是他刚好回来,还不知道母亲又犯糊涂了,更不知道玉染香帮他救了急。
      确实是小姨家的小叔子带走了蕙儿,不过他们也不能对小姨家见死不救。
      只是玉染香方才少说也给了他们二两银子。她竟然还有银子救济别人,如何需要出卖自己去借银子。
      况且她连素未谋面的石家亲戚都会照拂,如何会对石大娘下药?
      或许,是他错怪了她……

      晚饭时,石大娘说不舒服,要石渊渟给她把饭端进去。

      玉染香知道石大娘是心虚没脸出来见她,没法说理越发气闷也懒得侍候石渊渟了。

      石渊渟一个人吃饭没意思,索性把饭菜都端到了东厢房,陪石大娘一起吃。

      石大娘正想跟石渊渟安静说说话,正巴不得如此,问石渊渟道:“儿啊,一路可还顺利?”

      石渊渟给石大娘盛了饭双手端给她,回答道:“顺利。娘一定要保重身体,儿子听说了那一夜的凶险,实在是害怕。”

      石大娘想起玉染香和玉娘子那一夜为她做的事,越发愧疚得脸上发烫,闷闷应了一声低着头不敢看石渊渟。

      石渊渟看了一眼她,说:“娘要是实在不喜欢玉染香,我就把卖身契还给她算了。”

      “不行。”石大娘忙抬头说,“你要把她们放走了,以后你要不在家,我又拉肚子,谁来管我。”

      石渊渟听出其中的怪异:既然是玉染香给她下泻药,以后玉染香不在,她怎么还会再拉肚子?

      只是他也知道母亲一向好面子,自己若是直接问母亲,她只会被逼得撒更多的谎来圆谎。

      他不动声色,夹了一筷子菜给石大娘。

      石大娘又说:“再说,你把玉染香放了,我上哪里再找个女人回来给你?”

      石渊渟暗暗在心里叹气:您这样,再找谁回来也是要被气跑的。

      雪下到凌晨才停下来,到早上时,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玉染香一大早就悄悄出门了,裹得像个球,在雪里艰难前行。

      雪在脚底嘎吱嘎吱响着,一团黑影忽然从面前的地上飞起,“嘎嘎嘎”地尖叫着飞远。

      玉染香吓了一跳,瞪着那个黑点,原来是只乌鸦被她惊飞了。

      四下一片寂静,只有一棵黑色的大树里在原野里,像是个巨人默默望着玉染香。

      玉染香心里发毛,拢了拢衣服。
      这种天一个人出来是有些不理智。这会子要是蹦出个强盗来打劫,她连跑都跑不动。
      她等不急雪消才去交货,更想早些去寻铺面。
      可是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她又不想折腾玉娘子,便只能一个人出来了。

      速度比平日慢了一半都不止,城门在这种天又会关得比平日都要早。玉染香有些心急,想走快些。只是雪太深,要把脚拔出来有些费劲,一着急就回腿跟不上身子,她差一点往前扑倒。
      远远跟在后面的石渊渟心跟着漏跳了一下,怕她误会又不能上前,只能看着她狼狈站好又接着艰难往前。

      玉染香着急赶路,根本就没想到石渊渟会跟在她身后。

      到城门口时,恰好开门了。城里的雪被打扫干净,这会儿走起来就快多了。

      玉染香到了成衣铺子,把包拿出来。掌柜对包里的小隔层很满意,又跟玉染香定了男子用的褡裢和钱袋。

      玉染香忙应了,接了银票走了。

      石渊渟这会儿才靠过来,指着墙上挂着的水蓝色缎面包说:“掌柜,能拿那个包给我看看吗?”
      掌柜笑嘻嘻地说:“客官眼力真好,这是小店最近卖得最好的一个包,就剩这一个了。您看看,这手工,这配色都是最好的。还有这玉扣子只有我们家有,是找专门的碾玉匠做的。”

      石渊渟拿着包仔细看了看,果然跟程若璞拿的那个一样。

      石渊渟翻开包,果然在角落里看见绣了个子‘玉’。这分明是玉娘子的针线。玉娘子给他做的棉袄,里面就绣了一个‘渟’字。原来她是把他送的布料做成包拿到这里来卖。
      玉莲儿果然在骗他……

      石渊渟问掌柜:“程公子说,他从您这里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包,可有此事。”

      掌柜点头说:“是,程公子对这个包爱不释手,还向我打听是哪个碾玉匠的手艺。”

      石渊渟放下包,问:“这个包多少钱?”
      “不贵,四两银子。”
      “二两。”
      “哎呦,这位大爷,我本钱都花了二两,您好歹让小人也赚点。”

      石渊渟掏出三两银子放在桌上:“三两。”

      掌柜点头:“最后一个,就折价给您了。”
      石渊渟把把攥在手里,用拇指摩挲这包上的玉扣。
      二两银子一个。
      她卖一个包就能给自己赎身了,压根就不用向任何人要银子。他是真的误会她了。
      她不告诉他真相为自己辩解,大概是忌惮石大娘的贪婪。
      以他对自己亲娘的了解,玉染香的担忧是十分明智的。

      玉染香从成衣店走出去不远就被程若璞给拦住了。

      “玉小姐,在下失礼,听说玉小姐今日要来交货,在下只能在这里等你。”程若璞一鞠到底。

      玉染香叹气:“你何苦纠缠不休,那日是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才卖了个玉器给你,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犯错了。”

      程若璞哀求:“求小姐容在下说几句话。”

      玉染香皱眉,转开头。

      程若璞说:“在下得知小姐的身份后,仔细打听了一下。原来是家父做了许多错事,在下替家父向小姐陪不是。”

      玉染香冷笑:“这么一句陪不是就算了?你父亲可是带人上我家直接抢东西去了。怎么,抢不着就只能让你想法子来骗吗?”

      程若璞一脸愧色:“在下真不敢有这个心,纯粹仰慕小姐的手艺,想跟小姐做个朋友。”

      玉染香摇头:“我高攀不上。程公子还是不要妨碍我了。”她说完就绕开程若璞远去。

      程若璞有些失落,低头想了想,跟上了她。

      石渊渟早赶上了玉染香,躲在拐角听得一清二楚。见程若璞还要跟着玉染香,他忍不住想上前教训程若璞。

      只是身后忽然有人叫了一声:“诶,这不是石大爷吗?您什么时候回来了。令堂可痊愈了?”

      石渊渟一听是老郎中的声音,忙回头行礼:“多谢神医治好家母。”

      老郎中摆手:“石大爷客气了。令堂只是吃了寒食,肠胃不适,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石渊渟一听越发懊悔,拱手说:“在下不知情,劳烦您把那一夜的事情详细说说。”

      老郎中捻胡子:“老朽也只知道是令堂吃了半碗冷的苞米碴子粥拉肚子,尊夫人和岳母见她不妥就连夜送来了。难为两个女人家轮流背着令堂来。令堂被送来的及时,她们又照料得细心,回去的时候令堂就已经能自己走了。倒是尊夫人的手腕这么一操劳好像又肿起来了。”

      石渊渟这一下完全明白了:是母亲又不舍得做饭把自己折腾病了,还不舍得来看郎中,才拖延了那么久,根本怪不着玉染香。
      他满心懊悔,匆匆别了郎中,便去追玉染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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