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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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临近缓慢流动的岩浆，发出亮光，灰白化成硅晶，然后消失不见。
于夜到时，魏千秋已在入口处等着了。这张地图是训练场里单兵作战任务热度前十，于夜父亲于柏钧当年执行的一项数据抢输和铀毁灭任务。
若是不看地理变迁史，谁站在此处，都想象不到这片漆黑的岩石荒原，曾是一条完全覆盖荒野的远古冰川。气候变迁让过早结束狭义自然选择的人类缩进了城市温壳里，现实中的这些荒芜野地，是只有士兵和科学家会涉足的禁区——冒险者则不被允许进入这些“潜在军事区”，等待他们的没有河里剩下的黄金，只有子弹和死亡。
魏千秋意识到训练场租借者不太想跟她真的同台竞技，这张地图被直接设定为开放模式，可以绕开当初险些让于柏钧丧命，因爆炸和高温过热的A区，径直通过通道去最后的E区拿走被金属层层包裹，埋在数千米之下的铀核心。
于夜看她一眼，穿过入口处被火浪灼烤的薄薄光幕，径自往A区固定路线去。魏千秋跟在她身后，却转身走向了已经启动自毁系统，停止工作的传输梯。
她熟练地用热振刀切开无缝金属墙，蛮横地无视能洞穿外装甲的高频电磁线网，贴在缝隙里刮开整面墙，然后将手穿过边缘处较为松散的线网，把读频模块摁在了裸露出来的应急开关上。
电梯内不停闪烁的警报红光瞬间停下，失去外壳保护的装置重新运转，忠实地在空无一物的位置浮出楼层图。魏千秋外骨骼的左手臂已被完全融化，人类脆弱的躯壳暴露在高温里，很快就给大脑传送了呼救信息。
它的主人面不改色地让自己通过电梯降落在铀核心区，放下装甲后挂着的隔离箱。科研区域向来是故事里的高危区域，中央系统在警报发出后，会自动进入六亲不认的状态，除非手持后台密钥，破解复杂的签名系统，从根本上停止它的自毁。
于柏钧执行任务时，接到的命令也不过是尽力而为，后来者自然不能在练习任务中得到密钥道具。魏千秋刚打开中央系统的密码层，于夜就开着扫描仪和自动防御走了进来。
浅浅的蓝色光壳让她和红光闪烁的房间割裂开，红光随着步伐在地上晃动。魏千秋忙着破译密码，外骨骼在脑电波操纵下动了动剩下的左肩关节，算是打了招呼。
“你倒是挺会挑近路。”
于夜说得不咸不淡，走过来时从医药箱里给魏千秋的左臂上了一层临时隔热膜——她装备的外骨骼严格来说属于战地医疗型，走的是兼顾之道。
“这张地图都玩腻了，老板——我有很多个捷径，你想学的话我可以免费教。”
削减的疼痛让魏千秋有精力能腾出嘴巴来说话，话音刚落，中央系统的十二道密码层被彻底拆解，向魏千秋展露出它更为复杂的内在逻辑——不过，来访者只是来启动它的运输程序，没兴趣了解更多。
于夜被她抢了先，站在一旁看她熟练地更改系统数值。隔离箱被包裹起来，吞进房间中央的大门内，大约二十分钟后，它会带着装好的铀核心出来。
相顾无话，于夜不觉得气氛如何，眯起眼睛思考。魏千秋倒是自己哼了会儿调，有点尴尬地盯了会儿运转的程序，没忍住开口：“你知道吗？游戏的母引擎和军用引擎是同批次产品。”
“一代机？”
“对对对，说起来都有十年了。现在的军民引擎说是新一代，其实整体性能都不如一代机——咳，一代机是战略武器。我觉得这不是最终的解决办法——嗯……就是虚拟宇宙计划。一百年前的某些设想，一百年后还有人认为它能让我们活到许多个一百年之后，事实上人可能连明天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她挠挠下巴，用余光去看于夜。于夜仍然盯着铀核心的提取进度，点点中央系统屏幕：“你知道得很多。”
“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就当听个八卦呗，我们江湖传说都很离谱的，”魏千秋明显松下来，“就是憋得慌，可能以前讲八卦的机会太少了。如果我们要在这儿待到天黑，你可以把它当作一次演练。”
“演练？”
“演练如何在虚拟世界里生存，我猜你应该不怎么玩网络游戏——首先，你要忘记你是个人类。”
她动动左臂：“至少人类不会在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或者身体的一部分，去做亏本买卖。”
于夜喉咙刚动起来，魏千秋又道：“如果你说有人会这样做。于老板，别忘了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在你看到的东西背后，一定有他觉得更重要的东西。你应该知道有一部分人因为过于沉浸全息宇宙，而在现实生活中精神失常对吧？你可以把这玩意儿的普遍推广，视作一次人类选择。在我们通过科技放弃了狭义自然选择之后，我们开始筛选自己的同类。”
“E计划。”
魏千秋站在运输梯前，打了个响指：“就是E计划，不过是草案版本。”
“筛选者们又有什么‘高见’。”
“谈不上，不过比原来的方式温和一点。哎呀，我哪知道那么多，我就是个臭打工的，不过稍微受宠一点而已。”
箱子从提取口被送上来，还带着核心内的余温，残存辐射仍旧可以在短时间内谋杀没有防护的普通人。魏千秋老老实实地穿好防护服，抱着箱子走出实验室大门。结算界面跳出时她们回到了训练场，那只已经残废的左臂完好无损地回到胜利者躯干上。
于夜等了一会儿，摧毁掉刚生成的测试数据。新一轮测试的大门浮现在她身前，青绿色海水死气沉沉，于夜扫了眼魏千秋，后者双手合十，笑意吟吟：“你不会让我自己玩的吧？这通用地图我在民用机上都玩腻了，你不如一起，我教你怎么抄近路。”
外骨骼装甲亮起湛蓝色光，海洋立场开启，光幕划过鼻腔，带来一刹的窒息感，粘稠的海水涌出，没过脖颈，吞没蓝色光球。魏千秋解开头部固定甲，将脸探出去，朝极富营养化的海水吐出个水泡，尔后划动桨蹼，游向散发着不祥光芒水下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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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场直到地球时晚上十一点半才关闭。
运输舰停在机坪，于夜的私人舰从市中心被运了过来。同样的，因为带着魏千秋这个非官方工作人员，所以她们也得先乘坐运输舰，离开这片基地，等到了安全位置，再让她俩自定去留。
魏千秋难得这样活动手脚，用的还是军用机器，体验感不知比她从废品堆里搞来的测试机好了多少，这会儿正心情舒畅，折腾一整个下午还精神抖擞，哼着歌自顾自挑个靠舷窗的位置坐下。她摆弄自己的光脑，想等离开静默区之后给家里的系统发指令，好让自己回家就能喝上新鲜热乎的营养液——当然，于上尉愿意请她吃饭的话，营养液还可以当夜宵。
于夜显然没有同事正式见面第一天应该攒个局的常规概念，从二人在十诸城某个货运站点下车，她解锁私人舰并示意魏千秋上车，到她按照扶贫办的数据导入魏千秋的住址，再到那辆内设豪华的微型飞舰停在鹤立鸡群的危房旁边，她都没有说一句话。
防盗光幕监测到有人靠近，亮起淡淡的光。魏千秋自认这路上观察于夜，已经能看懂老板的某些新暗示，在舰艇门口站了会儿，回头问于夜：“你要进去坐坐吗？”
“你有事要告诉我？”
“那倒没有。”
“所以？”
魏千秋挠挠脖子，一摆手：“算了，回去了。你应该清楚我不会打卡上班，游戏里见。”
安全锁转为绿色，她打开主舰门后，灰色的雨冲刷着舰体整体涂刷的防弹外壳，除尘环一圈一圈地清扫粘滞在上面的污垢和塑料颗粒。
魏千秋站着不动往上看，于夜原本没理她，过了会儿，到底是怀着些警惕靠过去。黑雨夜，贫民窟空无一人，污物掩盖了本就稀薄的灯光，只剩下浓稠浑浊的颜色。
“在下雨。”
“所以？”
“我家的光幕有雨水净化系统——据说一百年前的雨是净化后的样子，而且是无毒的。那时候的艺术创作还会将淋雨作为浪漫的象征。”
于夜扭头看了眼舰桥和魏千秋家门的距离，驱动舰艇缓速对接，回道：“你也可以去淋。今天黑雨预警三级，建议穿抗酸蚀效果的雨衣出行。”
“咱俩谁是学艺术的啊？走了。”
魏千秋叹气一声，光脑亮起，银白色立场罩在身上。雨水只飘落一瞬，她就踏上了有防护罩的平台。脚步声落下，像有个人守在开关边候着般，屋内灯光随之亮起。身后舱门缓缓关闭，魏千秋刚存下于夜私人舰的舰体信息，准备加进防盗系统允许通行的名单里，飞舰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夜里。
“跑得还挺快。”
她嘟囔着打开门，呼吸瞬间滞涩。
全息舱旁边盘腿坐着个人，红衣女郎性感火辣，短裤露出白花花的大腿。而她的机械左手被立在木板上，同批次生产的右手正在跟它划酒拳。她可能是开了屏音场，嘴巴里嚷嚷不停，但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漏出来。
魏千秋踢了脚她腰上的小盒子，攥住她刚挥起来准备划下去的右手。
“说话，主人不在家搁这儿白嫖我营养液是吧？货呢？”
闯入者摘掉耳钉，将另一只手装上，生物密码从指尖流出，小盒子亮起一道红光，从腰带上掉落下来。
“最新款，用你以前留在养育院的生物信息培养的。见效快，效果好，除了副作用不明没有别的毛病，尾款支持现付。”
“没钱，定金账户打给你。”
“也行。”
送货人拍拍屁股站起来。
“走了，找个酒馆。你家营养液的味道是真上头，什么玩意儿，你在营养厂兼职试喝员？”
“个人爱好。”
“上次有人来我这儿问你跟我买的个人身份档案，怎么，你搞黑货被官方盯上了？”
“裴财神……有没有可能……是我现在开始要从良？”
“你从良和我长胳膊一样属于天方夜谭。配出来是三天的量，你要没时间，一口干了也行。”
大门再次被拉开，细微的风消散在屋中。魏千秋把空掉的瓶子都踢到地下室入口，她打开小银盒，三支小拇指粗细的晶体管就躺在里面。她从舱用营养液里挑了一瓶，将红蓝灰三色药剂混进去。
黑雨有愈下愈烈的态势，墙体里水流轰涌着下水道的回响。魏千秋再次检查了安全系统，戴上头盔，躺进游戏舱中。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试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