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守恋人Ⅱ》郝幸福

12、chapter 12

　　卓宅二楼的大厅连着铁木围绕的阳台。

　　在这里可以直望到别墅的庭院和城市灯火通明的远景。

　　尚锦文在这里找到了几乎没入黑暗中的卓逸。

　　站在卓逸的身后，尚锦文轻声问道：“少爷，耗费大量时间来对付LOCP是因为尹小姐？”

　　“已经一个月，她还真能忍。”卓逸黯然的声音融入了背景。

　　尚锦文看着他挺拔孤傲的背影，走上前一步，说：“少爷真的是很喜欢尹小姐吧？”

　　“为什么这么说？”卓逸转过身来，在他周围弥漫着神秘的气氛。

　　“少爷不愿低头，却又不愿放开尹小姐，是因为太喜欢？”尚锦文说。

　　“锦文，你不觉得自己太过了解我了吗？”卓逸诡异的声调带着奇怪的嘲讽。

　　“我只是关心少爷。”尚锦文不卑不亢。

　　卓逸勾唇，他微笑，“我只是不甘心她赢得这么漂亮，想要扳回一城而已。”仅此而已。

　　尚锦文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少爷，陈经元明天出院，我怕他不会坐以待毙。”

　　出乎意料之外，卓逸似乎很高兴地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在回荡，笑容有着说不出的魅力。

　　可是尚锦文非旦没有放心，反而更加惊慌。

　　夕阳在远山垂落。

　　“张阿姨？”陈诗慧推门而入。

　　陈诗慧曾经学过医，而张霞就是她的启蒙导师。

　　“诗慧，听说你父亲今天就出院？”张霞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档案。

　　陈诗慧点头，走到办公桌前，“游医生让我来拿爸爸近两年来的病历档案。”

　　“你父亲突然耳中风，情况不太乐观。”张霞翻抽屉，拿出一叠资料夹，在里面寻找自己要的资料。

　　“张医生——”有人敲了敲门。

　　“有事？”张霞抬头望向来人。

　　“有病患家属想见你。”那人回答。

　　“在哪里？”张霞放下手中资料，起身。

　　“一五五号病房。”那人说完即走。

　　张霞对陈诗慧歉意一笑，“诗慧，资料都在桌上，你自己找找。”

　　“好的，张阿姨，你先忙你的。”陈诗慧站起，礼貌一笑。

　　张霞披上白色外褂，走出办公室。

　　陈诗慧坐下，拿过资料翻阅。

　　当她找到陈经元的病历资料时，抽出，却连带一张病历跟着被一并抽出。

　　她正要把那张病历放回原处，却瞥见两个字，让她的心一惊，忙细心阅读。

　　当放下手中的病历资料，她仿佛听到了窗外无声的空气。

　　冬天的严峻的气息。

　　树叶早已被风敲掉，孤零零的，一片荒凉。

　　而她像一个被人挖掉灵魂的野生植物。

　　星星挣扎着，不被冬天卷走。

　　铃声打破沉寂。

　　“阿逸，你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电话那头是陈诗慧。

　　卓逸在电话这头沉默。

　　“回答我。”陈诗慧的声音很激动。

　　许久，他说，“诗慧，我喜欢你，但我不爱你。”

　　“阿逸，你对她是喜欢还是爱？”陈诗慧问，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空洞的壳，灵魂不翼而飞。

　　“都有。”他这么说。

　　“阿逸，你只是在可怜她，那不是爱，你只是可怜她？！以为怜惜就是爱！”陈诗慧反驳。

　　“没其它事，我要挂了。”卓逸不想再给任何回应。

　　“阿逸，自喜宴后，你对所有媒体下了隐形封/杀/令，你就这么保护她吗？！卓逸，我告诉你，如果你就这样挂我的电话，我明天就把尹优是哑巴的事，弄得众所周知！”陈诗慧握紧手机，似乎那手机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你说什么？！”卓逸一怔。

　　“如果你敢挂我的电话，我就把尹优是哑巴的事，弄得众所周知，让大家都知道你娶的是一个哑巴。”陈诗慧像卷入一个漩涡，无法泅渡。

　　“随你。”卓逸切断电话，黑眸蓦地深沉。

　　他像一个深思熟虑的思想家琢磨着陈诗慧所说的话，却感觉自己的大脑进入了冬眠的状态。

　　刚踏进办公室不久，卓逸就接到沈丹丹打进来的内线电话通报。

　　“总裁，LOCP的何庚先生想要见您。”沈丹丹正经八百的声音十足公式化。

　　听到名字，卓逸迅速拧起眉，简洁回道，“不见。”

　　“不见也不行。”话筒彼端突然冒出慵懒的男声在卓逸尚未反应前电话就已被挂断。

　　卓逸重重拍了下办公桌。

　　片刻，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一道颀长身影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我只是想跟卓总裁谈一笔普通的交易。”何庚笑道。

　　早上十点三十五分。

　　尹优第五次看表，她不喜欢别人迟到。

　　会议室里坐在首位议事桌的何庚却一脸惬意。

　　在十点五十分左右会议室的门才被打开。

　　尹优在看见来人的脸时，她错愣，心脏停跳一拍。

　　卓逸缓缓地走到尹优对面的位子坐下，他的动作像贵族般优雅，然而气势却似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充满掠夺和攻击。

　　跟在卓逸身后数名卓尔天下的股东，在他坐下后，也纷纷入坐。

　　尹优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何庚。

　　何庚朝她笑笑。

　　把互动看在眼里，卓逸眼中的感情全无。

　　“小优，你把文件给卓总裁。”何庚没有理会尹优诧异的目光，示意她呈上文件。

　　尹优迟疑地把文件递给卓逸，刻意避开他深沉的眼神。

　　“这是LOCP清溪分公司自成立以来的生产总值、客户资料和人员分配。我以LOCP总裁的身份希望卓尔天下能接收LOCP清溪分公司！”何庚笑道。

　　众人哗然，皆为何庚的决定惊讶。

　　哪有人主动请求吞并的！？

　　“这是经过你同意的吗？”卓逸不动声色，唇角淡扬，直望尹优。

　　尹优站起来，朝所有股东鞠了一躬，然后走向何庚。

　　何庚瞥见尹优手心的字，他道歉，“对不起，可否耽搁各位几分钟？”

　　卓逸点点头，表示许可。

　　何庚起身，一把抓住尹优的手，走出会议室。

　　何庚和尹优到会议室相邻的会客厅。

　　会客厅墙上有一个暗色窗户。

　　从会议室里可以看到会客厅的人。

　　尹优拿出手机，尽量保持理智，在上面输入一串文字，递到何庚面前：请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何庚看她，“LOCP清溪分公司总得有人接手。”

　　尹优的手指颤颤地输入，好几次都按错：可是你没有告诉我，那个人是他！

　　她握紧拳头努力控制情绪。

　　“我并没有要瞒你的意思。”何庚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和你商量是因为怕你被某些因素左右了判断。”

　　她继续往手机里输入：什么意思？

　　“你明白我的意思。”何庚意味深长，他轻轻把尹优拥进怀里，“小优，你在怕什么？”

　　尹优从何庚怀里退出。

　　她输入：对不起，公司是你的，我根本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何庚生气了，“小优，你在怕什么？！如果你真的不在意，那你还怕什么？！”

　　尹优紧抿唇，平抚心中的痛，她输入：我们出去吧，别让大家久等了。

　　她先行走出会客厅。

　　“商量好了？”他们一进入会议室，卓逸便问。

　　“是的。LOCP清溪分公司的规模不算大，成立也不久，然而架构稳固。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已经列在计划书中。”何庚笑道。

　　卓逸再看向尹优，“那么，尹小姐也同意吗？”

　　尹优在他的注视下，轻点头。

　　卓逸扬眉，他连计划书都没有看，一口答应，“好，LOCP清溪分公司我接下，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卓逸的视线仍然定在尹优身上，“那就是在移交的过程中，我希望一切都由尹小姐来负责处理。”

　　跟卓逸一起来的其中一位股东立刻反对，“总裁，这件事情难道不应该先跟其他几位股东商量一下？”

　　“是啊，还没有经过仔细评估就马上决定收购是不是太过仓促？况且LOCP是电子业，与我们卓尔天下的经营方向完全不同。”另一位股东也附议。

　　卓逸看了持反对意见的股东们一眼。

　　凌厉的眼神立即让他们都静了下来。

　　“我在等你回答，尹小姐。”卓逸紧盯着尹优的眼。

　　尹优的心一窒，他的眼神就是龙卷风，把她卷进未知的风暴区。

　　她摇头。

　　卓逸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何庚，“既然这样，很抱歉，我不打算收下LOCP清溪分公司。”

　　说完，卓逸起身。

　　众股东都松了一口气。

　　在会议室的门口，尹优拉住卓逸，眼一片朦胧，取出手机，输下：不是不愿意，只是我现在已经不能负责了。

　　“因为你现在是哑巴？”卓逸的眼神忽地锐利，声音压抑。

　　尹优浑身一阵颤动，手机掉在地上。

　　卓逸弯腰帮她拾起手机，放回她的手心，语音清淡，“既然连我这么简单的要求都无法做到，我只能说很遗憾。不过，我想乐意接下LOCP清溪分公司的公司大有人在，不必执着于我。”

　　话才落音，他与她错身而过。

　　他的话冷得她整颗心无端剧痛了起来。

　　她的手像有铅球般沉重，再也无法抬起。

　　晚上十点，LOCP清溪分公司灯火通明。

　　办公室悄无声息。

　　何庚倚在窗前眺望万家灯火。

　　尹优把纸条递给何庚。

　　何庚的眼锁住字条：你希望我去找他？

　　何庚面向尹优，“我希望你做一个不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明灿灿的灯火在灰雾中黯淡下来。

　　何庚的车子才开走，尹优正准备走进所住的大厦，卓逸却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她的心跳如鼓，目光直直望进卓逸那一双看起来特别漆黑的眸子里，有种已许久未见他的错觉。

　　卓逸侧开眼，沉冷的眸光掠过一抹星芒，“看来你的夜生活比我想像的还要精彩许多倍。”

　　尹优的眼睛有些散光，夜色在她眼里仿佛蒙上飘渺的色彩。

　　“这几天，你最好别出门。”他平静地说着，平静得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她掏出手机，输入：为什么？

　　“总之，如果你不想被狗仔骚扰就别出门。”他不解释原因。

　　他扫她一眼，见她容色苍白，胸口重重一拧。

　　旋身，他要走，她拉住他。

　　她输入：为什么一定要我来负责清算？

　　他皱眉。

　　她定定地看着他，心紧揪着。

　　“何庚说你为了逃离我办了签证。”他的表情瞬间凝结，“真打算不回来了？”

　　她茫然地望他。

　　“你看起来很凄惨。”他面无表情，问她，“你什么时候失声的？”

　　她久久不语。

　　失去耐心，他愤然转身，他期望她会再次拉住他，但她没有。

　　他好想对她吼，好想厉声斥责她。

　　别以为装可怜他就会心软。

　　他不会的。

　　绝对不会。

　　尹优才关上门，门铃就响了。

　　她开门。

　　“这个给你。”卓逸粗鲁地将手中的牛奶透过铁门的缝隙塞给她。

　　她傻傻地接过。

　　这是他特地帮她去便利店买的吗？

　　似乎看穿尹优的想法，卓逸懊恼地瞪她，“你别想歪了。”

　　她笑，打开铁门，与他仅隔一寸。

　　这样的距离，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拥住她。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晚上喝牛奶有助睡眠。”他说。

　　话落，他迅速转身离开，不再多看她一眼。

　　尹优拿着牛奶，将牛奶罐贴上胸口。

　　她没听他的话。

　　前脚才踏进LOCP的大厅，一群在楼下守株待兔的记者见尹优出现了，纷纷围上去。

　　尹优不知所措。

　　突然间涌上的大批媒体记者以及群众让场面顿时混乱不已。

　　摄影记者们也扛着摄影机努力钻出一个拍摄的好角度。

　　“尹小姐，请问周刊报导的事是真的吗？你真的不能说话了吗？”

　　“尹小姐，你跟卓尔天下的卓总裁真的分居了吗？”

　　“尹小姐，听说卓尔天下欲收购LOCP，为什么？”

　　尹优遭记者们团团包围。

　　她的眼静静地巡视周遭。

　　这两天不要出门。

　　是他吗？他想报复她？！

　　一念及此，尹优脸色微微苍白。

　　“尹小姐，请你不要逃避——”

　　“够了没？！”怒斥赫然落下震住了所有人。

　　卓逸大踏步走来，排开记者，拉过尹优的手，与她的手十指紧扣。

　　记者们全部噤声。

　　尹优心震颤，垂敛眸，五味杂陈地盯着与卓逸交握的手。

　　她无法参透他隐微的心思。

　　尹优被卓逸带离纷扰的现场。

　　没有一个记者上前阻拦。

　　外头闹烘烘的，而车子里却安静得像无人一般。

　　“你还好吧？”

　　卓逸手握方向盘，细细审视尹优，仿佛要从她身上寻出一丝可能受伤的痕迹。

　　她摇头。

　　一股怒意迅速在胸臆蔓延，他说，“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她迷蒙地看他，掏出手机，输入：这一切都是你在自导自演吗？

　　“下车！”

　　他双唇紧锁，眸中闪烁着光芒，让尹优看不懂他复杂的目光。

　　她一动也不动，探寻的目光直逼他的，没有半点退让。

　　“下车！”

　　他冷漠地倾身，为她打开车门，目光没有因为她怀疑的目光而有所波动。

　　她仍一动不动，想在手机上输什么，手机被卓逸一把夺过，直接扔到马路上。

　　尹优的胸臆郁结着一股酸楚，她的右脚跨下车门，欲下车，却被他一手抓住手腕。

　　她诧然回头。

　　他一使劲，她被他压上椅座，他关上车门，上控锁。

　　“吻我。”他命令着，眸子里炙热的火焰席卷了尹优。

　　他的气味、他的体温、他深沉的声音震荡在密闭的空气中，一切的一切让尹优想要推开他。

　　下一秒，一道黑影朝她压下，吻住她。

　　他吻得很用力，像要将她揉碎，惟恐刚刚得到就失去，惟恐刚刚相识就别离。

　　她如遭电击使劲推开他。

　　“你这个自私的女人！”他在她的耳边吼，表情竟然是从来没有的脆弱，声音暗哑，“何庚说我不在乎你的付出？我不在乎你？你在怀疑我的人格的时候，是怎样地在伤我？我不在乎你又怎么会生怕你受到伤害？我不在乎你又怎么会放不开你？！在我罔顾一切，想用婚姻锁住你的时候，你又逼我到什么样的境地？需要从别人口中得知无法再听到你的声音，我心里是多么痛苦？！你一味的逃，只想到自己，有想过我吗？！”

　　她因惊愕过度导致脑袋一片空白，丧失了思考能力。

　　她的手颤抖地抚摸上他扭曲的脸孔。

　　对不起。她启唇。

　　虽然没有声音，但他知道意思，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主动印上他的唇。

　　他因极度震惊而无法反应。

　　她温婉地、轻柔地吻他，舌尖轻轻抵上他的。

　　游移的灯花像一朵朵纷扬的丁香花。

　　卓逸与尹优一同下车。

　　“我看着你进去。”他说。

　　空气里有虫子般的叫声。

　　寂静把最轻微的声音也暴露出来了。

　　她朝他微微一笑，而后转身。

　　他唇角上扬，看着她一步步与他拉开距离。

　　“小优。”他突然叫住她。

　　她转过头，瞥见不远处有一辆摩托车急速朝卓逸驶近。

　　然后在电光火石间，摩托车骑士呼啸而过，而卓逸倒在地上。

　　尹优急奔过去，她骇异地看见了鲜血从他的头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他的黑发。

　　她的身子剧烈颤抖着，视线开始模糊不清，泪水奔流，串串滑落在他的脸颊。

　　他的脸色惨白却还是撑着没倒下去，他用仅存的力气挤出笑，“我没事，别哭！”

　　他缓缓眯眼，在她胸怀没了声息。

　　她不断的抖动、不断的流泪。

　　在聚积了最高点的能量后，她凄厉的大喊：“卓逸——”